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刚完成一场低空跳伞,黑色的极限运动装紧贴着劲瘦的身躯,布料上还沾着晨雾的湿意与草叶的碎屑。
墨色短发被山风掀得微乱,几缕碎发垂在饱满的额前,衬得那双目光愈发锐利如鹰隼。可就在他看清池晚舟的瞬间,那双总是在商场上沉静无波的眼眸,骤然凝住了。
那画面太过惊人:清俊的男人怀抱着一团毛绒绒的暖色生灵,米白色的衬衫被晨雾洇得愈发柔和,眼尾那两颗红痣在光影交错里妖冶夺目,周身仿佛漾着一层与森林融为一体的静谧光晕,像极了这片雾织林孕育出的玉质君子,完美得像一幅不该存在于现世的油画。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这十个字毫无预兆地、轰然撞进时渊的脑海,让他那颗早已习惯了冷静自持的心脏,竟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加速奔涌,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还有林间风掠过树叶的轻响。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迈步上前,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才勉强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悸动,他知道他是池晚舟,但现实中的人往往比照片上的人冲击力更大些,便沉声问道:“你……怎么回事?这小猕猴受伤了?”
池晚舟也被这突然出现的身影惊得微怔了一瞬。
男人身形挺拔得过分,一身黑色劲装将肩宽腰窄的轮廓衬得愈发清晰,浑身散发着刚完成极限运动后的蓬勃张力。
眉眼深邃冷冽,像淬了冰的刀,却意外地没有丝毫压迫感,反而有种极具冲击力的、属于强者的英俊。
但池晚舟顾不上惊讶,立刻抱着猕猴往前递了递,语速极快地解释:“这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猕猴,它的后腿被枯木压住了,我刚把它救出来,得尽快送护林站处理伤口。”
他说话时,抱着猕猴的手臂却稳如磐石,生怕一个颠簸就碰疼了怀里的小家伙。
时渊的目光飞快扫过猕猴受伤的后腿——那里的绒毛被血渍濡湿,隐约能看见皮肤的擦伤。
又瞥了眼池晚舟蹭破、还渗着血丝的指尖,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护林站往这边走,有个近出口,路比较好走。”他抬手指向右侧林间一条被藤蔓半掩着的隐秘小径,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
两人刚要迈步往小径方向走,右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喧哗声,隐约夹杂着几句争执的叫嚷,打破了林间的宁静。
时渊的脸色瞬间微变,他不动声色地对池晚舟说:“你先抱着它往出口走,我去看看前面是什么情况。”
不等池晚舟应声,他已迈开长腿,快步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黑色的背影在雾色里显得格外利落。
不过片刻功夫,时渊就看清了状况——是几个临时组队的游客,大概是所谓的“野生旅行团”,因为进山路线的分歧正吵得面红耳赤,情绪激动之下,甚至有人推搡起来,眼看就要闹大。
他本想直接制止,可脑海里莫名浮现出池晚舟抱着猕猴的样子,以及那双过于夺目的红痣……鬼使神差地,立刻打电话给相关人员过来处理,而他转身走了回来。
等他重新出现在池晚舟面前时,语气依旧平稳得听不出丝毫异样:“没什么大事,是有人在这里组了个旅行团,在商量接下来的路线。”
池晚舟没起任何疑心,点点头,抱着猕猴的手臂紧了紧:“那就好,我们赶紧去护林站,别耽误了给它治伤。”
但他没看见,时渊在说出那句话时,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了一下——从小到大,时渊从不说谎,答应别人的事必定做到,眼底容不得半粒沙子。
可这一次,为了眼前这个抱着猕猴、眼尾缀着红痣的男人—池晚舟,他竟破了自己二十多年来的规矩。
晨雾依旧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他们脚边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池晚舟抱着猕猴走在前方,米白色衬衫的衣角被山风轻轻吹起,露出一截纤细却有力的腰侧;时渊落后他半步,目光却始终无法从他眼尾那两颗红痣上移开,心脏的跳动声,竟比刚才从千米高空跳伞时还要急促、还要混乱。
雾织林的光影里,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走着,命运的丝线,正借着这晨雾与阳光,悄然缠绕向彼此,再也解不开。
同固化了的蜡烛,与融化了的蜡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