一名守卫走到裴鉴之面前,下一秒穿透他二人的身体过去,没有发现任何不对。裴鉴之松了口气,余光瞥见韵清,向她走过去的那名守卫一样穿身而过。
……
他立刻把脑袋挪到一边:“江定生,你耍我?”裴鉴之想扒开他圈着自己的胳膊,岂料对方纹丝不动还乐在其中,顿时恼羞成怒,在江定生手背上狠狠拧了一下。
“嘶——”江定生吃痛,把受难的那只手松开举到裴鉴之面前,展示自己发红的手背,“好疼。”
裴鉴之想离他远点,扭了两下还是挣脱不了江定生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又不敢动作太大,只能暂时由着他。
“就是让你疼的。”裴鉴之丝毫不懂得怜花惜玉。
江定生轻笑一声,随即把那片发红的手背印在裴鉴之唇上。
“不疼了。”
温热的感觉一触即分,裴鉴之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调戏了。他脸上心里一般的燥热,恨极了这个登徒子:“你就不能正经一会儿?!”
谈话间,这艘船已经要靠岸。两名守卫什么都没搜到,队伍领头人也指挥手下看了一圈,还让一人跳入水中检查了船底,仍旧一无所获。
守卫一拍脑袋,给客人赔笑:“哎呀,大人莫怪。船舱里放了重物,这才生出了误会。”
领头人问:“什么重物?”
“是几坛花草。本想夜里卸下,大人来得突然,这船还没有收拾干净。”
船停靠在岸,领头人瞥他一眼,挥手叫众人下船。
裴鉴之终于解脱,三人又混在其中下船,跟在队伍之中光明正大进了竹西苑。
“跟上去吗?”他问的是江定生,看的却是韵清。
江定生回答:“随意,想去就去。”
韵清看着那队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鉴之问她:“韵清姐姐,你想去看看吗?”
韵清依旧把他当空气,对江定生说:“仙元在什么地方?”
江定生也想把她当空气,但裴鉴之还在这儿看着。他回答道:“西南方向一片湖中。”
巧了,皇帝那队人也在往西南方走。韵清敛了敛神色,提议道:“那就跟着他们走吧?”
江定生没搭话,裴鉴之代他回了一句:“好啊。”
韵清走在前面,裴鉴之在后头对江定生不满道:“你怎么不理人?”
江定生坦坦荡荡:“不想理她。”
裴鉴之真是不明白:“她怎么你了?”江定生这是什么毛病,这么挑剔、唯我独尊。
江定生等他这句话好久了,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一脸有理有据:“她来之前,只有我们二人每天朝夕相处,自从她跟上来,不仅占地碍事,还总是挑拨我们的关系。我喜欢你,当然对她不满。”
裴鉴之听得眉头皱起,哑口无言。他沉默半天,挑着能回的话回答:“她怎么挑拨我们的关系了?”
他后半句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害怕再被江定生动手动脚又咽回去:我们的关系还用她挑拨?从凤栖林那会儿就有裂隙了吧。
江定生认真地看着他,眼神委屈:“她说我是无情无欲的琉璃心,你很介意。”
裴鉴之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后退又被拽住,无奈道:“你这又是什么招数?少来,我是不会吃你这一套的。”
江定生垂下眼。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教你的?行了行了,我哪有那么小心眼。”裴鉴之实在看不下去,还是决定解释,“你是不是她说的那种琉璃心,我自己不会看吗?我是那种听风是雨的人?……一开始我确实有点反应过度了,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裴鉴之说话时看向别处,没注意到江定生弯起的嘴角。他道歉时又看回来,收获了仙君略显宽慰的眼神。
“那你为什么生气?怕我说喜欢你是在撒谎吗?”
裴鉴之心头一跳,否认道:“我是怕你有阴谋诡计要害我。”
江定生笑:“好。我跟你保证,永远都不会害你,也不会动照沧波。”
“是谁威胁我不跟你走就让照沧波易主?”裴鉴之不信。
“再也不敢了。”
裴鉴之满意,但不表现在脸上:“哼。”
两名守卫带着这队人一直走到掌门居,领头人向后打个手势,让他们在外等候,自己独身入内。韵清回头看他们一眼,转身跟进去。裴鉴之也拉着江定生进门。
“仙君本领可真大,掌门居想进就进。”他感慨。
江定生无时无刻不在自作多情:“你觉得我有用就好。”
裴鉴之见怪不怪,早已习惯,没搭理他。
领头人面上丝毫没有对将见掌门的拘谨,仿佛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停至门前,装模作样敲两下门。
韵清眼看门被打开,立刻要跟进去。
裴鉴之眉头微蹙,一个想法闪过心头,他大步迈过去,对韵清认真道:“等等。我们还是呆在外头,”他指了指左侧的窗子,里头映出掌门的身影,“里头那位不知实力如何,贸然跟过去,恐有被发现的风险。”他这套说辞合情合理,韵清晚了一步,门已经关上,她好像刚反应过来这个风险,点点头跟着他们走到窗边。
江定生附在裴鉴之耳边低语:“觉得她有问题?”
裴鉴之知道他不会让韵清听见,还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仅仅是有一个猜想,还是别说出来了,容易让人生出偏见。
窗前的掌门见他进门,竟然还起身迎接,客套几句,两人一起来到窗边落座。
“使者突然拜访,可是有什么要事?”掌门问。
那使者哈哈笑两声,接过他递来的茶:“谢掌门有礼了,我们才数月不见,怎么生疏这么多?我奉陛下之命前来,是想求一个答案。”
谢载阳恭敬问道:“在所不辞。只是不知,什么问题让陛下这般在意,还只有我派能答?”
双方明明是这么紧密的关系,还处处互相打哑谜,让人听得一头雾水,真是奇怪。
使者说着他与自己生疏,言语间却没有丝毫递台阶的意思,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谢掌门,数月前你进宫与陛下密谈,回程时路过掖庭宫……没有去见不该见的人吧?”
谢载阳瞳孔一缩,即刻否认:“实属巧合。竹西苑听从陛下指示,绝不敢在宫中动作。此乃……大逆不道。”他抬手作揖,观察使者神色。
裴鉴之靠墙听着,心绪几转。
谢载阳一向心高气傲,整天趾高气昂,从前见到他这个照沧波少主也十分不客气。那时他以为这人是看不起自己——修真界看不起他的人多了,就像他在月下酒肆遇到的那几个青年,有的是人因为觉得他酒囊饭袋明里暗里要对他下手。他下山遇到的刺客说自己受竹西苑差使,他曾以为动机也跟那些青年一样,竹西苑又是高门大派,想必更是期望除他后快。
但现在看来,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谢载阳如此卑躬屈膝,任凭王道差遣,想必做什么大事也是王道的意见。倘若真是他想的这样,竹西苑派人暗杀自己,就不仅仅是看他不顺眼、不容他做掌门这么简单了。
他眼神动了动:自从那日江定生击退山崖之中的刺客,他们就再也没遇到来路不明的危险,看来从始至终要下功夫害他的都是同一群人,知道他身边跟了个高手,也不敢肆意妄为——或许在等待时机;小姑把刺客抓起来后就杳无音信,想必是已经发觉事情不简单,只是查不出什么……
这些难道都跟谢载阳、王道有关系?
裴鉴之又偏头看了看韵清,看到她也和自己一样紧皱眉头。
“掌门无须如此,我们有什么说什么,想必你也不会对陛下的命令有意见。既然你什么都没做,身正不怕影子斜,就请允许我和外头兄弟们在贵派搜查一番吧。”使者说得冠冕堂皇。
谢载阳这样被人羞辱,竟然也不恼,话音仍是毕恭毕敬:“使者言重了,竹西苑本就受惠于陛下,别说我一人,整个竹西苑都能听凭差遣。陛下要查,在下没有意见。”
使者笑笑:“有劳。”他不讲究一点礼数,直接起身离开。
谢载阳连忙起身跟上,把他送出门,目送这人带队离开,等人走尽了,他才转身回屋。
四周静下来。裴鉴之一行人正要动身,忽然听见谢载阳叫人。
“七垣。”外头的守卫早就没了那副狗腿做派,听到掌门叫自己,很快进屋。
“找人盯着。务必让他们确信,”他声音早已变了调,既不高傲也不卑微,有点稳坐钓鱼台的味道,“那位不在竹西苑。另外,派人去找她。”
七垣领命。
裴鉴之被这突然的变故惊骇到,轻声惊讶道:“原来是卧薪尝胆。”他说话时故意靠向江定生,借着他的掩护观察韵清。她直直盯着窗内,余光往他们这里瞟过,有一丝警惕,还有……欣喜。
守卫出来,谢载阳拿了本书静静地看。
江定生开口:“结束了,走吧。”
裴鉴之应和:“好。韵清姐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