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 第27章 第26章

秦韫之发觉，自从那日自己吐血昏迷，月娘给他擦汗过后，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很大转变，他甚至觉得，她望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关切，那种关切，不像是不情不愿，更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曾经寄宿在那户人家的时候见过雪儿的爹娘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她和她哥哥，那或许是一种只存在于父母对自己亲生骨肉的关心和慈爱。月娘对霜儿也有过这种眼神，也是因为她们不是母女但情同母女。可他对于月娘来说，什么也不是，这令他颇为不解。

叶凝霜每日都会从厨房里端来各种粥还有他爱吃的菜，每次都说是自己亲手做的，秦韫之自然知晓叶凝霜琴棋书画歌舞医术样样精通，只这厨艺一项着实不敢恭维，对于这点他虽心知肚明，却也并未拆穿，只每每向叶凝霜问及月娘对自己的态度时，叶凝霜也只是以那日之事月娘心中有愧加之数日接触下来确实对他看法改观糊弄过去。

“阿韫，你这段时间什么都别想，安心养好身体才是，等你身子好了，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叶凝霜一面喂他喝粥一面甜笑道。

“你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有什么好消息是不能现在就同我说的？”秦韫之望着她一脸欣喜又故作神秘的样子，只觉她最近怎么总是神秘兮兮的，可怎么问她就是不说，故而也装作并不想知道的样子，“罢了，你不说我不问就是了。”

这番下来，他更确定叶凝霜和月娘是有事瞒着他，他不是好糊弄之人，却也并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因着不想让叶凝霜继续担心，故而每日饮食、喝药、休息，每一样都遵从她的叮嘱，只想让自己快些好起来，然后自己去照顾她，让她也能好好休养。

就这么又过了半个月，秦韫之的伤病好得差不多了，胸口的痛渐渐平息，心悸和呼吸困难的症状也有所好转，身体虽仍旧有些虚弱，精力也不大好，到底可以自理、不再需要人近身照顾了。

这日，月娘在厨房里做了许多菜，叶凝霜帮忙打下手，秦韫之想去帮忙，却被她给轰了出来，故而只能耐心等待。待一桌丰盛的菜做好，三人便就这么坐下，秦韫之和叶凝霜坐一边，月娘坐在二人对面。

“来，这心肺汤你多喝一点，你的身子虽暂时好了，该补的地方还得多补补。”月娘这边拿过秦韫之的碗，为他盛汤。

“不劳烦您了，我自己来。”秦韫之正欲拿过舀汤的勺子，见月娘很坚持，出于礼貌便只得作罢了。

“师父盛的你就多喝点吧，你身子刚好，我们给你布菜就是，不用你自己来。”叶凝霜一面说着，一面给他夹他最爱吃的笋，“这个烧得很烂，应该很好消化，你现在可以吃了。”

“多吃点鸭血，你脸色仍是不太好，这番伤了元气，要多补补血。”月娘这边也给他夹起菜来。

此番情形，秦韫之被弄得一头雾水，他活到二十一岁，还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我又没有伤了手，可以自己来的……”秦韫之望着月娘殷勤布菜的样子觉得极是不适应，只得望向身旁的叶凝霜，向她使了个眼色问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吃你的吧，哪儿那么多问题啊？”叶凝霜轻声呵斥他，“快点吃完，吃完就告诉你。”叶凝霜美丽的双眸滴溜溜转了转。

秦韫之这便只得乖乖听话，待终于吃完了饭，“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叶凝霜并未言语，示意他是月娘有事要同他讲，他这便望着月娘，他其实，并不习惯这么与她四目相对，毕竟月娘那日的话，在他心间留下了一道伤痕。

“孩子，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是你的……亲娘！”“亲娘”二字说出口的一瞬间，这个女人眼眶瞬间又湿润了。

秦韫之这下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亲娘？他自记事起便无父无母，对于亲生父母的相关情况也一概不知，这下怎么就有亲娘了？竟还是霜儿的师父。

他正惊讶疑惑难以置信之际，月娘又道：“你右边胸口下侧有一道云朵形状的胎记，这胎记样子特殊，加上位置应该不会错；你今年二十一岁，年纪也能对上，而且你看看，你的眼睛和嘴，与我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秦韫之这下恍若被一道惊雷击中，这么多信息同时融入他的脑海，让他不知所措，他怔愣了片刻，待回过神来，望了望对面女子清澈明亮的秀丽眼眸，是形状极好看的杏眼，眼尾又略微细长，薄唇轻抿，是极秀气的樱桃小嘴。无措间下意识地望向身畔的叶凝霜，脸上仍带着难以置信。

“夫君，你看看，像不像？”叶凝霜微笑着从怀里拿出事先就准备好的铜镜，放到他手里。

铜镜里现出一张清秀俊逸的白皙脸庞，他从前从未如此仔细地端详自己的面容，这张在旁人看来于男人而言过于秀气的脸他从前是不喜欢的。仔细看下来，眼睛、嘴唇与面前的女子的确有几分相似。

叶凝霜此前从未将他二人容貌联系到一起，待知道自己的身边人就是师父的儿子，才越看越觉得他们真像，原来阿韫清新脱俗的美貌是遗传了自己师父。想到这里，她心中极是欢喜。

手中的镜子悄然滑落，想起方才月娘说的种种，就这么呆在了原地。

“孩子……娘对不起你！这么多年都不在你身边，让你受苦了……”月娘的泪止不住地掉落下来，伸出手掌握住了他的手。

秦韫之下意识又要挣脱的手被月娘握得很紧，一股暖意从掌心传来，“别怕……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奢求你现在就接受娘，娘可以慢慢等。”

秦韫之依旧呆坐着一动不动，将头埋得很低，过了片刻终究还是将手从她掌心抽离出来，半晌才发出极低的一声呢喃：“当年，为何不要我……”

月娘听闻他这一问，再也收不住的泪意倾泻而下，这便与他说起了当年的故事……

故事说完，秦韫之缓缓起身，背过身去，待到被叶凝霜扶着站了起来，眼角才不自觉的有一滴泪滑落，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这便缓缓向自己房间走去。

“师父，给他一点时间吧。”叶凝霜回过头望着月娘，安慰她不要难过。

月娘轻轻点了点头，忽然又笑了。

师父收了霜儿这个徒弟，是无形中给自己养了个儿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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