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很快处理完伤口,将猕猴放进铺着干草的旧纸箱里:“这小家伙得留这儿观察两天,等伤口消肿了再放归,不然回了林子也跟不上族群。”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看向两人,“你们一大早进山,肯定没吃早饭,我去煮两碗粥,灶上还温着昨天蒸的红薯,正好填填肚子。”
不等两人拒绝,老周已经钻进了厨房,木屋里很快飘起米粥混着红薯的甜香。
池晚舟走到纸箱边,看着猕猴蜷在干草里打盹,小脑袋还时不时往他的方向蹭一蹭,忽然想起什么。
转头对时渊说:“你是不是在十七岁那年,跟着父母去过高山美术馆?当时美术馆在办我母亲苏清晏的个人画展,你们还在《雾林初雪》那幅画前停留了很久。”
时渊愣住了,眼底浮现出惊讶:“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那时候我刚结束海外游学回来,陪父母去看展,距今快十年了。”
“我当时在画展帮忙,负责给观众递画册。”池晚舟眼底泛起笑意,记忆翻涌上来,
“你那天穿了件深灰色的定制西装,比同龄人显得沉稳很多。你母亲问你最喜欢哪幅,你指着《雾林初雪》说,‘这画里的光影,像极了阿尔卑斯山的清晨’,对吧?”
时渊的耳尖微微发烫,没想到自己多年前的细节,竟被池晚舟记得这么清楚。
“那时候刚从阿尔卑斯山滑雪回来,对光影特别敏感。”他语气自然地解释,
“我父母和你父母是希尔兰德大学的校友,毕业时还一起拍过合照,他们一直很欣赏苏清晏老师的画,特意带我去看展,还说想请苏老师为老宅的书房画一幅定制作品。”
“我记得,”池晚舟笑起来,眼底弯起浅浅的弧度,“我母亲后来真的接了那笔委托,画的是《草原暮色》,因为你父亲说年轻时去非洲考察,最难忘的就是草原日落。
她画的时候总说,‘找我画画的人很多,但提要求时能说出自己故事的很少,这家人很特别’。”
老周端着两碗粥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红薯,正好听见两人的对话,笑着打趣:“原来你们早就有渊源?这可真是缘分!我守这片林子三十年,还是头回见这么巧的事,雾织林这么大,偏偏让你们遇上了。”
池晚舟接过粥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口。
他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米粒软糯,还带着淡淡的红薯香,忽然想起画展那天的情形——阳光透过美术馆的玻璃穹顶,落在《雾林初雪》的画布上。
时渊站在画前,身姿挺拔,手里的素描本翻到空白页,却迟迟没下笔,只是盯着画里的雪枝出神,连身边路过的观众都没注意。
“那幅《草原暮色》,最后挂在老宅书房了吗?”池晚舟问,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母亲去世后,他很少再打听当年画作的去向,此刻提起,倒有些想知道结果。
“挂在那里了,”时渊喝着粥,目光落在池晚舟的侧脸,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我父亲每天早上都会擦一遍画框,说那幅画里的日落,比他拍的所有照片都有温度。
去年老宅翻新,他特意叮嘱工人,一定要小心搬运那幅画,不能有一点磕碰。”
池晚舟心里一暖。母亲的画能被这样珍视,是对她艺术生涯最好的认可。
“我母亲总说,画画不是完成任务,是帮人留住珍贵的回忆。”
他低头看了眼纸箱里的猕猴,眼底满是温柔,“就像现在,我们帮这小家伙治好伤,也是帮它留住回到林子的机会。”
老周收拾好急救箱,走到两人身边:“这猕猴我会好好看着,你们要是想来看它,明天这个时候来就行,正好能赶上它换药。”
池晚舟站起身,走到纸箱边,最后看了眼熟睡的猕猴,目光落在时渊沾着草屑的黑色运动装上,忽然开口:“你很喜欢极限运动吧?看你这一身装备,还有掌心的划痕,应该常去攀岩、跳伞之类的?”
时渊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算是爱好,忙完工作会去放松一下,挑战极限的时候,能暂时抛开琐事。”
“真羡慕你,”池晚舟眼底掠过一丝怅然,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我之前总想去蹦极、深潜,可每次都被临时的课务、突发的暴雨打乱计划,到现在都没实现过。”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想起那些被搁置的出行计划,语气里满是遗憾。
时渊看着他眼底的失落,心里忽然一动,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下周末打算去城郊的海上牧场深潜,那里水质很好,还能看到珊瑚礁。
如果你有空,要不要一起?我提前安排好装备和安全保障,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池晚舟猛地抬头,眼底满是惊喜,像被点亮的星星:“真的可以吗?如果到时候没有任何阻力的话……”
“当然,”时渊看着他雀跃的模样,唇角不自觉上扬,“正好我也需要个伴,你要是愿意,我们这两天可以先确认下时间。”
池晚舟用力点头,眼底的遗憾被期待取代:“我有空!下周的课我可以提前备好,正好能去试试深潜。”
两人走出护林站时,晨雾早已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小径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池晚舟走在前面,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偶尔还会指着路边的野花和时渊分享,眼底满是期待。
时渊跟在后面,看着他鲜活的侧脸,心里的期待愈发浓烈——从美术馆的惊鸿一瞥,到雾林的重逢,再到此刻约定的深潜,这样的交际线,出乎意料,更有种快意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