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霹雳卖羊肉串的日子 第41章 压力

琴箕离去时并未再多言，只是那清冷的背影仿佛在寂静中留下一句未尽的诘问。房门轻轻合上，将外界的光线与声响隔绝，偌大的新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人，以及左腿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的、绵密而深刻的痛楚。

我缓缓坐到床沿，手指下意识地抚上左腿。隔着衣料，似乎也能感受到其下经脉那种不自然的凝滞与脆弱。值得吗？这个问题在琴箕说出那番话后，再次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

为了缥缈月，我不后悔。看到她恢复神采，挣脱牢笼，那份欣慰是真实的。但身体的残缺也是真实的。从此行走不便，动作迟缓，在这武力至上的苦境，无异于将弱点**裸地暴露在外。鬼方赤命那毫不留情的禁足令，更是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我牢牢钉在这座赤红的城池里。自由，似乎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一阵强烈的沮丧和迷茫涌了上来，如同潮水般几乎要将我淹没。我以后该怎么办？难道真要一辈子困在这里，做一个战战兢兢、仰人鼻息的跛足厨娘？曾经的苟且偷生至少还有四处奔走的可能，如今却连这点微小的自由都被剥夺了。

正当我沉浸在自怜自艾的情绪中，难以自拔时，门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依旧是那种属于红冕边城士兵的、刻板而规律的步伐。

“叩叩。” 敲门声响起，不带丝毫感情。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尽量平静地应道：“请进。”

还是那名士兵，他推门而入，面无表情地传达着新的指令：“赤王有令。自即日起，红冕边城内所有日常膳食，包括赤王本人、七元诸位以及守卫兵士的餐食，皆由你统一负责调度、准备。所需食材，每日会有人送至厨房。你不得擅自离开划定的厨房及周边区域，若有特殊需求，需先行禀报。”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乃赤王亲口谕令，不得有误。”

说完，他如同完成了一件寻常公事，转身便走，留下我僵在原地，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更加具体而严苛的任命。

统一负责……所有人的膳食？

不得离开划定区域……

若有需求，需先行禀报……

这哪里是什么任命，分明是更加系统化、制度化的囚禁。鬼方赤命用最实际的方式，将我与红冕边城彻底捆绑在一起。他不仅限制了我的行动自由，更将一整座城池的胃口压在了我的肩上。这意味着我将有忙不完的活计，也将处于更多人的注视之下。

我环顾这间比之前宽敞许多的房间，此刻却感觉它更像一个精致的牢笼。那扇能透进天光的小窗，仿佛也在嘲笑着我被限定的视野。

沮丧和委屈再次涌上，但这一次，其中似乎又掺杂了些别的东西。一种被逼到墙角后，反而生出的、极其微弱的倔强。

他要用这种方式绑住我，磨掉我的棱角，让我认清自己的本分吗？

我偏不。

既然暂时无法离开，既然必须待在这里，那么，至少要把这厨娘的本职工作，做到无人可以替代。红冕边城的厨房，就是我的新战场。鬼方赤命的胃，或许就是我目前唯一能掌握的、微小的权力。

我需要重新规划厨房的工作流程，了解那些兵士和大佬们的口味偏好（尽管他们可能自己也说不清），在有限的食材里做出尽可能多的花样……我要让自己变得有用，不仅仅是作为一个被怜悯或嫌弃的残废，而是作为红冕边城运转中，一个虽然微小却难以轻易取代的齿轮。

这条路注定艰难，尤其是在身体不便的情况下。但，这似乎是我目前唯一能抓住的，在这座赤色城池里，为自己争取一丝喘息和立足之地的方式。

我慢慢站起身，忍着腿上的不适，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新的囚笼，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明天的菜单，以及该如何向那位送食材的士兵，禀报我需要一些特别的调味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