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的鲁王宅邸里一直热热闹闹,大家忙忙碌碌的,在为朱蕴准备一个盛大的婚礼。
这段时间,靖帝一直在金陵。靖帝最近心情不错。能够和赤海国暂时达成婚姻,解决了明国一部分的危机,他觉得很不错。能够有机会除掉前皇子,他觉得很不错。
这样他就可以把精力放在剿匪上面了,根据前几日的战报,现在甘陕的民变已经蔓延到山西了。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现在局势渐渐明朗起来了。那些失去了土地、随处逃窜的农民,对他应该构成不了什么危险吧?
最重要的是,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行迹渐露,已经迟早插翅难逃了。“这天下,还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他自己在大殿上喊出了声,空荡荡的大殿里便回旋着他的声音。他甚至有点后悔前面几年的懈怠和不作为了。
趁着心情好,在朱蕴和亲之前,他也就下令要召见鲁王、鲁王的女儿和方楚颜。
最近一段时间朱蕴和姐姐朱秀形影不离。朱纯渊也得到了朱纯山的许可,在家里和两个妹妹呆在一起。他现在越来越珍惜这种亲情。
他发现自己的父亲,之前一直保养得很好,最近却头发白了不少,腰板也有点佝偻了,经常独自一人饮酒落泪。
鲁王最近很少再骂朱纯渊了,反而对他温和了不少。而家里却充斥着朱纯山霸道响亮的声音,仿佛这个家都得听他的才行。
朱蕴一直表现得很沉稳,她总是拉着朱秀去陪伴父亲,想着各种方法让父亲高兴。
朱蕴和朱秀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鲁王一直没有续弦。他最珍爱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因为她们太像自己深爱的妻子了。他仿佛从来不去想女儿有朝一日会离开自己,他一直一厢情愿地希望能够招两个女婿进来。
朱蕴一开始说她爱上了方楚颜,姐姐爱上了方楚望。他觉得很荒谬。其实他也挺欣赏方楚颜这个少年的,后来因为莫无家的原因,他让朱蕴断了这个念头。
现在他后悔了,早知道让方楚颜把蕴儿娶了,该有多好?女儿身边也有一个可以一直保护她的人。
朱蕴见父亲一直喝酒,她便暗中找人回了一趟济宁,运了她酿的酒。一日朱蕴特意拉着鲁王的手,来到自己的房间。说有东西要送给他。
一进门,鲁王眼前一亮。她的房间里面堆满了很可爱的迷你的小坛子,层层叠叠叠在一起。每个坛子贴着不同颜色的纸,上面有很细致的蝇头小楷。鲁王很惊讶地看着这一屋子的小坛子。
朱蕴先笑了:“父亲,这是我酿了很久的酒,我偷偷酿的哦。配方是之前就问无家哥哥要的。这不是普通的酒,是药酒。每种颜色对应不同的症状。肠胃不适喝蓝色那种;容易晕眩喝红色那种;腿脚不利、腰酸背疼喝绿色那种;感冒咳嗽喝橙色那种;动了肝肾之气喝紫色那种,如果有什么普通的中毒,喝黑色的那种……你可以自己细看说明。还有,我故意用那么小的酒坛子,是要限制你喝酒的量,每次就只许喝一小坛,绝对不能多喝哦!”
鲁王的眼泪不由流了下来,竟然哽咽起来。
“听到没有,答应我!”
“为父,答应……”
“配方我都抄在贴纸上了,这些酒里面还有一些滋补的药物,无家哥哥说了,喝了这些酒,还能延年益寿哦!答应我,起码活到一百岁哦!”
鲁王一把抱住女儿,竟然大哭起来:“蕴儿,蕴儿,是我害了你!”
“不不!”朱蕴跪了下来:“自小父亲就最宠爱女儿了,女儿感谢父亲还来不及呢。而且马上就是女儿的大喜之日,父亲要高兴才是啊。女儿想请父亲答应几件事情。”
“你说,你说!”鲁王还是老泪纵横。
“第一件事情,你要好好对待纯渊,他是一个再好也没有孩子了,不能再骂他打他了!”
“我答应,我答应!”
“第二件事情,你要让姐姐自己决定自己的婚姻,绝对不要强加于她。姐姐一直喜欢方楚望……”
“好,好!”
“第三件事情,我就这么几个好朋友,方楚颜、莫无家,方楚望,宋引玉。特别是楚颜,是我这生除了父亲、弟弟之外最爱的人,父亲能不能不……”
“这个……”
“我知道这很难,如果陛下要对他们不利,起码父亲保持中立,是否可以?如果哥哥要加害于他们,起码能够偷偷传个信给他们,是否可以?”
鲁王望着自己的女儿百感交集,朱蕴真是个好孩子啊,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他人着想。
“好的,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为父一件事情。”
“说吧,父亲的要求,再多我都会去做的。”
“蕴儿,纵使再难再难,也要照顾好自己。父亲总有一天会想办法让你回来的。你一定要等那一天!千万不要自己擅自做决定,做傻事啊!”
朱蕴这几日的沉稳平静终于被打破了,她的眼泪也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她和鲁王抱在了一起。她在父亲的怀里面痛哭起来。鲁王不断地抚着她的背,眼泪也在一直流淌着。
只听门外也传来了哭声。原来是朱纯渊和朱秀,他们就在外面,终于忍不住进来了。
朱蕴连忙止住眼泪,并拿出一方绣着芍药的丝帕,递给父亲:“不哭了,不哭了,大家都不哭了,我要嫁人了,开心着呢。父亲,这手绢你也收着吧。这是我绣的扬州的芍药花呢。我们那边的刺绣太粗犷了,楚颜老夸着江南女子如何如何,我便偷偷学了江南的苏绣呢。这芍药,我可是把一根丝线分成八条极细之线绣成的呢,原本是想送给楚颜的,现在用不着啦!父亲你收着,见到它,就像见到你那心灵手巧又花容月貌的女儿呢!”
朱蕴想调节一下气氛,又半开玩笑地说着:“不好意思,我花了好大好大的力气、用了好长好长的时间,就绣了那么一块丝帕,姐姐和弟弟就没有了。以后我到了赤海国,得着空再绣给你们!”
朱纯渊和朱秀都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