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正堂五派:中正、执一、守心、无方、分明,组成一个“堂堂正正”。
正常弟子会逐一学完每一派的分支,避免造成范围广而不精的结果,全部学完最后选择一个或多个进修。
然而白硌尘的基础太差,只能选择直接全面发展,啥都学啥都不精。
再他的再三恳求之下,漆夜彩答应了第二次帮他补习,不然他明天就可以滚出正堂了。
正堂五派的开山鼻祖只有姑白净一人,不同于平常门派,她更注意实践,因此不论是老人还是新人,每天都要出去践修。
整个姑白城都是她为修炼打造的城市。
漆夜彩第一天给白硌尘找答案的时候,就把主要的几本书看完了,不得说,姑白净确实是个天才,固执又有己见。
正堂五派术法简短而精炼,可以看出是自行实践过数次找到的最精确的一条路。
除去外在的修炼,自然还有修心课程。
纯正堂最重视规矩,心法也是一本正经的。
但当漆夜彩全部看完后,有了截然不同的见解,如果想毁掉一个修士的道心,就去精心研读正堂五派心法吧。
正堂五个心法,每一个心法都是一个极端,真按照上面精心修炼,极其容易走火入魔,可以说是道貌岸然的邪魔歪道。
姑白净作为一个成熟的修士,不可能不清楚,一切修炼都是需要脚踏实地的,走捷径找窍门,若没有可以与之相匹配的能力,只会进一步恶化,最终走火入魔。
如今纯正堂是盛国代表的门派,名门贵族最先接触,这样的术法先被贵族练玩完了,接着流落部分有的没的到普通阶级再修炼。
就这样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一国人,乃至整个世界,姑白净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这样需要长时间才得以见效的东西,短时间谁能怀疑到姑白净头上?
漆夜彩无意探究姑白净和他们的恩恩怨怨,盛国子民的未来也与她毫无干系。
哪怕他们全都走火入魔,顶多也就是新的魔界,还可能是最蹩脚的那个,真正的邪魔外道压根儿看不上这种走火入魔来的。
还大都是凡人,要知道凡人的体能完全无法跟妖魔鬼怪相比,生理天然劣势。
白硌尘看着看着快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漆夜彩闷不吭声走了,他一下子清醒了,难道是因为他太不好学,把漆夜彩气跑了?
太痛苦了,他真的不是学习的料!
正当白硌尘苦恼时,一个不速之客找上来了——乌娘子。
白硌尘一阵后怕,他来到纯正堂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乌娘子,她的目标是姑白净,然而他根本没有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他能伪装好吗?就算可以伪装,乌娘子可是做实验的那个,她能不清楚自己的实验品吗?必要时刻,还是老实交代吧。
他就是不想做,乌娘子又能拿他如何?
这个的时空的自己还不是宁死不屈?
白硌尘硬着头皮跟乌娘子相见,来之前还给脸上抹白了些,显得很是病弱的模样。
乌娘子嗤笑道:“装什么?”
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居然没有发疯乱叫。
白硌尘不懂装懂:“然后呢?”
乌娘子一本正经地问道:“你现在是不是感觉自己又蠢又笨?无法集中注意力,思维无比混乱,大脑一片空白。”
白硌尘愣了一会儿,说的都是骂他的话,但又都是事实,难道是灵魂融合后遗症?不得不承认的是,其实他在融合之前就……不太聪明。
乌娘子当然不关心他的反应,她十分自信,自顾自说着:“那是因为还没有完成无缝融合。”
白硌尘半信半疑:“没有完全融合成功?”
乌娘子:“在分裂你的时候,我本来只想分裂两半,一半至纯至善,一半至邪至恶,但太过极端,哪怕成功也没有全面的参考价值,为了得到更准确一点的结果,我调整了一下,分裂出第三半,也就是流落异世的那片灵魂,这个灵魂比较特别,又精又蠢。”
白硌尘:“……”
乌娘子:“若要做到无缝融合,你还需要每天修习一种功法,接下来你要去找第三片灵魂,也就是上界圣使白硌尘。”
白硌尘感觉自己现在好好的,不想整那么麻烦,也不想找那个“白硌尘”。
乌娘子接着道:“你两命属一人,同名同姓,同根同源,一盛一衰,若不融合,最后只能活一人。”
白硌尘想着,不融合,一盛一衰,最后只剩一个,融合后,不也只剩一个?或许不融合剩下的灵魂残缺吧。
*
漆夜彩突然离开,是因为闻到了一股古怪的异味,这味道她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寻着味道,她找到一间宿舍,味道愈来越浓,二话不说,直接破门而入。
屋内没有异常,很平常的一间屋子。
舍主估计很爱花,屋子里摆放了很多花朵,只有红白二色,都是完整的,只有花朵,门后挂着一把斧头,上面还有残留的渣子,估计是用这把斧头砍的花朵。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它发现了。
那股异常的味道,便是花朵散发出来的,漆夜彩直接拿走了一红一白两朵,等她研究完没问题再放回来。
“谁、谁在里面?”身后传来弱弱的声音。
漆夜彩早已察觉来人,但没打算离开,回头一看,正是沈声慢。
沈声慢看见是她很是惊讶:“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漆夜彩直接问:“你认识这里住的人吗?”
沈声慢声音还是微弱地道:“不认识,我来的时候,这里就没有住人了。”
漆夜彩顺手关上门:“知道了,谢谢。”
沈声慢眼见她要离开,犹豫要不要叫住她,却只见屋顶上原本枯萎的花朵突然抬起头来,朝她张开了花瓣,花朵里长满了牙齿。
“啊!——”
沈声慢下意识往后退,偏偏越是害怕越是容易出错,后退也能被绊倒。
然而倒下一半,就有一股出奇大的力道,携带一阵强劲的风,吹乱了她整理好的刘海,托住她的腰后,让她站直了起来。
耳边的风还残留着喧嚣,带着尖锐的嘶哑,搅乱了呼吸,麻痹了她的心跳。
只见一身黑衣的女子已然冲到她面前,毫不留情地斩烂了花朵,然后连根拔起。
漆夜彩回首看向沈声慢,张开五指,掌心被碾碎的花朵落了满地,“可有受伤?”
沈声慢还没有平复过来,下意识点了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没事,谢谢你。”
“不必,本就是我引起的。”漆夜彩拍了拍手,把残渣拍掉。
沈声慢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递给她,漆夜彩拒绝了,猜到是如此,沈声慢也不失落,只是好奇地问:“那是什么花?”
“食心花,只吃心脏,做花心。”
漆夜彩取出刚才拿的两朵花,这两朵花的中心合拢着,不出意外都包裹着心脏。
沈声慢心有余悸,一阵后怕:“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花?我去告诉仙姑。”
“别动。”漆夜彩忽然出声。
沈声慢又提心吊胆起来了:“怎、怎么了?”
漆夜彩朝她后颈处伸手,飞快地撕下来什么,沈声慢只觉一阵撕拉的疼,手摸上去,却是空空如也。
而漆夜彩的指头上,多了一张嘴巴。
漆夜彩本来是捏住它一端撕下来的,结果这嘴巴直接和她的食指指腹粘在一起了,摸不到边缘,撕不下来。
沈声慢意识到自己是被她救了就把她连累了,壮着胆子伸出手:“我来帮你。”
漆夜彩用大拇指指甲嵌入那张嘴上下牙齿间,阻止它咬东西,完全不在意地说:“没用。”
沈声慢很是愧疚,担忧地问:“那怎么办?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漆夜彩冷冷道:“与你无关。”
沈声慢想到一个东西,让漆夜彩等一下,说完连忙跑回宿舍,然后回来后,却不见漆夜彩,失落地低下头。
“回头。”漆夜彩站在她身后。
沈声慢惊喜地转身看过去,将手中的琉璃杯给她:“大侠,你把手指放进去。”
听到这个称呼,漆夜彩愣了下,然后照做,把手指伸进去,这杯子里液体味道很浓郁,她刚闻到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手指在里面浸泡了一会儿,漆夜彩拿出手,看了看,那想嘴的牙齿已经掉了,见状,她顺利找到边缘,把嘴巴撕了下来。
沈声慢如释重负,露出欣慰的笑:“太好了,这时酸柠花汁,酸性极强,还具有一定腐蚀性,但我加工过,对皮肤没有影响。”
漆夜彩牵了牵唇:“很聪明。”
沈声慢瞬间愣在了原地,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震惊于她夸自己了,还是震惊于她也会笑,不论哪一个,都能让她震惊好一会儿。
她情不自禁问:“你居然也会笑吗?”
漆夜彩奇怪反问:“我为什么不会笑?”
沈声慢:“你看起来不是会轻易笑的人。”
漆夜彩:“说明确实不好笑。”
“……”沈声慢眨了眨眼。
漆夜彩:“走了。”
沈声慢不料这么突然,有点莫名的不甘心,鼓起勇气道:“等、等一下。”
漆夜彩:“嗯?”
沈声慢:“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漆夜彩盯了她几眼,默默道:“不可以。”
话音刚落,青年女子便消失不见。
沈声慢失落地低下头,却见掌心多出来几张符纸,上面的符文古怪,她看不懂,定然是那个女子留下的,灰暗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回到宿舍,林上风居然在,但似乎只是在找东西,沈声慢打算视而不见,不想引起她的注意。
林上风却主动开了口,语气是前所未有地不带讥讽:“你跟陆珂乙分手了?”
沈声慢道:“没有。”
上次在食堂最后她与陆珂乙不欢而散,他惊讶于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沈声慢认为自己没有变,她本来就是这样,是陆珂乙接受不了真实的她,幻想着她是他想象中的她。
意外的是,沈声慢并没有不开心。
若是过去,她肯定要因为这个愧疚、伤心、难受好一段时间,以为陆珂乙不要她了,不再喜欢她了,还会想要追上去道歉。
但是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只是单纯表达自己的不喜欢,陆珂乙不接受罢了,在这件事上,他们观念不同,但也不至于到分手的地步。
陆珂乙过去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好的,他们之间的感情,总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掰了,那也太脆弱了。
林上风感到不可思议,居然没分手?
她忍了又忍,自己都感觉自己自作多情莫名其妙,还是忍不住说:“你知道我今天在哪看到了陆珂乙吗?”
沈声慢不理解林上风为何对他们两的私人生活那么感兴趣,何况上次她和陆珂乙打起来,最后一起被罚了,闹得那么难堪。
尽管如此,很奇怪,她依然不讨厌林上风。
对于她这样的人,讨厌与否重要吗?她必然不在意,结果对谁都毫无意义。
感情和情绪都很宝贵,她更想关注对于自己重要的人,而不是浪费给无关之人。
沈声慢也在忍耐:“哪里?”
林上风冷笑了声:“盛京老琼楼地下拍卖场负十三楼。”
沈声慢不认识:“这里怎么了?”
林上风道:“老琼楼的地下拍卖场,堪称十八层地狱,每一层拍卖的东西都令人发指,而陆珂乙不仅左拥右抱,昨晚刚拍卖下一条被非法捞捕的沧海人鱼。”
沈声慢蹙了下眉,冷静地说:“既然有你说得这么严重,你又为何出现在那里?”
林上风理直气壮道:“我自然有事要办,而且我又没有道侣,就算我左拥右抱也没错。”
沈声慢虽不赞成她无所谓的说辞,但也得承认没错,她接着说:“先不提左拥右抱是否是你一面之词,你如何知道他拍下人鱼是想做什么?你的每句话都无法敲定他是个怎样的人。”
林上风无言以对,沈声慢说得没错,
她太了解那些纨绔子弟私底下究竟是个什么德性了,所以根本不需要去追根到底就能知道来龙去脉,但光这么说,一个平常根本接触不到他们的人哪会信呢?
林上风也觉得自己的证据不充分,但她又没有那个义务去查个透彻。
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他们两个臭味相投,她掺和进去干嘛?好心被当驴肝肺,虽然对方并不需要她自以为是的好心,自作多情。
林上风一边觉得沈声慢愚不可及,一边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她向来以己为重,明哲保身。
任何人在她面前掉落沼泽,她都会视而不见,或假装爱莫能助,总之不会出手相救,以免连累了自己。
但或许是沈声慢的外貌太具有欺骗性了,她这样一个令她厌恶之人,她却想伸手拉她一把,不忍看她越陷越深。
林上风最后提醒沈声慢:“你以为天河陆氏是什么清高世族?陆珂乙又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你应该有所察觉吧,陆珂乙根本就不是你心中以为的完美形象,他的魅力,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的想象力。”
沈声慢唇齿发颤:“够了,我的事,还不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随便你,好自为之。”
林上风走后,沈声慢静静坐了一会儿。
没有缘由的,她想了很多,却不是关于陆珂乙,而是关于林上风。
其实她能感受到林上风那一丝微妙的好意,只是她这个人太高傲自负,哪怕是好心和善意,也要用这般尖酸刻薄的方式来表达。
而关于陆珂乙,沈声慢不想让自己胡思乱想,她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老琼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