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遇风辞 第5章 走廊同风

看着叶虹走进厨具区，许惟舟转身往熟食区走，脚步都轻快了很多。他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想起那支荷花圆规，想起叶虹的笑容，觉得北京的夏天，好像比他想象的，要美好得多。

市场里的卤味香越来越浓，爸妈的摊位前已经围了几个老主顾，妈正忙着给人装卤猪蹄，看见他过来，隔着人群喊：“惟舟，回来啦？快帮你爸把刚卤好的鸡肝端出来，小心烫！”

“哎！”许惟舟应着，快步走过去。爸正蹲在炉子边看火候，铁锅里的卤料“咕嘟咕嘟”冒泡，香气裹着热气往上飘，熏得人鼻子发痒。

“小心点，用抹布垫着。”爸递给他一块旧抹布，“刚捞出来的，温度高。”

许惟舟点点头，用抹布裹着铁锅边，小心地把鸡肝端到摊位的玻璃柜里。刚摆好，就有个阿姨凑过来：“建国，这鸡肝看着不错啊，给我称半斤。”

“好嘞！”爸笑着拿起秤，“惟舟，给阿姨拿个塑料袋。”

许惟舟赶紧找了个干净的塑料袋递过去，看着爸熟练地称鸡肝、装袋，心里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挺好——爸妈在身边，能帮上点忙，还有了叶虹这样的朋友。

忙到傍晚，市场里的人渐渐少了，爸妈才开始收拾摊位。许惟舟帮着把剩下的卤味装进铁盆，又把桌子擦干净，姑父张建军的小货车也正好开过来。

“今天送完货早，过来接你们回家。”姑父跳下车，笑着说，“惟舟，今天在学校咋样？跟叶虹处得还行？”

许惟舟的脸有点红，点点头：“挺好的，她还借我圆规了。”

“那就好，”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跟人家姑娘学学，人家看着就文静，肯定学习好。”

许惟舟没说话，只是帮着把东西搬上货车。晚上他们没在外面吃饭，回了爸妈租的出租屋——就在市场旁边的胡同里，一间不大的平房，分了里外两间，外面是厨房，里面摆了两张床，还有个小桌子，是许惟舟写作业的地方。

妈煮了面条，就着中午剩下的卤味吃。吃饭的时候，爸突然说：“惟舟，下周末要是有空，跟我去趟批发市场，进点卤料，顺便带你去逛逛，认认路。”

“好啊。”许惟舟点头，他还没去过北京的批发市场，有点好奇。

吃完晚饭，许惟舟回到里屋，坐在小桌子前写作业。台灯的光有点暗，他却写得很认真——英语单词抄了一遍又一遍，数学题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完全弄懂才停下。他想起叶虹的单词本，想起她说洪湖的荷花，就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朵荷花，跟圆规上的那朵很像。

第二天早上，许惟舟还没睡醒，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他赶紧爬起来，穿上衣服，打开门一看，是叶虹。

“早啊。”叶虹笑着说，手里拿着一个馒头，“我妈早上蒸的，给你带了一个。”

“谢谢。”许惟舟接过馒头，有点不好意思，“我还没洗漱，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没事，我在外面等你。”叶虹靠在门框上，看着胡同里来往的人。

许惟舟赶紧洗漱好，又跟爸妈打了招呼，就拿着书包跟叶虹一起往学校走。早上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很舒服，胡同里的早点摊已经开始忙活，油条的香味飘过来，比家里的馒头香多了。

“你早上起得挺早啊。”许惟舟咬了口馒头，问她。

“嗯，我妈每天早上五点就起来了，要去市场开门，我跟她一起起的。”叶虹说，“你呢？平时几点起？”

“我一般六点起，我妈会叫我。”许惟舟说，“昨天晚上写作业写到挺晚，今天差点起不来。”

“你写的哪科作业？”叶虹问。

“英语和数学，”许惟舟有点不好意思，“英语单词我不太会，抄了好多遍才记住。”

“没事，多抄几遍就记住了，”叶虹笑着说，“要是有不会的，你可以问我，我英语还行。”

“真的？那太好了！”许惟舟高兴地说，“昨天的英语单词，有几个我还是没记住，等下课间我问你。”

“好啊。”叶虹点头。

两人聊着天，很快就到了学校。早上的校园很安静，只有几个早到的同学在操场跑步，梧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影子。

走进教室，李阳已经到了，看见他们一起进来，笑着说：“哟，你们俩这是约好每天一起上学了？”

许惟舟和叶虹都有点不好意思，叶虹的耳尖红了，赶紧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课本开始预习。许惟舟也回到座位上，把书包放下，拿出英语课本，等着叶虹课间教他单词。

上午的课很快就过去了，第二节下课的时候，广播里突然响起了课间操的音乐。同学们都站起来，拿着跳绳往操场走——新龙学校没有正规的课间操，就是让大家跳十分钟跳绳，算是锻炼身体。

许惟舟不太喜欢跳绳，每次跳都会喘得不行，还会被同学笑跳得慢。他看着大家都往操场走，就悄悄绕到教学楼后面的走廊，靠在栏杆上，看着天上的云。

天上的云很白，像棉花糖一样，慢慢飘着，跟涟源的云很像。他想起老家的山，早上的时候，山尖会飘着一层雾，像仙境一样，比北京的高楼好看多了。

“你也不爱做操？”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许惟舟一跳，他回头一看，是叶虹。她抱着一摞作业本，应该是刚帮老师送完，头发有点乱，一根皮筋掉在手里，显然是刚才被风吹掉的。

“嗯，我不太会跳绳，跳得慢。”许惟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叶虹笑了，走到他旁边，也靠在栏杆上，指尖慌忙拢着耳边的碎发：“我也不爱跳，每次跳完都满头大汗，头发会更乱。”

许惟舟看着她拢头发的样子，手指很细，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心里突然觉得有点甜。他指了指天上的云：“你看，今天的云跟我老家的很像。”

“你老家的云也是这样的？”叶虹抬头看了看，“我老家洪湖的云，比这个更白，因为湖边的天空更蓝，云好像就在湖面上飘一样。”

“我老家的山才好看呢，”许惟舟来了兴致，“涟源的山特别多，早上的时候，山尖会飘着一层雾，走在山路上，能听见鸟叫，还能看见松鼠在树上跑。”

“真的吗？”叶虹眼里亮了亮，“我还没见过山呢，洪湖全是湖，没有山。夏天的时候，湖里的荷花能遮天，坐在船上，周围全是荷花，特别香，还能看见小鱼在荷叶下面游。”

“那一定很好看，”许惟舟说，“我也没见过大片的荷花，只在老家的池塘里见过几朵，没你说的那么好看。”

“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洪湖看荷花，”叶虹笑着说，说完又觉得有点唐突，耳尖红了，“我是说，要是有机会的话。”

“好啊，”许惟舟赶紧说，“那我也带你去涟源看山，我还可以带你去摘野果子，山上的野草莓可甜了。”

叶虹点点头，眼里带着笑，看着天上的云。夏风裹着热意吹过来，带着梧桐树的香味，把她耳边的碎发吹得飘起来，也把许惟舟的心跳吹得快了几分。

“对了，昨天的英语单词，你有不会的吗？”叶虹突然想起这件事，问他。

“有几个，”许惟舟赶紧拿出英语课本，翻到昨天学的单词页，“就是这个‘beautiful’，还有‘delicious’，我总是记不住。”

叶虹凑过来看，她的头发离许惟舟很近，能闻到淡淡的肥皂味。她指着“beautiful”说：“这个单词可以拆开来记，‘beau’是‘美丽’的意思，‘tiful’是后缀，合起来就是‘美丽的’。”

她又指着“delicious”：“这个单词你可以联想一下，‘de’开头，‘licious’可以记成‘好吃的’，比如你爸妈做的卤味，就是‘delicious’的，这样就好记了。”

许惟舟跟着她的方法记，果然觉得容易多了。他试着读了一遍，虽然有点生硬，但总算是读对了。

“对了，就是这样！”叶虹高兴地说，“多读几遍，就能记住了。”

“谢谢你，”许惟舟笑着说，“要是没有你，我肯定记不住。”

“不用谢，”叶虹摇摇头，“同学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课间操的音乐很快就结束了，同学们都往教室走。叶虹看了看手表，说：“该上课了，咱们回去吧。”

“好。”许惟舟点头，跟着她往教室走。

走在走廊上，叶虹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新的皮筋，递给许惟舟：“这个给你，要是你跳绳的时候，头发乱了可以用。”

许惟舟愣了一下，接过皮筋——是粉色的，上面还有个小小的蝴蝶结。他的头发有点长，平时跳绳的时候确实会乱，只是他从来没在意过。

“谢谢。”许惟舟小声说，把皮筋放进兜里，心里暖暖的。

“不用谢，”叶虹笑了笑，“快走吧，要上课了。”

两人走进教室，李阳正好回头，看见许惟舟兜里露出来的粉色皮筋，笑着说：“哟，许惟舟，你还带粉色皮筋啊？这不是女生用的吗？”

许惟舟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把皮筋往兜里塞了塞：“不是我的，是……是捡的。”

叶虹坐在前面，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耳尖也红了，赶紧低下头，假装看课本。李阳看了看许惟舟，又看了看叶虹，好像明白了什么，笑着没再说话。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陈老师讲的是《荷塘月色》，当讲到“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时，陈老师突然问：“有没有同学见过真正的荷塘？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

叶虹突然举起了手，陈老师点了她的名字，她站起来，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见过，我老家湖北洪湖有很多荷塘，夏天的时候，荷叶长得特别大，能遮住水面，荷花有粉色的、白色的，特别好看。晚上的时候，还能听见青蛙叫，风吹过荷叶，会发出‘沙沙’的声音。”

同学们都安静地听着，眼里满是羡慕。陈老师笑着点点头：“说得真好，看来叶虹同学对荷塘的印象很深。许惟舟，你老家有什么特别的景色吗？也跟大家分享一下。”

许惟舟愣了一下，赶紧站起来，有点紧张：“我老家湖南涟源有很多山，早上的时候，山尖会飘着雾，走在山路上，能看见松鼠和小鸟，还有很多野果子，比如野草莓，很甜。”

“听起来也很有意思，”陈老师笑着说，“看来同学们的老家都有很美的景色，以后有机会，可以把这些景色写进作文里，肯定会很生动。”

许惟舟坐下，心里有点高兴——他居然跟叶虹一起，在全班同学面前分享了老家的景色。他抬头看了看叶虹，她也正好回头看他，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许惟舟和叶虹一起往市场走。走到分岔口的时候，叶虹突然说：“明天早上，我还来叫你一起上学。”

“好啊。”许惟舟高兴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