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 第57章 第55章

新年过去后

这日，秦韫之正在喝药，身子虽还未好全，精神却好了许多，“霜儿，我没事了，你去看看苏姑娘吧。”他缓缓道，知道这段时日叶凝霜一心一意照顾他，已经有些时日没去看望苏沐荷了，苏沐荷不久后就要生产，叶凝霜心中也是关心她的，只是因着担心他身体的缘故，不放心离开他片刻。

“阿韫，你真的没事了么？”叶凝霜心中也记挂着自己这位姐妹，知道现下的确该去看看她了，但在出门前，还是要确认一下秦韫之是否真的无碍，故而将纤柔的手指轻轻搭在了他的皓腕上。

“我无碍了，再说，我身边还有娘和福平他们，你就放心过去吧。”秦韫之冲她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

叶凝霜这便走到他身畔，轻轻拥住了他，“我天黑前便回来。”

“嗯嗯。”

京郊宅邸

苏沐荷肚子愈发大了起来，还有不到一个月便要临盆。

“沐荷，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叶凝霜望着她行动已然十分不便，想到她一个孕妇身怀六甲，身边除了几名他们安排照顾的侍女和侍卫，都无人陪伴她度过孕期，不禁为她感到难过，也有几分自责自己过了这么长时间才来看她，这走到她身畔，为她把脉。

“别担心，我一切都好，”苏沐荷倒是神色如常，面上气色也红润了不少，看得出这段时日饮食睡眠状态还不错，“凝霜，你们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她望着叶凝霜面色有几分憔悴，看上去似乎是有心事，故而关切地问道，叶凝霜此前五到七日便会来看她一次，这一晃已过去了将近二十日，想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了。

叶凝霜感受到她脉相平稳，知晓她与腹中胎儿应是一切正常，便道：“无事，就是阿韫前些日子旧疾复发，一直不见好……”说到这里，她明媚的脸庞上憔悴之色更深了几分，清澈灵动的眼眸里是化不开的忧虑，她知道他现下情况虽有好转，但这样的情形若再次出现，便很可能会有性命之虞，他的身体已然经不起折腾了。

“严重么？他现在可好些了？”苏沐荷闻言也面露关切之色，她早前也曾听闻秦韫之为天子挡箭险些丧命一事，便也猜到他的病可能和这个有关。

“现下是好些了，可我总担心……”叶凝霜此刻眼眶微红，不想被苏沐荷发现自己的失态，故而道，“他是被当初那一箭穿了肺，这伤若是安心静养便还好，若是情绪激动或是受了凉，伤口便会再裂开，反反复复，呼吸困难，后果不堪设想。”

“凝霜，你也别太担心了，秦督主他会没事的，”苏沐荷原本正挺着大肚在屋内缓缓走动，以便于顺利生产，这下便欠身来到叶凝霜身畔坐下，“我幼时患有喘疾，我父亲便找了大夫为我对症调制了药草包，用于呼吸困难、不适之时轻嗅，后来闻得久了喘疾也就渐渐好了，虽然我不知道这方子对秦督主有无用处，但这个办法总能借鉴一下的，药草包也方便随身携带，若是不舒坦了，随手便能拿出来闻闻。”她说着，清丽的脸庞上，眼中是温柔的关切之色。

苏沐荷的话倒是瞬间点醒了叶凝霜，她心下便觉这个办法或许更管用些，不禁面露喜色，“沐荷，谢谢你！”她扶着苏沐荷坐于自己身畔，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腹部，“有你，真好。”

“于我，你不必言谢，是你们帮我在先，关心是相互的，”苏沐荷微微一笑，笑容在这年后春寒料峭的天气里显得格外温暖，“只是生下了孩子，我便要去岭南了，以后我们再见，怕是难了。”

“你去了那边，一定要多多保重，照顾好自己和孩子，要多与我书信联系，我一直都在京城的，若是去了别的地方，便先书信告之于你，你也可将信寄到我在的地方，”叶凝霜也望着她道，眼神真挚，“也不知这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覆在她腹部上的手感受到她腹中胎儿隔着肚皮微微动了动，叶凝霜也不禁觉得颇为神奇，面露几分欢喜之色。

“与其生个男孩，我倒宁愿是个闺女儿，生个男孩若是和他爹一个德行，那可怎么得了？生个闺女儿像我，多好。”说到这里，苏沐荷却是用几分俏皮的语气半开起玩笑来，虽然她知道，对于如今已然落败的沈家而言，她若生的是个女儿，沈家父子怕是更不会给她什么好眼色看了。

叶凝霜闻她此刻竟能用调侃的语气说起沈彦安这个人渣一般的丈夫，不禁对她更多了几分疼惜，这便轻轻握住她的手，“你说的办法，我回去试试，待阿韫身子再好些了，我便过来陪你，直到你把孩子生下来。”一面说着，一面轻轻拥住了她。

“嗯嗯。”苏沐荷这便微笑着点点头。

两个女人这便拥抱在一起，屋内氤氲着独属于她们的温情。

二十余日后，苏沐荷生下了一个女儿。

叶凝霜很庆幸这孩子长得像她，晶莹剔透，玉雪可爱。苏沐荷经历了两天一晚才将这孩子生下来，生产时，叶凝霜听见屋内的叫声那般凄厉，不禁也颇为揪心，后来看到她生下一个如她一般漂亮的女儿，又为她感到欣慰。

可她到底还是为她生产所受的痛苦感到心疼，心中愈发觉得自己和秦韫之不能拥有亲生子女或许是件幸事，若是喜欢，便去收养一个看着合眼缘的、失去父母的孩子便好，只要好好待他，他一样能视自己和阿韫为亲生父母，还免去了生产的苦痛，实乃幸事一件。

但转眼，也到了要分别的日子。时下已进入二月中下旬，早春时节的微风，送来了春日的第一丝暖意，这日，苏沐荷正怀抱着孩子，即将踏上去往岭南的马车。

叶凝霜与秦韫之向她送别，秦韫之望着她怀中的孩子，禁不住上前仔细看她，只见这小姑娘乌黑的眼眸滴溜溜转了转，幼嫩的皮肤，白皙中透着微红，粉色的小嘴，虽还是婴儿，但已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秦韫之望着她，清秀明净的脸庞上是化不开的温柔笑意，此刻甚至忘记了，她是沈彦安的孩子。或许是发现秦韫之正在对自己微笑，小姑娘也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似是在回应着他。

叶凝霜知他喜欢孩子，尤其是小女孩儿，自己心中虽不在意，但此刻见他这般，心间却也有一丝微微的酸涩。

苏沐荷这便一面逗弄着孩子，一面与他们寒暄，不想这会儿，却闻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荷儿！”

三人闻声回望，只见一位着一席广袖文士青衫的中年男子正向这边走来，匆匆行至苏沐荷身畔，“荷儿，爹，对不住你！”他清朗脸庞上透着威严又处变不惊的文人气质，却在望见即将远走的女儿的那刻，微红的眼眶里零落下一滴滚烫的热泪，脸庞上漾满了自责与悔恨。

这中年男子，正是苏沐荷之父，前翰林院大学士苏尚钦。

“爹，女儿不怪您，女儿就要去岭南了，今后不能常伴您身侧，您要多保重！”苏沐荷道，便将孩子暂时送到贴身侍女怀中，自己则向父亲诉说过去那些年还未说完的话。

父女俩互相寒暄，说了半刻，也许是对于过去为女儿安排这桩婚姻的悔恨，也许是对于亲生骨肉未来前景的担忧，父女间的对话，渐渐转化为哽咽。

“时辰不早了，我该启程了，”苏沐荷匆匆拭去眼角的泪，向父亲告别后，在望向叶凝霜与秦韫之时，美丽脸庞上已是春风和暖的笑意，“凝霜，秦督主，你们多保重！”这便从侍女手中接过孩子，抱在怀里，缓缓上了马车，她一袭纯白色衣裙，裙摆在风中飘动，身段依旧如未生育时那般纤细窈窕，俨然还是明秀少女模样，宛若一朵风中摇曳的白色蔷薇。

“你也多保重！到了岭南，记得写信给我。”叶凝霜道，二人挥手向她告别，早春时节，晴空万里，和煦的微风拂过脸颊，望着苏沐荷的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心间不禁感慨万千。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苏沐荷是个好姑娘，愿岁月温柔以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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