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玖回天山派驻地的路上重又经过了比武台,发现楚渊清居然还等在那里。
院子里只余了楚渊清一人,他正站在座席前方,默默地望着高台,目光空茫,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好似正在放空。
夙玖不由缓下了步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心里不知为何,轻轻抽动了一下,细微地泛起了点酸。
楚渊清似察觉到了什么,转眸朝这边看了过来,刚扫到正在台旁呆立的夙玖,嘴角就浅浅地扬了一下,眼中霎时涌满了生气,露了个温柔又温暖的笑来。
好像阳光忽然撒在了身上,夙玖心里也一同暖了似地,情不自禁地跟着笑起来。
四下无人,夙玖走近楚渊清,轻轻环住了他,侧头枕在他的怀里,小声道:“元卿,你在等我吗?”
楚渊清面色一赧,低低应了一声。
夙玖于是更开心了,却忽而又想起方才楚渊清的神态,不由问他:“元卿刚刚在想什么呢?”
楚渊清微微一顿,坦白道:“我在想骆千山和师父。三十多年前的今天,他们也曾在这里交手。”
“师父与我说过那日的情景,还说他没想到他让的那半招,竟激起了骆千山那么大的反应。那时他便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倾尽全力打败对手,是他自以为是,反倒叫人平白受了侮辱。”
“他还说,骆千山为人刚直正派,一丝不苟,教导师弟时也有模有样,是青城派人人敬仰的大师兄,与当时作为天山首徒、却一贯放任随性的他完全不同,他在骆千山的身上看到了一派长徒的担当,也驱着他从那时起自觉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和背负,但是……今日反观,实在难以想象,骆千山会做出那些事来。”
“我实在想不明白。……阿玖,我相信师父看人的眼光,但为什么一个品行俱佳之人,却能做出那样残忍恶毒的事呢?”
元卿低喃的声音里满是迷惘,夙玖不禁双臂使劲,像是想给他渡些力量似地、更用力地拥紧了他。
——元卿的疑惑,他也不知道答案,但他们两个一起想,总有一天能找到的。
楚渊清几乎被他箍得痛了,却始终没有挣扎,只伸手抚着夙玖的发,回应般地在他耳际轻轻落了个吻。
夙玖被这柔柔地触碰激得战栗了一下,忽然松开元卿的腰,转而攀附住他宽厚的肩背,借力垫脚,贴近他的耳廓,连声音都喑哑了三分:“刚才人多,还没来得及说。既然我家元卿夺魁,今夜便好好庆贺一下,如何?”
他的手甚至渐渐循着肌肉的弧度抚至了楚渊清的胸前,感受着意料之中的软钝与硬实,边低低笑着道:“我知道元卿想了……想了许多天了,是不是?”
他们的确有十来天不曾做过那档子事了。那日对视激起的兴致也一直没有下文。对于已深深得了个中趣味的人来说,委实……
楚渊清面红耳赤地垂首埋进了爱人的肩侧,随着夙玖低魅的声音和暧昧的触碰,腰际仿佛又忆起了那些**摄魄、足叫人灵魂出窍的酥软和酸涩,一念初起,热潮便汹涌而至、激荡难遏。他咬紧了牙关,甚至不敢开口叫阿玖缓些再说——
他怕自己现在发出的声音,只是模糊含混、不明意义的吟哦。
夙玖嘴上“恶劣”地笑了两声,手却轻柔地抚了抚元卿颤抖着的背脊,安抚他缓和些了,才牵着人急急朝后面奔去。
他只恨这段百尺来长的路太远。
青城派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这就是唐故“友情赠送”的消息。
这一点在之后数日的议事中不断被证实,甚至愈演愈烈、几乎清晰地浮上了台面。
虽然仍被有心隐瞒,明面上还勉强维系着一派之内的亲和友善,但知情之后再仔细观察,就分外明显了。
唐故的消息,应当是真的。
一连默默旁观了几日,楚渊清谨慎地下了这个判断。
李碁也带来了泰山府那边的好消息。
月前,丐帮放出消息之后,便一路大张旗鼓地往泰山行进,沿途陆陆续续汇集了二十多位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证人,其中有的是像黄余桐一般的“遗孤”,有的是被残害者的兄弟姐妹、亲朋好友,也有如秦思医一般替人仗义出头的侠士。
当队伍行过汴州不久,就遭遇了青城派的秘密截杀,为首的是奉骆千山明令、留守青城的大弟子严俑,此人的功夫已属一流,对队伍造成了不小的威胁,一连袭击了数次,但在天机谷的策应下,每次都有惊无险地保全了所有人,还在最后一次成功反客为主,将严俑生擒,一并押送泰山。
大队人马紧赶慢赶,总算赶在武林盟会结束的前一天抵达了泰山府。
九月初七,中原武林各门派间林林总总的矛盾冲突、合作盟约一一谈毕,终于轮到了群英阁内新发生的这件袭杀——
“实在是骇人听闻,”慧明长老寒声道,“在武林正道众多耆老和英才面前,堂而皇之纵火杀人,诸位,这岂非是对整个中原武林的公然挑衅吗?更令人发指的是,此人使得一手好剑法,分明是青城派高徒,骆掌门,你可否给在座同仁解释解释?”
骆千山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上首的景和真人与景和背后的楚渊清。
即便是日日看惯了的,但骆千山望过来时,楚渊清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重重跳了一下。
骆千山眼底青黑,鬓角灰白,短短几日,便憔悴地像老了十岁。
这变化自议事次日开始,到今天,已完全掩盖不住了。
大抵……是从严俑被擒那天。
骆千山缓声道:“青城派弟子众多,不知是哪位劣徒被扣在了慧明长老手中?不如押来当众问问。骆某也很好奇,他究竟为何杀人?”
慧明拂尘一甩,议事堂紧闭的大门洞开,顿时露出门外肃立的妙心和被她压制着的青城弟子,以及二人背后、黑压压数十个风尘仆仆、面带恨怒的陌生人。人群中有背刀挎剑的江湖人,但更多的,是气息短促、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各派掌门长老俱吃了一惊,骆千山更是眼眸一缩,手指掩回袖内,禁不住紧攥成拳。
“这些又是何人?”坐在最外侧的蓬莱派掌门强行平静着疑问道。他看得最是清楚,也被这阵积郁深重的怒火冲击得最厉害。
李碁越过人群,站到妙心身侧,拱手道:“无意惊扰,只是在场之人都有笔账想借这个机会与骆盟主算算明白。”
泰山派掌门受本地官府所托,要辅佐盟主办好盛会、推动盟会顺利结束的,见状便率先作势斥了一句:“胡闹!这是武林盟,已到议事阶段,只有受邀者能进,是谁让他们进来的?!”
一旁丐帮的齐铭豫笑呵呵接过话去:“是我是我,这都是我们丐帮弟子带进来的。不瞒诸位,赴会前我们听说了一些个传言,简直是匪夷所思,千古奇闻!牵涉了一个响当当的大人物。我们帮主就专门为此组织了一个大行动……咳,说来诸位都是正道大侠,也知道咱们江湖人仗义任侠,惩奸除恶,责无旁贷。这些呢都是可怜人,什么家门灭尽的,亲友无辜惨死的,家业尽毁的,哎呦,太多了,不忍看,真的,不忍看。想我们丐帮作为天下第一大帮,当然要帮他们出头,所以就帮忙把人带来事主面前,欸,两厢对峙,谁说得真就听谁的,不致埋没了冤魂,也不致诬赖了好人。您说是吧,骆盟主?”
骆千山眼神如刀锋,冷厉地削了他一眼。
齐铭豫还是那副笑模样,连连摆手道:“哎呀,骆盟主,可不是我们故意找您的不痛快。实在是来的路上不知为何,贵派大弟子严俑蒙头盖面带人前来截杀,我们也是擒下此人之后才发觉竟是骆掌门高徒!这怎生好?只能带来一起见见光,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慧明长老正仔细看着门外诸人,在有几分眼熟的李碁身上停留了片晌,忽然扭头看了眼身旁正老神在在的景和真人,想起那日的未尽之言,不由叹息着摇了摇头。
“事情总要一件件来。”慧明道,“妙心,把人带进来吧。”
那弟子进门之后,连头都不敢抬,听到骆千山开口说话,更是打了个激灵,吓得险些跪了下去。
“说说看,你为何要在群英阁杀人?”骆千山冷冷地问。
那弟子嗫嚅片刻,硬着头皮道:“谁……谁让那黄余桐公然出现在阁里,他背师叛门,死有余辜!”
少林的自明禅师这时开口:“黄余桐又是何人?”
骆千山道:“是青城外门弟子,三年前私自下山。”
自明禅师微微摇头:“既是处理叛门弟子,那便是青城的家事。但为何要在群英阁内纵火?还险些连累了天山派弟子。”
骆千山哼笑一声:“骆某也想问问,为何青城派的叛徒会被天山派带入群英阁?景和真人,不如你也解释一二?”
景和的瞳色已深沉如墨,闻言只道:“这故事我倒是听了一个不同的版本。有道是兼听则明,既是对峙,只听一面之辞恐怕有失偏颇。渊清,把余桐找来,让他给大家说说他的故事吧。”
黄余桐正在院外等候,很快便被领进了议事堂,在景和真人的鼓励和维护下,顶着青城诸人的压力,将黄家的故事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是我寻到楚大哥央求他帮我伸冤的,他好心帮我,所以我才会跟天山派的大侠们一起来。我也没想到,他们竟会不顾一切、直接放火烧屋!还差点害死了心竺,他才十二岁!你们也太狠毒了!”黄余桐恨恨地盯着身侧被缚的凶手,一时又想起那夜火光冲天、小师弟险些一同罹难的情景。
“若是按青城弟子的说法,阁内纵火杀人就是派内事务,只是手段失当、连累旁人。”慧明微微一顿,声色一厉,“但若是按这位黄小兄弟的说法,此番无疑是杀人灭口、斩草除根,性质可谓恶劣至极!”
“但这些不过都是说辞。”自明禅师念了声佛号,追问道,“慧明长老,单凭说辞,如何定论?”
黄余桐却倏然抬头:“我有证据!”
众人俱是一静,自明禅师和蔼地望他,续问:“证据何在?”
黄余桐盯着主座上的骆千山,坚定道:“骆千山骗走的那幅画!价值连城的黄氏真迹,就在群英阁。楚大哥帮我确认过,就被骆千山挂在议事堂后面的那个群英阁里!”
骆千山好似被那尖锐的目光刺得恍了眼,下意识眯了下眼睛,又不禁露了个冷笑。
画都被他窃在手里了,还说什么昏话……!
楚渊清眼睁睁看着骆千山的脸色骤然变得青白,神情已殊为难看,他艰难地扭了下头,似乎是想朝后看,但最终看向了自己。
骆千山震怒地死死盯着楚渊清,好似与他有刻骨的仇恨般,眼神如同择人欲噬的凶兽。
景和真人忽然一甩拂尘,打断了骆千山的凝视,冷淡道:“骆盟主,你应该看着的,是黄余桐,和门外那些因你而受苦受难的生灵。”
齐铭豫立刻接茬道:“说得好!诸位,既然事主都是同一个人,不如也听听其他受害之人的说法如何?”
曾经在木盒内的信笺上看过的桩桩血泪,被眼前活生生的人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写在纸上的墨迹像忽然有了生命,变得更鲜活、也更残忍了。
越到后面,议事堂内越发安静,几乎无人再打断询问,只是听着他们一个个将过去被骆千山其人迫害的痛苦与冤屈一点点摊开在众人面前。
仍旧只是说辞……但,那些明晃晃的恨与怒,实在不似假的。
“这些都是一类事,”最后,齐铭豫也收敛了嬉笑的表情,正色道,“即便只证其一,也是不容于天的恶孽。更何况还有一连两拨同样来自青城弟子的杀人灭口,个中关系不言自明。齐某认为,一证百证,诸公以为如何?”
全场并无异议。
青城派诸人始终沉默。自明禅师也阖眸不言,只默默诵念佛经。
慧明长老四下望了一圈,点头道:“我也认同齐长老的说法。黄余桐其事既然是我衡山提出的,那便由我衡山出一人去群英阁一探究竟。只是未免瓜田李下之嫌,我想再由少林、丐帮各出一人,三人同去,如何?”
少林是中原武林公认的泰斗,在武林盟成立之前,一直是武林事务公断的首选。丐帮则是其余事项的发起者。邀请这两派出人与衡山同去,的确非常恰当。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那幅画便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
“……的确是黄氏真迹。”一贯擅长书画的武当掌门仔细分辨了许久,最终点头确认。
“那便无甚疑虑了。”慧明长老叫妙心将画收好,转而对已面无表情、僵坐在原地的骆千山道,“骆掌门,兹事体大,你作为青城派执掌……”
“我青城派可没有这样的掌门!”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来自青城的执戒长老,段行常。
楚渊清心里一动。他突然想明白了自己在顾寻山身上感受到的怪异之处。
——来自青城派内的斗争。以段行常为主,顾寻山为辅,他们也在等待眼前这个机会。
“……骆千山,你控制青城上下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日吧?!你藏得好啊,寻山在你身边苦苦潜伏数年,一直抓不到你的尾巴,但你差人做的那些腌臜事,果真还是报应回来了。我青城是传续数百年的名门大宗,怎能毁在你一人的手上!幸好老天有眼,今日在武林同道面前,让你的真实面目大白天下,还我青城一个洁净清明!”
段行常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好似积愤已久,如今终于有了出头之日,顺带把青城派和骆千山一支切割得干干净净,作恶的都归骆千山,被迫挟裹、一心向善的都归青城。
一如壁虎断尾求生,被断掉和抛弃的,就是骆千山。
骆千山冷冷瞧着他,听到最后,只笑了一下,讽刺道:“你们躺在金山银山上坐享其成的时候,怎么没有此说?”
段行常的神情更是恼怒,正要开口驳斥,又听骆千山道:“罢了。就这样吧。杀人者人恒杀之,我既有本事作奸犯科,旁人自然也有本事杀我折罪。但骆某一介武夫,就算死也该死在比武台上,楚师侄,”他冷眼望向楚渊清,“你今年在武斗中大放异彩,又是促成今日局面的大功臣,不若你与我上台,亲手了断此事如何?”
此言一出,不仅段行常脸色一沉,齐铭豫的神情也变得十分难看。
楚渊清亦不愿看见此等局面,正迟疑该如何应对,就听景和真人开口道:“骆兄何必与小辈置气。三十多年前你我二人比武未曾尽兴,今日故地重游,不如再续前斗?”
骆千山闻言居然大笑两声,慨允道:“好!这次,景和可切勿留手了。”说罢,执剑起身,径向堂外的比武台纵去。
似乎突然放下了什么重负,骆千山整个人气质陡变,举手投足间竟带了三分舒朗豪气,倒与李心象有些相似了。
景和真人也随之起身,他随身只有一个拂尘,便让自家长徒将背负的重剑予他。
楚渊清于是解剑在手,双手奉上。
景和接剑,边对他道:“武道之心练成不易,你求武之路一向纯粹,不必在此处染血。”
楚渊清自然明白师父对自己的回护之意,感念在心,恭谨俯首:“是,渊清省得,多谢师尊。”
景和与骆千山的武斗只在议事堂内外的诸人面前进行,二人如多年前一般互报了名姓,而后迅速交锋在一起。
三十多年的时光,足以将所有初出茅庐的少年气的棱角抹平,也能将刚刚出炉的剑打磨得更加锋利。
景和与骆千山,二人在各自的武途上都已走得更远,形随意动,信手拈来,早已不拘泥于任何剑式,却又处处都带着天山与青城的影。
楚渊清也在仔细揣摩师父的剑。
与自己偶尔气性上头、还会泄露的三分凌厉不同,师父的剑法已是纯粹的“静”,既安静,又干净,就像春和景明、无风无垢的天山雪顶,在广阔浩渺、无边无际的静中,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变与不变。
再锋利无匹的剑,也会被它吞没、消解、喑哑失声。
最后一剑穿心而过,骆千山仰面倒地,气息断绝。
寂寂无声。
没有欢呼,没有啜泣,天地之间,只有沉重的、轻浮的茫茫空白。
首恶既诛,诸事便毕……真的吗?
楚渊清望着血渍淋漓的比武台,和台下一双双或麻木,或茫然,或快意的眼。
无论如何,总归,是有了一个交代。
九月初八,是盟会议事的最后一天。
青城派遭逢巨变,专心处理派内事务,全员缺席,余下诸人简单客套了几句,话题就转到了公推新任武林盟主上。
自明禅师率先开口定调:“骆千山之事上,衡山、丐帮与天山功劳最著,不如就从这三家推举其一如何?”
慧明长老道:“衡山只是后续介入,偶然救人罢了,不敢居首功。”
齐铭豫也开口:“丐帮固然做了许多工作,但武林盟主还是论武在先,天山派楚师侄武斗夺魁,将我丐帮打得落花流水,就算推我,我也无脸应承,我看,不如就推楚师侄吧?”
这话说得别扭非常,话里话外都带着不服气的意思,但偏偏还硬要推一个后生晚辈,显然不是内心的真实想法,与昨天积极邀功揽名的模样判若两人。
许是昨夜见过了虞壹。楚渊清想。
看情形,齐铭豫原本打算借此机会为自己谋划,但虞壹仍在,还设法硬压着他继续朝那人想要的方向发展。
而且不止丐帮一家——陆陆续续又有几派表示赞成。
随后更多的门派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自明禅师已画了圈了,左右不脱这三家。衡山已自行退出,在丐帮与天山之间,大多数都倾向选择天山。
“楚贤侄,你怎么想?”自明禅师转向楚渊清。
楚渊清胸口已堵得难受,他只想快些结束、快些回到夙玖身边,更不愿顺他人的意应承此事,闻言只拱手道:“承蒙诸位前辈看得起,渊清惭愧,实不敢担此大任。”
这推辞实在太直,众人于是纷纷劝说起来,场面一时竟僵持在了这里。
景和真人眼见楚渊清的神情愈发难堪,便在合适的时机出言回护道:“诸位。承蒙诸位抬爱,我这徒儿数月前初出江湖,年轻识浅,资历不足,的确难担重任。”
自明禅师仍劝道:“楚贤侄一战成名,任侠仗义,是众望所归,若坚持推辞,今日在场恐怕已无人可举。这盟主之位空悬,也不妥吧?”
景和真人微笑应他:“大师说得在理,只是景和私心,不愿强人所难。诸位看这样如何?渊清是我天山长徒,若诸公信任天山,不如暂缓此事,三年之后再公选盟主,在此之前,由我派广济真人率天山弟子代理武林盟事务,可否?”
又经过大半天的争论和推拉,终于劝服了反对最强烈的丐帮诸人,最终按景和真人提出的法子,定下了三年之约。
楚渊清埋在夙玖肩头深深吸了许久,才感觉堵在胸口、叫他呼吸困难的那阵郁气稍稍消解了一些。
夙玖环抱着超大只的爱人,轻轻揉着他的后心,耐心帮他纾解积压在心底的不虞。感受到怀中人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了,才放纵了自己已肖想许久的旖旎心思,嘴唇急不可耐地贴上了近在咫尺的美馔,在温热的肌肤上一点点吮落着繁丽鲜妍的红梅。
楚渊清刚缓过神来,就被他啄得又痛又痒,下意识想躲,却又甘心被人箍在怀里——只夙玖臂间那一点点力道就似已拘住了他,叫他心甘情愿地留在原处,抵着阿玖的肩头“被迫”忍受体内一波又一波炽热的狂澜激的身体一阵阵的颤栗,身心内外都在渴求爱人的安抚,连吐息都变得滚烫起来。
空落落地等了许久,终于被熟悉的唇齿衔住了嘴,楚渊清满足似地低低哼了一声,顺着夙玖推挤的力道躺倒在榻上,口舌纠缠着去褪对方的衣裳。
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盟会已经结束,他们已离开群英阁、回到了泰山府的客栈,夜半无人,正是夫夫欢好的良辰,又是谁这么不长眼?
夙玖恼怒地轻轻咬了一下元卿的舌尖,将被敲门声吸引走神的楚渊清重又拉回自己费心掀起的欲海中,正要更深地探索进去,恼人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甚至比刚才还坚定了许多。
敲门声响起第三轮时,楚渊清再也不能当作听不到了。他稍微使力推开夙玖,又仰头浅啄了两下他的唇,算是安抚了气怒不已的爱人,简单整理了一番二人身上凌乱但尚且齐整的衣裳,起身前去应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面带微笑的李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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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天网恢恢怎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