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别 第117章 花花草草由人恋

王顺来参加了朱秀的婚礼。靖帝和他一直心生怀疑，所以他提前启程去了鲁王府，没想到鲁王府一切都准备得很周密，甚至方成儒也应邀前来，一切仿佛都是早已决定，没有任何仓猝的迹象。

明国属于火德，所以婚礼都是红色的氛围。先是让方楚望的彩车进入王府，整个济宁的官员都跟在彩车后相送。然后等到吉时举行婚礼。

方楚望本来就是端庄的君子，又长得如皎皎朗月。在鸣钟击磬之中，他向端坐的郡主朱秀行了拜舞礼和谒见礼。然后朱秀才下来，和方楚颜一起向鲁王行谢恩礼。接下来就是属于夫妻的交拜礼，饮合卺酒，然后入洞房。

所有的人都被方楚望的风姿折服了，也有人在下面纷纷议论：“王爷这个郡马虽然之前都没有听说过，但看上去却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啊。”

“听说了吗？人家可是礼部尚书方成儒的侄儿。”

“那方成儒自己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可不把自己的两个侄儿当宝贝了。”

“听说那方楚望还有一个弟弟方楚颜，两人一个文才明国第一，一个武功天下第一，实在是少年才俊啊！”

“那看来鲁王选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别看这个方楚望现在还是个白衣秀才，以后前途无可限量啊！”

“还要去努力啥个前途，当了郡马不就是现成的前途吗，哈哈哈！”

“也是也是，这鲁王家大业大，真是找了个好靠山。”

“可不是嘛？婚礼在鲁王府，以后也住在鲁王府，这和入赘差不多啊。”

“哈哈哈！”

新婚之夜，楚望心事重重地坐着，朱秀也很安静，她能理解方楚望。其实这段时间天翻地覆的变化，让所有人的心情都不能平静。

但是朱秀的内心是欢喜羞涩的，她不知道世事能有如此大的变迁，她不知道自己竟然也能够心想事成。

之前她确实心仪于楚望，但是楚望又和王玉影有了婚约，她就不做他想了。她非常羡慕妹妹朱蕴，朱蕴大胆地追随自己的所爱去了，而她却静静地呆在鲁王府里面，独自伤神。

朱蕴经常写信给她，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看一个精彩的话本小说一样，她的心也追随着她们一站一站而去。等待朱蕴的信就成了她最期待的事情。

而朱秀也会在回信里面若有若无、顺带地问一下楚望的情况；朱蕴是个鬼精灵，她每次都会也装作不经意似的，顺带提及楚望。但她又不敢多写，怕朱秀伤神，怕朱秀敏感，因为对于朱秀来说，文楚望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伊人了。

其实她的小心思连鲁王都知道了，为此有一度鲁王大为困惑，好端端的两个女儿，为什么会迷上两个一穷二白的小子。

朱秀听到《牡丹亭》里面的唱词，便会默默垂泪：

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她没有想到，朱蕴如此执着于自己的爱情，想不到却被迫和亲。她听见朱蕴和亲的消息时，如同听闻一声炸雷一般，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相信、很长一段时间心如乱麻。

后来她便没日没夜地给妹妹绣霞帔上的芍药花。等一切停当，她却病倒了，她都无法起来去送妹妹和亲，只能躺在那里，泪眼看着盛装的妹妹来和她匆匆道别。朱蕴抱着她，眼泪滴落在那芍药花上面，那花瓣便似乎如春雨浸润过一般。

朱蕴对朱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姐姐不用担心妹妹，天意不可违，一切就顺其自然吧。姐姐的人生，会是最幸福的。”

鲁王的内心也是无尽的愧疚，觉得对不起女儿，也对不起自己已经过世的夫人。

他本来以为自己贵为王爷，两个女儿在他的保护之下，可一世富贵、一世幸福。现在他才明白，孩子的人生，他是完全无法操控的，就如花开本似随手可折，但风起之时便会落花流水春去也，作为一个父亲，在孩子的人生里面，能发挥的作用，是相当有限的。

朱蕴这边他已经无力回天，对于朱秀，他便抛弃一切自己的执念，要好好补偿于她。所以在靖帝面前，他才会脱口而出和方楚望已有婚约。

这件事情导致朱纯山很生气地来找他，虽然作为儿子，还不能直接质问和冲撞父亲，那脸色和语气虽然相当地克制，但感觉竟是低声的咆哮了。

朱纯山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不是疯了，是不是老糊涂了？好不容易撇清了和方楚颜、莫无家的关系，又搭上了一个方楚望，难道他看不清楚形势吗？

但这次鲁王没有任何退步，坚持了自己的意见，朱纯山非常无奈，他也知道这事态本来就已经骑虎难下了，能够自圆其说就已经很好了。

鲁王最近有点敬畏自己的这个大儿子了，他有时会闪过一个念头，是否是自己看错了，他最赞赏的大儿子，现在似乎已经和他分道扬镳了，而他看不起的小儿子朱纯渊才是至真至孝的，而从前自己曾经伤害过他那么多次。

当朱秀婚礼之时，一对玉人向他行礼的时候，他一下子欢喜了起来，也情不自禁老泪纵横。他突然觉得，女儿的眼光是对的，方楚望真的如温润美玉一般，作为一个深爱妻子的丈夫，他也算是没有辜负妻子临终前的托付了。

方楚望在那间秘室里面想了很久，劝了自己很久。他决定从此之后，便将昨日之日暂且抛去，振作精神好好过今日之日。他想到了方成儒伯父，他终于能够切身地理解伯父当时的处境了，但隐忍至今，确实尽到了挚友的责任。所以，他要向伯父学习，放弃我执，心无旁骛做好楚颜、引玉他们的内应。

朱秀被方楚望挑起红巾的时候，内心竟不是羞涩而是忐忑与害怕，但她看见的，是一双平静温柔，仿佛如春水一般的眸子，楚望原本文雅端庄，今日簪花披红，又平添了几分俊美。她听见楚望轻轻说：“郡主在上，受楚望一拜。”她连忙用手扶起楚望，两人互相望着，是一种很熟悉而安静的感觉。

而他们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也是一模一样：

“不知朱蕴楚颜他们怎么样了。”

然后他们共同看向了窗子那边，仿佛是在望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