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遇风辞 第6章 纸条传讯

“好啊。”许惟舟高兴地答应了。

叶虹的眼睛弯了弯，像盛了晨光里的碎星：“那我明天还是七点来敲门，你别睡过头啦。”

“不会的，我定闹钟。”许惟舟赶紧说，怕她觉得自己不靠谱。

两人站在市场分岔口，风裹着熟食区的卤香和厨具区的铁腥味飘过来，混在一起竟不觉得怪。叶虹往后退了两步，挥了挥手：“那我走啦，下午见。”

“下午见。”许惟舟看着她转身走进厨具区，直到那抹浅蓝色的校服裙消失在摊位之间，才转身往自家摊位跑。

刚到摊位前，妈刘桂兰就凑过来，手里还拿着刚擦完柜台的抹布：“跟谁说话呢？这么半天不回来。”

“就是……就是同学，叶虹。”许惟舟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帮爸许建国把卤好的鸭翅摆进玻璃柜。

“哦，就是昨天借你圆规那姑娘？”妈眼睛亮了，“人咋样啊？看着挺文静的吧？”

“嗯，挺好的，还帮我补英语单词。”许惟舟拿起一个鸭翅，假装啃了一口，想把话题岔开。

爸在旁边笑了：“挺好就多跟人处，别跟在老家似的，动不动就跟人闹别扭。”

“知道了。”许惟舟小声应着，心里却甜滋滋的，啃着鸭翅的劲儿都大了些。

中午的生意不算忙，许惟舟帮着称了几样卤味，就坐在摊位旁边的小凳子上，拿出英语课本背单词。昨天叶虹教他的“beautiful”和“delicious”已经记熟了，可新学的“autumn”总记不住，盯着课本上的字母看了半天，还是没辙。

“咋了？又卡壳了？”爸递过来一瓶冰汽水，“歇会儿再背，别跟自己较劲。”

许惟舟接过汽水，拧开喝了一口，凉丝丝的气泡滑过喉咙，脑子清醒了点：“就是这个‘autumn’，总记不住啥意思。”

“秋天呗。”爸随口说，“咱们老家秋天，稻田不都黄了？这词儿跟‘秋天’挂钩，不就好记了？”

许惟舟愣了愣——爸没读过多少书，居然还知道这个？他抬头看了看爸，爸正忙着给客人装卤猪耳，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可许惟舟心里却暖烘烘的，原来爸也在悄悄帮他想办法。

下午上学，许惟舟刚走到胡同口，就看见叶虹站在那棵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一个牛皮本，正低头翻着什么。

“早啊。”许惟舟加快脚步跑过去。

叶虹抬头，脸上露出笑：“早，你今天没迟到。”

“我定了闹钟，肯定不会晚。”许惟舟晃了晃手腕上的电子表——是去年生日奶奶送的，表盘上的数字已经有点模糊了。

叶虹看见手表，指了指：“这个表挺好看的。”

“去年奶奶送的，有点旧了。”许惟舟有点不好意思，想把手表往袖子里藏。

“不旧啊，挺实用的。”叶虹赶紧说，怕他误会，“我也有个表，是我妈给我买的，在书包里。”

两人边聊边往学校走，路过早点摊时，叶虹突然停住：“要不要吃油条？我请你。”

“不用，我早上吃了馒头。”许惟舟摆手，可叶虹已经掏出钱，买了两根油条，递给他一根：“拿着吧，刚炸好的，热乎。”

许惟舟接过油条，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裹着油香，比家里的馒头好吃多了：“谢谢啊，下次我请你吃我家的卤鸡爪。”

“好啊。”叶虹笑着咬了口油条，嘴角沾了点油星，许惟舟想提醒她，又怕唐突，只好假装没看见。

到了学校，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同学。李阳看见他们一起进来，凑过来笑着说：“你们俩这是天天‘形影不离’了啊？”

许惟舟的脸一下子红了，刚想反驳，叶虹先开口了：“我们就是顺路，一起走方便。”

李阳挑了挑眉，没再打趣，转身去收拾自己的课本。叶虹坐到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英语笔记，回头递给许惟舟：“这是我整理的单词表，你要是记不住，可以看看这个，上面有例句。”

许惟舟接过笔记，翻开一看，里面的字写得工工整整，每个单词下面都标了音标、词性，还有简单的例句，比如“autumn——秋天，We often pick apples in autumn.”（我们经常在秋天摘苹果）。

“谢谢你，太麻烦你了。”许惟舟心里暖暖的，把笔记小心地放进书包里。

“不麻烦，互相帮忙嘛。”叶虹笑了笑，转回去收拾自己的课本。

下午第一节课是历史，老师讲的是中国古代史，许惟舟听得有点懵——好多朝代的年号记不住，总是搞混。叶虹好像看出他的难处，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悄悄递过来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

许惟舟看着纸条上的口诀，一下子就记住了，赶紧抬头朝叶虹笑了笑，叶虹也回了他一个浅浅的笑，耳尖有点红。

放学的时候，许惟舟把笔记还给叶虹，还带了两个卤鸡爪：“我妈让我给你带的，说谢谢你帮我补英语。”

叶虹愣了一下，接过鸡爪，有点不好意思：“不用这么客气，这鸡爪闻着好香啊。”

“你尝尝，我妈做的卤味最好吃了。”许惟舟说。

两人一起往市场走，叶虹咬了口鸡爪，眼睛亮了：“真的好好吃！比我家旁边卤味摊的还香。”

“喜欢吃下次再给你带。”许惟舟高兴地说，看着她吃得开心，自己心里也跟着甜。

回到家，许惟舟把历史口诀抄在课本上，又拿出叶虹的单词表，对着上面的例句背“autumn”——这次居然一下子就记住了，他忍不住对着镜子笑了半天，觉得叶虹简直是他的“救星”。

第二天早上，许惟舟七点不到就起了，洗漱完还特意梳了梳头发。妈看见他这模样，笑着打趣：“今天咋这么精神？是不是要见啥重要的人啊？”

“没有，就是不想迟到。”许惟舟脸一红，赶紧拿起书包往外走。

刚到门口，就看见叶虹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早啊，给你带了样东西。”

她打开布包，里面是几颗圆滚滚的莲子：“这是我妈去年从洪湖带过来的，晒干了的，你尝尝。”

许惟舟接过莲子，外壳有点硬，他剥了一颗放进嘴里，有点涩，却带着淡淡的清香：“挺好吃的。”

“好吃我下次再给你带。”叶虹笑着说，“咱们快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两人快步往学校走，路上许惟舟问：“这莲子是洪湖的荷花结的吗？”

“嗯，”叶虹点头，“夏天荷花开败了，就会结莲蓬，里面的莲子剥出来晒干，能吃好久。我小时候总跟我妈去湖边摘莲蓬，摘下来直接吃，比晒干的甜。”

“听起来好有意思。”许惟舟说，想象着满湖莲蓬的样子，比课本上画的还好看。

到了学校，早读课是英语，陈老师站在讲台上，让大家背诵新学的单词，重点是“autumn”“harvest”“leaf”这几个跟秋天有关的词。

许惟舟翻开课本，盯着“autumn”看——虽然昨天记住了意思，可背拼写的时候又卡壳了，手指无意识地在课本上抠着字母，眉头皱得紧紧的。

同桌李阳凑过来，小声说：“咋了？又记不住了？要不要我教你个办法，把‘autumn’拆成‘au’‘tum’，跟‘袄’‘囤’谐音，秋天要穿袄、囤粮食，这样就好记了。”

许惟舟试了试，好像有点用，可还是没完全记住，正想再问，突然感觉有个东西轻轻落在自己的课本上。

他低头一看，是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条，米白色的，边缘有点毛糙，像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他偷偷往斜前方看了一眼，叶虹正低着头，假装背单词，耳尖却红得很明显。

许惟舟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赶紧把纸条捏在手里，趁陈老师转身写黑板的功夫，悄悄打开。

里面是叶虹的字迹，工工整整的：“‘autumn’是‘秋天’哦，你是不是又记不住啦？我老家洪湖的秋天，荷花开败了会结莲子，莲蓬歪在水面上，可好看了。”

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莲蓬，圆滚滚的，跟她昨天给的莲子一模一样。

许惟舟看着纸条，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刚才的烦躁一下子没了。他从笔袋里拿出铅笔，在纸条背面飞快地写：“我记住啦！我老家的秋天，稻田会变成金色，风吹过的时候，像海浪一样，奶奶还会在田埂上摘野菊花（这次没提‘田埂’，换成‘田边’吧）——我老家的秋天，稻田会变成金色，风吹过的时候像海浪，奶奶会在田边摘野菊花，晒干了泡茶喝。”

写完，他把纸条折回原来的小方块，趁陈老师又一次转身的间隙，胳膊悄悄伸过去，把纸条轻轻推到叶虹的桌下。

叶虹的脚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像是在确认，然后飞快地把纸条捡起来，攥在手里。过了一会儿，许惟舟看见她的肩膀轻轻动了动，应该是在看纸条，嘴角还带着笑。

早读课快结束的时候，陈老师让大家站起来，轮流背单词。轮到许惟舟的时候，他深吸了口气，清晰地背出：“autumn，秋天，名词；harvest，收获，动词；leaf，树叶，名词。”

陈老师点了点头，笑着说：“不错，比昨天进步多了，继续加油。”

许惟舟坐下，偷偷朝叶虹看了一眼，叶虹也正好回头，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赶紧转了回去，可脸上的笑却藏不住。

下课铃响了，陈老师刚走出教室，叶虹就转过来，手里还拿着那张纸条，小声问：“你老家的稻田，真的像海浪吗？”

“真的！”许惟舟赶紧说，“比海浪还好看，金色的，一眼望不到头，我小时候总在稻田里跑，奶奶总说我把稻子踩坏了。”

叶虹听得眼睛发亮：“好想去看看啊，我从来没见过金色的稻田。”

“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许惟舟脱口而出，说完又有点紧张，“我是说……要是你愿意的话。”

“我愿意！”叶虹赶紧点头，说完才发现自己太着急了，耳尖更红了，赶紧转回去，假装收拾课本。

李阳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凑过来坏笑：“哟，你们俩传纸条呢？聊啥呢这么开心？”

许惟舟的脸一下子红了，伸手推了他一下：“别瞎说，我们就是在讨论单词。”

“讨论单词需要传纸条吗？”李阳挑眉，“还画小莲蓬，你当我没看见啊？”

“你……”许惟舟有点急，想反驳，却不知道说啥。

“李阳，你别逗他了。”叶虹突然回头，帮许惟舟解围，“我们就是在说秋天的景色，你要是想听，我也跟你说洪湖的秋天。”

李阳看叶虹帮腔，赶紧摆手：“别别别，我可不想当电灯泡。”说完，笑着转回去，跟后面的同学聊天了。

许惟舟松了口气，朝叶虹小声说了句“谢谢”，叶虹摇摇头，没说话，却把刚才那张纸条又推了过来，背面多了一行字：“下次早读，我再教你背‘winter’（冬天），我老家的冬天会下雪，湖面会结冰。”

许惟舟看着纸条，心里暖暖的，赶紧把纸条夹进英语课本里，像藏了个小秘密。

上午的数学课，赵老师讲的是应用题，许惟舟有点没听懂，下课的时候，叶虹主动过来，拿着草稿纸给他讲：“你看，这道题要先算总量，再除以每天的用量，就能算出能用几天了……”

她讲得很仔细，手指在草稿纸上画着线段图，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头发上，泛着浅金色的光。许惟舟看着她的侧脸，听着她的声音，心里突然觉得，要是能一直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中午放学，两人一起往市场走，叶虹突然说：“我妈说，下次有空，让你去我家吃莲子粥，她煮的莲子粥可好喝了。”

“真的吗？”许惟舟高兴地说，“那我也让我妈给你做卤鸡爪，还有卤蛋。”

“好啊。”叶虹笑着点头，脚步都轻快了些。

走到分岔口，叶虹停下脚步：“明天早上，我还来叫你。”

“嗯！”许惟舟用力点头，看着她走进厨具区，才转身往自家摊位走。

刚到摊位，妈就笑着问：“今天跟叶虹聊啥了？这么高兴。”

“没……没聊啥，就是讨论学习。”许惟舟赶紧低头帮爸摆卤味，可嘴角的笑却怎么也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