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除非她主动求死,否则魔头无名不会杀她之后,脉脉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时刻跟着他。
这一跟脉脉才发现,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坐在茶馆里听着说书先生说魔头无名的事迹,发现有人认出他,他就将人引到城外,双方厮杀后,他重新出现。
他从不杀那些要杀他的人,理由还是:现在死是对他们的仁慈。
脉脉也跟着听他的事迹,听了两天,就总结了他的人生。
他父亲是个大魔头,他母亲却是武林正派名门之女。魔头隐藏身份追求正派女子,女子答应后两人成亲,并生下孩子。这个孩子就是无名。
眼看爱子降生,魔头以为爱情坚固,便决定对妻子说出真相,妻子表面上不在意,背地里却联合名门正派,日日喂他喝下散功之毒,最终,妻子亲手杀了他,在杀他之前,将自己的孩子活剐于他面前!
魔头死了,孩子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他无处可去,只能跟着自己的母亲,母亲每天最想做的事,却是如何杀死他。她研究了千百种方法,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父亲没来得及为他取名字,母亲更是不愿和他有牵扯,他长大后,便叫自己无名!
后来,有好心人收他做了弟子,隐藏了他的身世,没想到却是祸源的开端。
无名长大,突然魔性大发,将师门上下十二口人全部杀死!只余下一个姑娘,是他师父的女儿,也是他的师姐。
至于无名为什么会留下他的师姐,那是因为他要发泄自己的□□!几年后,这个师姐也死了,无名将她推入狼群,尸骨无存!
各大门派联合围剿他,终于将他抓住,大家没有杀他,而是将他囚禁起来,妄图净化他的魔性,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他再一次逃出,大开杀戒,将囚禁他的门派杀得干干净净!
自此,魔头无名被全天下正派通缉,而他,也来者不拒,见一个杀一个。杀不过就被抓走,囚禁,但最终他都能逃跑。
如此又过了两年,他不杀人了,说没意思!他要灭世!
他给这个世界四十九日的时间,要么他们找到杀死他的办法,要么他送这个世界一起去死!
有一部分人认为他大言不惭,而有一部分人则认为他有这个能力。
这天,又有两个人盯上了无名,无名带着他们出了城,脉脉想了想,跟上他们出去。
那两个人修为不低,难得的是他们配合默契,让人找不到破绽。无名两天一小战,三天一大战,身上的伤就没有好过,面对这俩人,他专心应敌不过片刻,还未愈合的伤口就已经崩开。
那两人沾上他的血,竟瞬间收手,脉脉看到他们……去舔那血,嘴里发出兴奋的喊声:“这就是有复活功能的血?我也喝到了!”
脉脉突然忍不住干呕起来,这动静引起那两人的注意,他们眼神一暗杀机涌动:不许旁观者看到这一切!他们来杀魔头是为大义,可若是为了魔头的血而来,他们的伪善面目会被揭穿!
两人默契十足,同时向脉脉袭来!脉脉大惊!她不过是神魂突然穿入这幻世,用的身体也是临时捏出来的,不像白怜怜这个正规来历的,切切实实在这里出生长大修炼!她现实里的一身本事根本无法施展!
在那剑快要把心口来个对穿时,无名及时出手,那两人大惊,他们从没有想过无名会救旁人!眼看杀人灭口无望,他们选择遁走!
脉脉惊魂未定:“……从前那些人,也喝你的血吗?”
无名无所谓地点头:“除了我师姐,所有人都喝过。”
所以,他的母亲,收养他的师父,师门,喊着大义围剿他将他囚禁起来的名门正派……全部都……
脉脉愤怒极了:“……畜生!”
无名有些奇怪地看她:“你不想喝吗?我可以给你尝尝。”
脉脉有些难过:“我不想喝。”
“怎么会?怎么会有人不想?”
“你师姐不就没喝过!不是所有人都会对你有所图谋。”
无名听后笑了,笑得凉薄而讽刺:“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师姐晕血,所以她不喝,她假装得很好,把自己伪装成那个地狱里唯一的好人。所以在我杀了师门所有人之后,我放了她,她说要带我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她会把我当弟弟一般,我信了。”
脉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她一路上都在泄露我的行踪,引来一波又一波追杀我的人,她将药草让我随身携带,不断的追杀令我受伤,血不断浇灌那些药草……她要将它们炼成丹药,和我在一起,她会有源源不断数不尽的丹药。”
“所以,外界传言你把她推入了狼群?”
“不是我,那个时候我太孤独了,即便我知道真相,也愿意陪她演下去,可她想将我推入狼群,万狼撕咬,我不会死,会有流不尽的鲜血。”
“别说了……”脉脉有些害怕接下来的故事。
无名挑眉,十分配合:“好,不说了。”
脉脉有些不甘心:“你这一生,难道没有遇到过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吗?”
无名摇头:“如果有,魔头无名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那现在呢?你相信我吗?我可以做那个人!”
无名又笑了:“我已经不需要了。我只想让这一切,让这个世界,永远消失!”
还有四十天的时间,脉脉告诉自己不要急,要稳住!
“我先帮你包扎伤口!”
“不用,又不会死。”
“也不会疼吗?”脉脉反问。
无名一愣,就是这一愣,让他短暂没了防备,脉脉将金创药洒在了他整个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也省得仔细找了,全涂!”
无名有些好笑:“那怎么包?”
想到他如果被浑身缠着,像木乃伊一样,那得多搞笑!画面太美,脉脉没忍住,笑得花枝乱颤!
这一次谈话让脉脉直接改变策略,她不再安静跟着无名,而是主动出击,跟他说话,一起吃饭,一起喝酒。无名没有拒绝她,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无名从小缺爱,他其实害怕孤独,他想有人能一直陪他!
所以他一直忍着另有所谋的师姐,所以他不杀那些来找他的人,所以……他让这个世界和他一起消失,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远陪伴在他身边。
脉脉包了一桌来,都是酒楼里的招牌,她将无名按在座位上:“每一道都尝尝!”
无名嗤之以鼻:“都是些没什么味道的庸脂俗粉。”
“庸脂俗粉是这样用的吗?你尝尝再说!”
无名试着尝了一口,骤然眼睛一亮!脉脉在心里笑:小样儿,还拿捏不了你白怜怜的口味?这可是她亲自去后厨,在大厨做菜时盯着,无论放什么料,她在旁皆十倍加之。
无名吃得惬意,那酒楼掌柜却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对着脉脉道:“客官,咱说好了,吃得开心,要另付十两。”
确实说好的,厨房重地不让她进,她只能以钱砸之,这才砸出了一条便道,大厨看她加料甚猛,怕毁了他的声誉,誓死不从,脉脉只得又金钱诱之。
反正现在的结果是:他们除了正常的饭钱,还要额外再付十两。
脉脉戳戳无名的胳膊:“十两你有吗?”
无名摇摇头:“没遇到你之前,我都是吃馒头的,遇见你之后吃饭喝酒,都是你掏钱。”
在掌柜脸黑之前,脉脉忙道:“送往迎客,打扫房间,洗衣端盘,我都可以,您看看怎么抵?”
掌柜怒极反笑:“我要报官了。”
脉脉看到无名的手要去摸剑,吓得她立刻喊了句:“住手!”
也不知是说谁,反正因为气势太盛,掌柜和无名都安静下来。
脉脉又道:“掌柜的,我有几道菜谱,乃厨神不传之密,绝不骗你,现在就可以告诉大厨做法!”
掌柜实在没别的办法,只得退了一步:“走!后厨!”
半日后,脉脉已然成了掌柜的贵客:“温姑娘,以后你来本店,酒菜一律免费。”
无名一直跟着她,他不说话时就低着头,像个乖巧的弟弟一般。此刻见到掌柜前后态度转变巨大,不由冷笑一声:“这就是人心,有利益就笑脸相迎,阻他路就喊打喊杀。”
脉脉让他抬起头,严肃地说:“错!我们答应了给钱没有给,本来就是我们的错!有错在先他要告我们是情理之中。”
无名被她亮晶晶的双眼盯得烦躁:“哼!”
脉脉不理会他的冷漠怪异,拉着他就要走,无名起初顺着她,后来发现她竟是要出城:“你要干吗?”
“离开这儿去别的地方闯荡啊!”
“可那掌柜不是说你以后去他店里都不用付钱吗?你没钱,还要去哪儿?”
“世界这么大,到处去看看呗!假如生命只剩最后三十多天,我当然要多出去走走看看!”
无名觉得她是个傻子,她笑得那么开心,她渴望生,那她为什么不求求自己呢?万一,她真的求自己了,那该……怎么拒绝?拒绝了她,她还会在最后的时间里,陪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