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 第23章 第 23 章

那夜的缠绵缱绻，好比一场荒唐旧梦。

贺逾襄的手掌托起李翊的细软的腰，绵密的吻落在李翊的脖颈、肩膀、胸口、直到腰腹处，最后到大腿内侧，甚至到那处，全身上下最敏感的端点。李翊知觉不甚敏感的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贺逾襄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一只手托着他的腰，一只手覆盖在他的后脑勺上，和他接了一个潮热的吻。李翊的手勾着贺逾襄的脖颈，努力地让自己的脖子向上抬，直到吻住贺逾襄的耳垂。他的呼吸很热，气喘得也有些急。

他轻声说。贺逾襄，我很爱你。

李翊，我也很爱你。

贺逾襄吻了一下他的鼻尖。进去的时候，他感觉李翊全身都在发抖，一场翻云覆雨之后。他帮李翊翻过身，李翊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漂亮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层雾气。他看着贺逾襄，近乎真诚地重复着一句话。喉咙都染上了淡淡的哭腔：

“我是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喜欢你这件事情，从十三年前就开始了。爱上你这件事情，好像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

怎么可能不爱你。你像春天，像阳光，好像敲开心门的微雨。

这一夜，他们终于不再怪自己。终于愿意放下过往，洗尽所有的哀怨，真正地好好拥吻对方，愿意把余生都交给彼此。

“乖乖，不要总是哭。”

贺逾襄温柔地吻掉他眼睛的泪水。又向下吻着，隔着一片雪白的薄薄的甚至都能看见青色血管的肌肤吻住了他的心脏，静静地感受着他心脏的搏动。李翊的肌肤很多处淡淡的粉色，贺逾襄认真细致地吻着他，就好像是在他那白晳的肌肤上种着春天。

其实是种着爱。

把自己这二十八年以来感受到的来自外界的所有爱，全部都浇灌在李翊的身上。把李翊这二十七年以来缺失的爱，把他心中的所有空缺，全部都填补得满满当当。

贺逾襄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那个故事，里面有他最喜欢的一句话。

我爱你的距离，好像从地面到月球，再从月球回来这里那样长。

－

次日清晨，贺逾襄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从被窝里伸出手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将李翊搂在怀里，哄着睡得迷迷糊糊的李翊，温声说：“再睡一会。”

看一眼响着的手机，然后摁掉了，又放回了床头柜。

“不接吗？”

李翊听到动静，轻声问。

“没关系的。”

贺逾襄摸摸他的脸，示意他安心睡：“齐峥打的，不用管他。”

“要接的。”

李翊只觉得这样挂掉别人的电话有点不太好。想了一会，又补充了一句：“要不你回短信吧。”

贺逾襄轻轻吻了他额头一下，柔声说：“嗯，那你再睡一会。”

李翊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听话地闭上眼睛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贺逾襄见状又重新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摁亮了屏幕，拇指滑动了一下，看了一眼信息。

除了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以外，齐峥还发了短信。

齐峥：？我说少爷您能不能别任性？就不能接一下我的电话？

齐峥：不是，我说你怎么回事？这两天打您电话您不接，给您发短信您也不回。我这也是关心你，你上哪找这么好的朋友啊？你一直不回我，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齐峥：对了，你不会是真的和李翊吵架了吧？那天你追出去找他的时候你没有凶他吧？我最后友善地忠告你一句，你们不要吵架呀，说到底是你们是一家人，吵成什么样过年过节都要一起回家团圆的呀，吵架了到时候见面得多尴尬。而且，明天就要过年了，难道你明天过年不和他一起过吗？

齐峥：收收脾气，你既然要想追他就先把你那少爷脾气先放一放，而且李翊看起来这么惨了，身娇体弱的你倒也能凶得下去，心也是够狠的。

贺逾襄只看了最后几条信息，然后只回了三个字。

贺逾襄：没吵架。

他把手机放下，起身给自己穿好衣服又去卫生间洗漱。接着回来把被子掀开给李翊换了一次纸尿裤和隔尿垫，然后坐在床边给他两条冰凉的腿按摩。

李翊的腿上和身上的许多处还印着昨夜的印记，足以见证昨夜的荒唐与缠绵。昨夜做得太过，李翊废用的膀胱受不了一点刺激，后半夜里漏得一片狼藉。但他感觉不到，睡得很熟，估计昨天从外面回来已经很累了。贺逾襄凌晨的时候起过一次身，他这种当医生的生物钟即便放假也太难调过来。掀开被子看到之后默不作声地给他换了，然后拿毛巾给他擦洗得干干净净，没有吵醒李翊，最后才重新回到床上搂着他睡着了。

今晚就是跨年夜了，明天就过年了。

贺逾襄其实一直是想要带着李翊回到自己家里的。一个方面是李翊已经十年多没回去了，另一个方面则是如果李翊回去的话，家里也有人可以照顾他，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及时地处理到。总之不至于像今天凌晨他看到的那样。李翊的下身湿成那样，睡着不知道有多难受。而且如果有人照顾他的话，自己和他睡得也可以安心一些。

给两条瘫软的腿按完摩，又给李翊套上棉袜和裤子。李翊经这么一折腾也醒得差不多了，他被贺逾襄搂起来给抱到轮椅上然后推到卫生间洗漱，洗脸的时候李翊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问他：“明天是不是过年了？”

“嗯。”

贺逾襄靠在卫生间的门上回答。他本来就打算和李翊提这一件事，既然现在李翊提了，所以他也直接问：“今天晚上，回去跨年吗？”

“回去吧。”

李翊洗完脸，把毛巾的水拧干挂回原处，然后说：“很久没回去了。”

“这一趟回去，打算待多久呢？”

贺逾襄心里其实有点忐忑，忍不住问他。他担心李翊住不习惯，也实在担心他只是因为自己而住上两天就又回来了。

“你打算待多久呢？”

李翊闻言笑了笑反问。然后补充了一句：“贺逾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在的地方，就是我在的地方。

从前从未感受到家的温暖，但你在，爱就在。

你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

下午就动身收拾行李，这样能赶上一块吃年夜饭。李翊的衣服、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和一些他平常要用到的辅助用具都要带，最后收了两三个行李箱。贺逾襄把行李箱往车后备箱放，捏了捏他的鼻尖：“收这么多东西，不回来这里了？”

“还不知道你要待多久呢。”

李翊抬起头看着他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说：“多带点东西，以防万一。”

“你这是在让我选择。”

贺逾襄笑起来，觉得他认真的样子太可爱。忍不住想要逗他：“既然是让我选的话，那我就一直待在那边，不回来这里住了。那你这边的房子怎么办呢？”

“那就卖了，或者捐了。”

李翊看了房子一眼，也真的很认真地想了一会，然后说。

“小翊总出手这么阔绰。”

贺逾襄把行李箱放完，又过来把他抱到了副驾驶座上，和他接了个吻，笑着说：“逗你的，你如果想回来这里，我会陪你回来的。”这才给他后背塞了个枕头，帮他把两条腿摆正，为他系好了安全带。接着把李翊的轮椅放到后备箱，重新坐回了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现在相比起十年前的贺家，变了很多。

内部新装了电梯，连走廊的过道也拓宽了。李翊的房间里装了很多无障碍设施，连带卫生间都有，方便他的日常起居。甚至三楼还做了一个康复室，康复中心有的用具，康复室里都有。

李翊跟着贺逾襄坐电梯上楼，抬起头问他：“电梯什么时候装的？以前没有的。”

“四年前。”贺逾襄想了一下，然后回答。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门，贺逾襄和他一起出了电梯门，带着李翊进了他的房间，把人抱到床上给他活动关节，一边按摩着一边说：“你房间的抽屉里，我把你高中的时候学校荣誉榜上拍的照片整理了一点，一会想看的话，可以去看看。”

“你高中的时候，很好看。”

贺逾襄吻了吻他，接着说：“李翊，你一直都很好看。”

李翊笑了笑，牵起他的手，拇指的指腹从上至下摸了摸：“辛苦了。”

“冰箱里放了你喜欢吃的水果和酸奶，晚上我叫人做一桌你喜欢吃的菜，然后我们一起看看电影，一起包一下饺子，看一下烟花，迎接新年的到来。”

贺逾襄看着他温柔的笑，心里只觉得钝钝地疼。他把李翊单薄的身体轻轻地揽在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李翊，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如果那十年里，有一天，李翊突然回来。那么他会看到，桌上有为他准备好的饭菜，也有为他摆放好的干净的碗筷，家里也为他准备好了他的生活用品，也有为他早已打扫好的，干净整洁的房间。

有贺逾襄充满爱与悔恨的一个拥抱，有他一直想对李翊说的“欢迎回家”，也有那句那三年来他反反复复对李翊说的，饱含着歉意的对不起。

现在，他什么也不用做。他只需要说一句我爱你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