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别 第31章 茫茫人海亦相认

楚颜和莫无家回到水月寺，楚望早就坐立不安了。他虽然相信楚颜和莫无家武艺过人，且聪慧过人，但还是害怕万一出些什么事情。尤其是他太了解楚颜了，楚颜是个非常重情感的人，为了自己觉得重要的人，他可以义无反顾、身蹈险地。李愿也想去客栈找线索，但是被楚望制止了，因为他的身体尚未恢复，不能如此奔波；而且他去客栈的话，很容易又被玄冥手下的人盯上。

看见楚颜和无家回来，楚望的一颗心才放下。楚颜一脸土色，无家则是一脸苍白，看上去让人又心疼又有点好笑。李愿和唯相也都围了上来。

楚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放心吧，没事！”

莫无家低着头沉默不语，楚颜向众人摆摆手，说：“无家哥哥可能累了，让他歇一会儿吧。”

楚颜陪无家回到房间，无家仿佛想起了什么，马上去自己的包袱里面，拿出了那面镜子，他很痛苦地看着镜子。楚颜出去洗了把脸，给无家煮了热茶，并端了一碗水月寺的素笋面过去。

楚颜看见莫无家呆呆地看着镜子，包袱是打开的，有一些杂物散落在地上，上次看见过的那块玉佩跌落在地上。他拾起玉佩，不经意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是“日月希光”四字，他没有多想，便把玉佩和其他杂物捡起来，放进了包袱，把包袱系好。

楚颜故意大大伸了个懒腰，笑着对莫无家说：“知道吗，你可把我给担心死了！”

莫无家很久才缓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我觉得，我觉得我是个没用的人。”

“为什么？”

“我真的很怕人多的地方，特别怕大家看着我。若不是我的斗笠掉落下来，我应该，我应该能脱身的。”莫无家一直忘不了那被许多人看到寸步难行的瞬间。

楚颜笑了，他好像什么时候都能想出办法：“无碍，无家哥哥，可能是因为你从小只和师父在一起，没有和其他人交往过，这个么，多和人在一起，就会好的。”

“会好吗？”无家有点不敢相信。

“会好的！到了金陵、到了江南，我带你出去逛，专门去人多的地方逛，慢慢习惯了就好，包在我身上。对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莫无家觉得要好好想一想才能回答：“你等我一下，我要理一下头绪。”

楚颜说：“好，你不要急，先喝点热热的茶，吃点东西。”

对莫无家，楚颜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他，而莫无家，需要的、或者从来缺少的也就是这种耐心和平和；莫无家从小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关爱和照顾，楚颜、楚望兄弟对他的那种态度，让他经常很惊讶，原来人世间还可以有这样的相处方式，又让他很感动，仿佛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人看见了他，不是用冰冷的目光，而是用温暖、能融化一切的目光；最重要的是，原来他，也可以被别人当作很重要的人。

无家缓过来之后，对楚颜说：“能否把楚望哥哥叫过来，带上纸笔。”楚颜点点头，便把楚望叫了过来。

无家对楚颜、楚望说：“这个玄冥公子，他的行为很可疑。他的一船书，应该不是民间能访得的。我昨晚一直在背那船上的书名。”

楚望马上心领神会：“你来报书名，我来记录。到时候我们寄给成儒伯伯，他知道天下图书的分布。”

无家一直在回忆：“如果只是普通的儒道经典、佛经、文集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里面有明国各省的地图、边防、赋税等书，也有从水月寺偷得的兵书武籍。”

楚颜大吃一惊：“看来这是打探明国机密来了，我听得这些货物是要运往东北的，而且这个玄冥公子，又将明国各地武林高手汇集在一起，将各派功夫套路，都绘制下来。真的是居心叵测啊。不过，那船书怎的会起火的呢？”

莫无家摇摇头：“不知道，我当时被缚在船中，无法动弹，头脑中只是在反反复复记忆书名。”

楚颜点点头：“这便是了，你背书的时候往往心无旁骛，周围有何动静，一定都不知道了。”

莫无家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当时我听船上诸人交谈，有一句话印象深刻。”

“什么话？”

“当时有人说：‘他虽不是江南人，但最爱江南，视江南如在天上。’”

“公子，就是那个讲话用戏腔，妖里妖气的玄冥公子吧？”楚颜马上就笑了。

“是的。”

“蒙古人才视江南如在天上呢，难道他不是明国人？这船是要去东北的，玄冥公子、玄冥公子？”楚颜反应还是快。

莫无家快速搜索了一下头脑中的地图，突然想到：“东北，玄冥，莫不就是玄族？这个公子会不会是玄族之人啊？”

楚颜点点头：“有道理，我听说玄族一直在骚扰明国边境。”

楚望总是很沉稳，他一般都是全部听完才做判断：“那一定要让方伯伯彻查此事，如果这些书确实是玄族沟通朝中之人所得，而且都是明国比较机密的信息，那这事就严重了。”

楚颜也点点头：“是的。不过这个人，他既然不走，那我们还会再相逢的。”

莫无家有点担忧：“楚颜兄弟，这个玄冥公子，好像对你很有兴趣。我害怕他会一直找你。”

楚颜笑了：“找我？那不正好，我正要找他呢，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掀起什么惊涛骇浪来。如果真是玄族的要人，那我们岂不是能找到线索，避免明国的灾祸？”

然后楚颜想起了啥，又笑了：“你看你看，你是个满世界找人、又被满世界人寻找的人，现在，我也有人惦记、要找我了，说明我也像你一样，重要起来了。”

莫无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但心里好像轻松了许多。这个楚颜，为什么总是那么放松、那么有趣，仿佛再危急的关头，也能被他云淡风轻地化解；仿佛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值得担心和焦虑的事情；仿佛所有的日子，都是好玩的和值得经历的。

莫无家突然想到了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楚颜说：“对了，楚颜，那斗笠……”他自从得了那斗笠，一直很喜欢，一则是楚颜送的，一则将自己的脸藏在斗笠下面，确实让自己可以安心许多。

楚颜笑了：“嗨，你不说我也想到了，我的那顶斗笠也丢了。这可是我们日落龙翔组合的行头，我再去买！我们或者来个黑白双煞的组合，你戴黑色，我戴白色，楚望哥哥会画画，让他帮我们设计一个日落龙翔的标记画上去，可好？日后哪怕迷失在茫茫人海之中，你我但凭这个标记，便能一眼相认，这多有趣啊。”

莫无家笑着点点头，楚望也笑了：“楚颜、楚颜，怎么就属你点子最多，最精灵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