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眠 第5章 帮忙

秦墨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柔和的灯带，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掏空了，使不上力。

信息素疏导治疗刚刚结束，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记录仪器上的数据。

秦墨犹豫了片刻，还是轻声开口：“医生……”

“嗯？”医生没有抬头，专注于屏幕上的数据。

“给我释放信息素的那位先生，”秦墨无法抑制刚刚的不安，声音更低了：“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医生记录数据的手一顿，终于抬起头，反问道：“怎么会这么说？”

他带着职业性的平和语气回复秦墨，“他很配合地来释放信息素，对你的治疗进程也非常上心。”

秦墨沉默了，他形容不来那种感觉。

起初，那位陌生Alpha的信息素是温和的，不紧不慢，如同山涧清浅的溪流，潺潺地包裹着他焦躁不安的神经，带着安抚的力量。那让他一度以为，那位的Alpha至少是冷静克制的。

然而，突然一切都变了。

那股原本温顺的信息素，毫无征兆地变得汹涌澎湃。仿佛像平静的溪流瞬间化作了惊涛骇浪，带着一种近乎暴戾的气息朝他拍打过来。那不是治疗，更像是一种无声的侵袭和碾压。更让秦墨心惊的是，在那短暂的几乎让他窒息的冲击之后，信息素骤然被完全收回，干脆利落。

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只留下满心的惊悸。

秦墨能清晰地感觉到，释放信息素的Alpha，在那一刻情绪产生了巨大的波动。而且，那种强烈得几乎化为实质的情绪。

这当然只是他感知到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就是……治疗突然中断了，”秦墨试图向医生描述那种不适，“那时感觉到的信息素，突然变得有些危险。”

医生语气依旧平稳：“没有的事。可能是他自身对信息素的掌控还不够稳定。你要记住，如果在治疗过程中感到任何不适，随时可以按下中止治疗的提示灯。我们会立刻介入。所有的治疗，都是以你的安全和舒适为前提的。”

医生的话滴水不漏，秦墨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能点了点头，低声道：“好的，我知道了。”

他将那个Alpha的更多疑问压下去，想起另一件紧要的事。他抬眼看了看墙壁屏幕上显示的日期和时间，计算着开学的日子。

“医生，我还有一个请求。”秦墨的声音恢复了些许力气，“我已经大四了，学校马上开学，秋招就要开始。我需要一些电子产品，用来投简历，准备找工作。”

他看着医生，眼神恳切，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哪怕因为病情，暂时去不了现场的招聘会，我只是想先准备着。”

医生看着他，有些无奈。之前已经明确告知过，他的病情复杂，短期内难以痊愈，需要长期的治疗和观察。但眼前这个年轻的Omega眼神清澈，对未来充满规划，那点不甘沉寂的光芒，让人不忍心彻底掐灭。

最终，医生联系了紧急联系人列表上的那位——周瑾。

电话那头，周瑾听着医生转述秦墨的诉求，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手中的特调鸡尾酒。

“呵……”他低笑一声，算是明白了那小Omega的心思。

不过，这点小要求，对他周公子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他大手一挥，对着身旁的助理吩咐：“去，给他送一套最新的光脑过去，配置要顶级的。”

助理应声，正要转身去办，周瑾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懒洋洋地补充道：“顺便问问那个小东西，他具体想去什么样的公司？或许我们可以帮他一把，到时候再提和解，他总该识趣点了吧。”

助理心中了然，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为难。

帝国理工大学的学生，尤其是热门专业的，起薪要求可不低，普遍月薪在两万星币以上。而周公子名下产业以娱乐公司为主，恐怕难以提供对口的职位。

周公子的名头，在真正的顶级企业面前，未必有那么好用。

助理带着一整套崭新的高端光脑设备，来到了医院。

秦墨看到那堆明显价值不菲的光脑，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了愕然和无措。

“这……这太贵重了。”他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其实只是想要个能用的就好，二手的也可以，我没想要这么……”

助理看着秦墨拘谨甚至有些惶恐的样子，心中微微诧异。这位Omega看起来倒是出乎意料的朴实和节俭。

不过，跟在周瑾身边久了，他见过太多最初清高后来却胃口越来越大的人。

助理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礼貌微笑：“秦先生，您不必客气。这点小东西，对周公子来说不算什么。只要您能安心治疗，心情愉快就好。”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转入正题：“另外，周公子关心您未来的职业发展。他让我询问一下，您对哪类公司比较感兴趣？周公子在商界也有些人脉，如果您有具体目标，周先生或许可以代为引荐。”

他问得直接而自然：“您是什么专业的？”

“统计学。”秦墨老实地回答腆。

助理心中暗暗啧了一声。帝国理工的统计学，这可是真正的顶尖专业，录取分数高得吓人，是名副其实的学霸才能触及的领域。

看来，周公子那家俊男美女的娱乐公司，是容不下这尊大佛了。

“很好的专业。”助理面上不动声色，语气依旧恭敬，“周公子会留意相关公司。您可以先按照自己的计划投递简历，如果遇到特别心仪但需要协助的，不妨告知我们。”

秦墨从未接触过像助理这样说话的人。对方的措辞极其客气，姿态放得很低，却无形中营造出一种被高高捧起的错觉，让他感到一种微妙的不知所措。

秦墨不假思索地吐露了心声：“其实我有意向的公司是烽行集团。听说他们的招聘要求非常严格，而且加班强度高，但我想去试一试。”

“烽行集团？”助理完美的表情面具下，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真是好死不死。怎么偏偏是这家？

他维持着镇定，语气不变：“好的，我了解了。烽行集团确实是不错的选择。我会将您的意向转达给周公子。”

回到公司，助理立刻向周瑾汇报了情况。

周瑾正倚在落地窗前的软塌上，品着杯中色泽瑰丽的酒液。听到秦墨的意向公司时，他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顿，酒水泼洒出来染深了他的真丝睡袍。

“咳咳……”他被呛得轻咳了两声。

旁边一位眉眼精致颇有眼色的小管家立刻上前，抽出手帕，动作轻柔地擦拭，声音带着几分娇嗔：“周少，您也太不小心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周瑾的脸色，“这位秦先生很特别吗？您以前也会帮人安排工作，但没见您这么上心？”

他看得出来，周瑾对这位秦墨的态度很微妙，远不像对待以往那些正得宠的情人那般热络纵容，更像是对待暂时还没玩腻的玩具。

周瑾任由小管家擦拭，眯着眼，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的笑容。

“很好很好啊。”他低声笑着，“年轻人嘛，有志气是好事。没关系，这个忙，我帮定了。”

助理听着他这语气，心里直打鼓。这哪是想帮忙，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乱。

打发走助理后，周瑾脸上的玩味笑容更深了。他拿起私人通讯器，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他的语气变得熟稔而随意，带着点调侃：“劳伦吗？是我，周瑾。问你个事儿，你们烽行集团近还招人不？专业是统计学方向的，帝理工大学的背景。”

他听着那边的回复，唇角弯起：“正好，我这边有个小朋友，条件听起来还挺符合的，对，就是帮个忙，递份简历看看。成不成看他自己本事，怎么样？”

那边似乎应承了下来。

周瑾心情颇好地挂断电话，随即联系自己的助理：“通知秦墨，让他尽快做一份漂亮的简历出来。烽行那边，我正好有点关系，可以帮他递进去试试。”

而烽行集团总部，顶层办公室里。

闾烽的首席特助劳伦放下通讯器，脸上露出一丝深思。周瑾塞人不是第一次，但以往多是塞去一些清闲的的岗位，学历背景也大多普通，这次居然是个帝国理工大学的高材生。

她所在的助理团，是为董事长闾烽提供全方位支持的精英团队，需要极高的专业素养和数据分析能力。同时她也想物色一个有潜力，又能与周瑾那边股东维持某种微妙联系的年轻血液。

莫非周瑾这次送来的人是另有所图？

劳伦决定，无论如何，她愿意给这个名叫秦墨的年轻人一个机会。

如果对方真有实力，她不介意借此维持与周瑾更紧密的联系，这本身就是她工作的一部分。

如果只是个草包，打发掉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她吩咐下属：“留意一下近期投递的简历，有一个帝国理工统计学专业的，叫秦墨，直接标记出来，送到我这里。”

医院里，秦墨在收到助理传来的好消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先生竟然真的愿意帮他。

他坐在病床上，对着崭新的光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认真撰写自己的简历。

他的履历并不算特别出色，没有耀眼的实习经历，只在一些小型项目里做过临时的数据分析支持。参加过学生竞赛，也是托了学长的福拿到好的名次。

这样一份简历，想要通过烽行集团的筛选，希望渺茫得如同大海捞针。

但……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