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在这种诡异的同居状态下悄然流逝。
那天晚餐后,沈砚竟真的同意了江林的提议,尽管他自己也说不清那晚鬼使神差的点头是出于何种心态。
沈砚穿着舒适的居家服,窝在主卧的床上,翻看着带回来的文件,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地亮着。
他有些不明白,江林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却选择了客房。
抬眼看了看墙上悬挂的时钟,还有一会儿对方就要回来了。
两人自那以后,就没有怎么见过面了。
这个公寓太大了,大到足以让两个有心回避的人像行星运行在不同的轨道。
他们各自占据一间卧室,共用着厨房和客厅,却如同最陌生的合租室友,错开彼此在公共区域见面的机会。
但偶尔,在极少数无法错开的时间里,他们会碰上。
有时是沈砚深夜从书房出来倒水,会看到江林蜷在客厅沙发上看电影,屏幕的光映着他安静的侧脸;有时是江林出门,能看到餐桌上放着沈砚多做了一份的、未曾动过的早餐。
他们默契地不再提协议,不再提那顿尴尬的晚餐,甚至很少交谈。
但江林想到自己也是为数不多,能被沈总做饭的人,竟有点……窃喜?
那是个很意外的发现。
江林因为一个早间通告需要提前出门,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客房,却闻到从厨房飘来的、诱人的食物香气。
沈砚正背对着他,站在料理台前。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西裤,身形挺拔,动作利落地将煎好的太阳蛋和培根装盘,旁边的小锅里咕嘟着燕麦粥。晨光透过窗户,在他的发间撒上一层浅金色的光边。
江林愣在原地。他从未想过,沈砚这样的人,会亲自下厨。
沈砚似乎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回过头,看到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目光落回灶台,顺手将多做的一份早餐推到了空着的一侧。
没有言语,动作自然得像只是顺手。
江林看着那份精致的早餐,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有坐下,只是低声道了句“谢谢沈总,我赶时间”,便匆匆离开了。
关门声响起后,沈砚看着桌上那份未曾动过的早餐,沉默地独自用完,然后将另一份完整地倒进了垃圾桶。
就连沈砚,也不可避免地会被人要求像个传统的Omega吗?
江林在赶去工作的车上,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个晨光中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想到了那份被留下的早餐,像是在看一个被小心翼翼递出,却又被无声拒绝的、笨拙的善意。
下次,还是吃一下吧。
他想到。
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静笼罩着这个空间。
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暗流汹涌的河面上。
直到那天下午。
沈砚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正揉着眉心缓解疲惫,一股熟悉的、来自身体深处的躁动毫无预兆地翻涌上来。不同于往日的轻微不适,这次来得异常凶猛迅速,几乎是瞬间,热潮就席卷了他的四肢,伴随着一阵阵酸软。
他脸色骤变,猛地起身,想立刻离开书房,回到自己房间注射抑制剂。
然而,已经晚了。
几乎是同时,浓郁的、不受控制的柏木信息素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周身爆发开来,疯狂地弥漫到书房的每一个角落。
那香气不再是平日的温和,而是带着灼人的热度,甜腻得仿佛能拉出丝,充满了最原始、最直白的渴求。
时间,提前了,而且来势汹汹。是因为与一个alpha在一个空间呆久了嘛?
沈砚腿一软,几乎是跌坐回椅子上,呼吸变得急促而滚烫,视野开始模糊。他咬着牙,试图抵抗那几乎要吞噬理智的浪潮。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江林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微凉气息。他被这满室浓郁到几乎形成实质、带着钩子的柏木信息素迎面击中,瞬间僵立在门口,瞳孔急剧收缩。
作为一个Alpha,他被这毫无保留的、来自契合度极高Omega的信息素冲击得腺体发烫,本能几乎瞬间苏醒,茉莉花的气息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带着安抚与侵略并存的味道,与室内的柏木香疯狂纠缠。
“……沈总?”江林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沈砚抬起头,迷蒙的视线对上来人。在情潮的模糊下,江林的脸庞显得有些不真实,唯有那双眼睛里映出的、属于自己的狼狈模样,清晰得刺眼。
“出……去……”沈砚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濒临失控的颤抖。他不想让江林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如此不堪,如此……渴望。
江林没有动。
他看着沈砚潮红的脸颊,被汗水濡湿的额发,以及那双平日里冷清此刻却盈满水汽的眼睛。空气中,茉莉的甜香与柏木的温和疯狂交织、碰撞,产生着剧烈的化学反应,像无数细小的钩子,撩拨着彼此最敏感的神经。
协议、工具、特殊时间。
所有冰冷的词汇在这一刻都被这原始的本能燃烧殆尽。
江林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沈砚紧绷的心弦上。他停在书桌前,俯视着几乎蜷缩在椅子里的沈砚,目光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沈砚从未见过的、浓烈到几乎将他灼伤的情绪。
“沈砚,”他第一次,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叫了他的名字,声音低哑得如同叹息,他朝着沈砚伸手,“你需要我。”
这不是询问,是陈述。
沈砚想反驳,想推开他,想让他滚。可身体里深处涌出的、是对眼前这个Alpha信息素的疯狂渴望,压倒了一切理智。他残存的意识在叫嚣着靠近,汲取,占有。
他看着江林向他伸出的手,那骨节分明,十分修长的手指,曾在协议上一字一句的划过。
最终,沈砚闭上了眼睛,像是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那汹涌的情潮将自己彻底淹没。
他微不可察地,向前倾身,将自己滚烫的额头,抵在了江林微凉的手上——这是无声的妥协。
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如同打开了某个开关。
江林不再犹豫,俯身将他从椅子上打横抱起。身体骤然悬空,沈砚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颈,将滚烫的脸埋进他带着室外凉意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能让他稍微缓解痛苦的茉莉花的气息。
江林抱着他,大步走向主卧。将自己的信息素霸道的填满了这个房间。
这一次,不再有冰冷的客套,不再有刻意的疏离。
只剩下本能
失控的信香,急促的呼吸,和两个在情感漩涡中,即将彻底迷失的灵魂。
薄冰碎裂,暗流化作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