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别 第118章 浮天沧海远轻舟

在楚望、朱秀看不见的远方，是无边无际的海浪……

莫无家仿佛在现实里面进入了他的梦境。首先是那六艘战船，已经离自己很近了。

此时天色大明，他和他的小船，就形单影只地暴露在茫茫大海上。然后，如同梦魇一般，他听到那战船上的人大喊：“好像啊！好像啊！就是他，就是他！”

他往上望去，那大船已经挨着他很近很近了。那大船上的人展开一张巨大的画像。画像上，是和他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莫无家知道，这次不是梦，是现实。和梦中不一样的是，他并不慌乱，也不辩白。他只是静静持剑站在船头，任由命运将他安排至此。

此时战船上所有人都听到了喧哗之声。楚颜的心被狠狠撕扯了一下，是他吗？他还是来了吗？她冷静地隔着门对朱蕴说：“公主，我要出去看一下，可能是无家。”

“楚颜，先冷静，不要意气用事。”

“公主放心，我知道。”

乔无名已经告诉文楚颜靖帝的计划了，所以文楚颜决定见机行事。她和船上的其他侍卫一起来到了船头。

她看见正前方便是一条太小太小的船，船上站着她朝思暮想、牵挂至今的莫无家。只是感觉和从前的他不太一样，现在的他，仿佛抛却了杂念、害怕、焦虑，只是静静地站在船上。而且他仿佛黑了不少、魁梧了不少、成熟了不少。

王知言站在最中间，看呆了：“好像啊！好像啊！”

他仿佛看见了十几年前的怀柔皇帝，当然，怀柔皇帝比较瘦弱，而这个莫无家比较健壮，但脸部和五官真的是一模一样啊。他心里想，先皇子果然没有死，他也明白了为何靖帝寝食难安。

他开始冷笑：“呵呵呵呵！真的是你，皇上可是惦记得紧啊！左右，给我拿下！”

顿时军舰上面迅速放下几条小船，王洛和护送的锦衣卫以及士兵中的精锐，很快将无家围在当中。文楚颜不由攥紧了自己的佩剑。

莫无家笑笑，虽然说得很慢，但声音低沉且有力：“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世人又如何分辨？我只是我自己，不是任何人！”

他看见了站在上面的文楚颜，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激动，很快就如一个小火花般，一闪而暗。他转过头去，仿佛并不认识她：“你们有本事就来吧，我成全你们所有人！”

王洛率先跳到无家船上，和无家刀剑相对。他最近一直在钻研那本刀谱，始终没有参透其中的秘密。但是不自觉地比划出了前面的第一式。

无家一愣：“开天辟地式，你怎么会？”

王洛也一惊：“你怎么知道？”

无家便笑了：“哦哦，凑巧知道罢了。来吧！”

王洛便一刀从上往下如盘古开天辟地般砍下，无家轻巧闪开，并预知下一刀是横着过来的，轻身飞起，脚在刀面上一点，便如风般偷袭至王洛背后。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剑已经横在王洛的脖颈之处。

王洛吃了一惊，所有人也吃了一惊，大家都没有想到无家能一招制敌。无家朗声道：“这人的性命你们还要吗？如果不要了，尽管来！”

楚颜看得清楚，那王洛用的招式和无家师父的招式是一样的，只不过王洛根本没有参透这刀法，不知为何此时他要轻率用没有练熟的刀法。而无家太清楚这套刀法了，所以轻松便化解了。

王洛虽然被抵住，但他还是想要问个究竟：“为何你，你能一招制我？”

“因为你并不理解这刀法。开天辟地乃是从混沌中来。这里虽然只有两式，但需要用混沌真气，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它和后面的刀法是融为一体，不能割裂的。而你只学了架势，没有得到内功真法！”

“你是谁？怎会知道？”

“我还想问你是谁，为何能得到我师父之刀谱呢。”

王洛心里一惊，原来这人是谢前辈的徒弟。他想起了自己当日所发的誓言，他其实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那谢前辈可能就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刀。

他没有发出声音，但是用口型轻轻比划了两个字。无家看出那两个字是“师兄”二字。

王知言在上面等得不耐烦，大喊道：“别管那么多，大家上去，抓住莫无家！”锦衣卫们都犹豫了。

王知言大喊：“如果你们今天放走了莫无家，那都以死罪论之！”

听得如此，有几个锦衣卫中轻功绝好的才跳上无家之船，那船本来就小，一下子前俯后仰起来。但他们还不敢轻易出手，因为怕伤及王洛。

王知言急了：“还不动手！”

其中两人便持剑向莫无家刺来，王洛只觉得自己脖子处一紧，以为自己会被无家一剑毙命，没想到人却腾空而起。无家挟着他跳到了另一艘船上，正落在船尾。

整个小船便掀了起来，船上的人都落入水中。而无家突然跃起至船头，他和王洛便稳稳落在船上。无家在姜遇明军中，日日训练，水性练得极好，对船的控制也极好。

王知言下令：“给我射箭！”于是一排士兵来至船前，张弓搭箭。

无家对王洛轻声说：“师弟，我松手，你去罢！”便猛地一推王洛，王洛飞身起来，跃到自己人的小船上，脸色发白。而那箭便朝无家纷纷射去。

无家用剑舞得如风一般，滴水不入，那箭纷纷跌落。无家一下又飞身跳回了自己的小船。王知言让手下挥舞旗子，六艘战船便同时朝无家的小船驶去。同时战船上不断往下放小船，往下放士兵。

文楚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想寻找机会帮助莫无家。无家的小船方向变化灵活，穿梭得极快。楚颜不由暗自赞叹，无家哥哥好身手，又长进了那么多。现在因为海面有十几条小船，所以大船上也暂时停止了放箭。

但饶是无家小船再灵活，战船上放下的小船越来越多，他的船被包围在中间，而且包围圈越来越小。

无家手持剑，静静地站着，仿佛如生长在悬崖的一棵松树，任是阴晴风雨晦明，我只以不变应万变。

文楚颜的手也已经按在剑柄，她的身形将动，突然有一只手轻轻拍了她一下。她浑身一震，自己太专注了，竟然让人距离自己那么近！

她的剑一下子拔出来，一回头，却是朱蕴。楚颜马上下跪：“参见公主！”船上的人也都纷纷行礼。这是朱蕴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走出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