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落诗再次沉默。
她没想过着这种可能,因为她从始至终,不认为她是一个值得被别人等待的人。更何况,未来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她只知道,和长晓在一起,就真的很多事都做不了了,即使收获了恩爱,获得了别人眼里最重要的“幸福”,她也无法接受那样残缺的人生。
她首先是自己,其次才是爱着别人的自己。
“无论如何,不要试图等我,”她小声道,“我不值得被你等待,你也会继续往下走,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她以为长晓会有些反应,但未曾想,长晓似是没听见一样,不答这话,反倒是重新推开她。
她正疑惑,就见长晓将她翻了个个,再次将她抱进怀里。这回,她的背紧贴着他的胸膛。
“刚刚不是要弹琴吗?”他道。
文落诗明白,他是想结束这个话题,不再让二人继续沉浸在痛苦之中。
“我可不敢弹了,”文落诗不知哪来的心思,忽而打趣道,“哪敢当着你的面,把你的曲子毁成这样。”
长晓忽而握住她的两只手,抓到桌上琴前,然后从右侧贴在她耳畔道:“不必妄自菲薄,你弹得不差的。不过……想不想让我教你?”
文落诗眉梢一挑,嫣然笑道:“那我可真是面子够大的,竟然能让大名鼎鼎的长晓乐师亲自教我弹,好荣幸哦。”
而长晓不答。
文落诗正觉得奇怪,想侧过头去看他,忽觉自己的右边脖颈上一凉。
那是一种,久违的,极为熟悉的触感。
她回过神来时,长晓的唇已然离开,侧着的头也缓缓转回来。
对上文落诗不知所措的眼神,长晓则心满意足道:“弹琴。”
文落诗转回脑袋,呆呆地低头看着琴弦,满脑子都是方才脖颈上的那股柔软。这感觉逐渐散发至全身,惹得她体内阵阵酥麻左右荡漾。
长晓似是故意撩拨她,此刻又故意不管她无措的样子,双手拨弄她的手指头,勾唇道:“手放轻松,别使劲。”
文落诗终于松开了僵得跟鸡爪子一样的手。
接下来,长晓带着她找了几个复杂的连音,又摆弄着她的手指,教她几个她琢磨了一下午都未曾琢磨透的指法。准确地说,文落诗丝毫没用力,两只手被他手掌分布握着在琴上动来动去。神奇的是,这些音格外连贯,听起来十分流畅、浑然天成。
文落诗心中惊讶,因为她好像真的找到了从前弹琴时未有过的感觉。她感受到长晓的手指在不断摆弄她的指尖,而她有意无意地,体会到从容自若、沉浸在琴中的状态。
她慢慢琢磨明白了些。
“你以前也这样教过别人吗?”文落诗被长晓带着学完一首曲子后,由于感觉太好,发自内心问道。
长晓握着她手腕的手明显一顿,在她耳畔沉沉道:“像今日和你这种教法……当然不曾。”
文落诗敏锐察觉他语气不对,才渐渐反应过来,他怕是以为自己担心他和别人如此亲近过,怕自己吃味。文落诗失笑,很想说她根本没想这一层,可又觉得若是真这么说,反倒此地无银三百两。
于是她干脆点点头,好奇道:“你扶桑搂里那些教习,有机会得你言传身教吗?”
长晓应声道:“言传有过,身教不曾。”
文落诗实在忍不住笑出来:“我没这个意思,你不用把自己撇得这么清楚。”
长晓不理她,转移了话题:“我当初知道你会唱歌,后来又知晓你会弹琴。是不是除了琴,你也会弹别的器乐?”
“我好像没当着你的面唱过歌吧?”她隐约记得,无论是在寻光路演的时候,还是在后来和长晓相处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哼过曲,别提开口了。
长晓一愣,才意识到这件事,解释道:“当初在春庭酒楼找你之前,云涯不是碰上你在路边哄孩子唱曲吗?他和我说的。要知道,他可是动辄出席盛大宴会,听惯天籁、看惯妙舞之人,他对你评价很高,我自然相信。”
文落诗不成想竟是这样。她把双手从长晓手里抽出来,转过身,疑惑看向他:“照你这么说,云涯这样,你不也应该看惯千歌百舞了吗?”
长晓再次一愣,道:“天界那帮人就知道整日粉饰太平,搞这些华而不实、只能撑场面的东西,劳民伤财。咱这里不兴这个,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文落诗懂了。他是想说,他没怎么看过。
她认真点点头,受教一般:“所以话本里那些都是骗人的。”
说什么宫里动不动就办上百场宴会,一场能持续十天半个月,光是歌舞就连续三五天不间断。全是假的,瞎写的。最起码写的不是他们魔界这里的事情。
长晓没明白她在说什么:“什么话本?”
文落诗摇摇头:“你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人物不必在乎。”
长晓很不满她这副排斥他的态度,轻轻蹙眉,低头贴上她的鼻尖,似是下一刻就要将唇落下来。
文落诗心里一虚,害怕他就此发难,索性把他向后狠狠退去。
她无辜道:“你刚刚问我,还会什么别的?”
长晓眯着眼:“嗯。帮寻光路演的时候,我见过你帮他们给琵琶调音。”
“我琵琶弹得还可以,再有就是阮咸、排箫、陶埙、笛子等等,多多少少会一点。怎么说呢,基础是有的,上手很快,但学艺不精,准确来说,除了琵琶和琴,别的都没真正学过。哦,如果有箜篌,我也会一点。但这东西我手里没有过。小时候在青溪里有一户人家,家里有箜篌,那家姑娘和我是同窗,我每次去她家的时候就玩箜篌。”
长晓眼睛亮起。
“我小时候觉得这些器乐好玩,都想试试。如今,我水平大概是能弹出正确的音来,只能滥竽充数。当然,有什么临时演奏的要求,给我两三天的时间,我也能像模像样地学个新曲子。”
长晓越听越惊讶。明明文落诗会这么多,可她偏偏要摆出一副“我只能滥竽充数”的模样,好像这些才华在她眼里不足为道。
“这么惊讶干什么?”文落诗睁大眼睛看着他,“我只有个自娱自乐的半吊子功夫,你不是会的比我多多了吗?而且,你估计样样精通。”
“怎么没见你弹过这些?”长晓诚然发问。
文落诗一听这个,颇为遗憾地叹口气:“早些年缺钱的时候,连客栈都住不起,这些就都拿去卖了或者典当了。”
长晓抿唇道:“若是哪天想玩了,尽管和我说。”
文落诗言笑晏晏:“知道啦,你什么器乐都有。说起来,我以为你第一次见我就会问我这些,没想到你我认识十年了,你今天才问我。”
长晓低笑。他很想说,遇见你的时候,只顾着关注你这个人了,满心都是怎么让你留在身边,哪有心思去想别的。
“我还正想问你,”文落诗抬头,“你送我的琴曾作为你的本命法器,与你意识相连,如今灵识尚在,我弹的时候,总感觉有你的气息在缠着我的手。应当是你留存的气息并未全消。”
长晓目光一顿:“是吗?”
“应当是很弱的一抹气息,但由于你修为太高,这一点气息也显得虎视眈眈,频频惊扰我。”
长晓意识到文落诗话中有话:“怎么了?”
“能不能把你的气息收回去呀?”文落诗眨巴眨巴眼睛,“我每次碰这个琴,都觉得两道气息交融在一起……太奇怪了。”
长晓跟文落诗相处了这么久,早就了解她那套“什么事情都比照着话本里说的来”的思维方式,故而,他这回反应出奇地快,当即明白了文落诗想说什么。
她是想说,她每次弹琴时都有种与他的气息缠绵交织的感觉,而这种感觉,通常来说,只有在两人行鱼水之欢时才会有。
长晓毫不犹豫道:“不行。”
文落诗没想到她琢磨半天措辞,等来一个干脆利落的“不行”,立刻委屈巴巴:“你都送我了,怎么还这样啊。”
长晓静了片刻,忽道:“让我把气息收回来,也行。不过,今后我有别的办法,让你我的气息缠在一起。”
文落诗反应极快,干笑道:“不用了不用了,留着吧,留着你的气息挺好的。”
她不选另一种。
长晓瞧着她的模样,笑了片刻,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文落诗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结束,想重新开口时,忽然,两只强劲有力的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分别攥住她的手腕。一瞬间,将她的双手拉上来抬到半空中,分开在脑袋两侧。
文落诗还没反应过来时,长晓的身形已经缓缓压下来。他眯着眼睛,目光幽深,似是在等待一场盛大的捕猎。
而此刻,文落诗的双臂被迫摊开,手腕被扣紧压在桌子上。在长晓向前倾身的压迫下,她的身体不自觉向后倒去,转眼间,已经半躺在桌子上。
“琴……”她脑海中一片空白,隐约记得,桌子上放着琴啊!
“我收了。”长晓似是很满意方才的绸缪,此刻,他跟爆发之前哄她似的,温温柔柔道,“我还帮你垫了软垫。”
文落诗一怔,确实感受到后背软乎乎的。
长晓什么时候施法收了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施法弄来一个软垫,她更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长晓如此周密地安排,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想法,她也不知道。
他好像早就为了欺负她做好了准备,还很是怜香惜玉,怕她半躺在桌上胳着难受,甚至还给她弄来个软垫!
然后,顺理成章把她按到,压在她身上。
文落诗心脏砰砰跳,见眼前人距离极近,她不敢吭声,生怕稍微一惹他,场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落儿。”长晓轻轻唤了一声。
文落诗气若游丝问道:“你做什么……”
长晓嘴角勾起,意味深长道:“你冷落了我一年多,总得补偿我啊。”
文落诗顷刻间全身酥软,怔怔看着他,根本不敢往下想。
长晓瞧见她这样,甚是满意,于是立即装模作样地委屈道:“我都一年没亲过你了。”
文落诗下意识反驳:“你不是刚刚才偷亲过……”
“那怎么够呢,”长晓理所当然道,“才一个吻而已,怎能抵消一年多的忍耐?”
文落诗忽然很想骂他不要脸,可话涌到嘴边,她又怕这样说更激到他,只好硬生生把话吞了下去。
长晓做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认真问道:“如今,我可以吻你嘴唇了吗?”
文落诗拨浪鼓一样摇头。
“哦,”长晓似乎很诚恳,“那你这样靠着桌子,累不累?”
文落诗总觉得他不怀好意,不答。
“若是累的话,我抱你去床上吧。”长晓认真思考道,“那样,若是你我还想多做些什么,倒也方便。”
文落诗气鼓鼓瞪着他,一言不发。
长晓今天太主动了,一点余地都不留,看似处处让着她,问她这个问她那个,实则他什么都决定好了,掌握一切。
文落诗知道多说无益,他要做什么,不是她一两句话能劝住的,干脆等着,看他下一步动作。
然后就见他不再多言,轻轻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一吻。极为温柔,极为轻盈,丝毫没有失控的意味,也根本没有方才想脱她衣服的冲动。
文落诗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此刻,她被扣住的双手不挣扎了,放松下来,干脆靠着软乎乎的垫子闭目养神。
长晓的吻很轻,水润冰凉的双唇蹭过她的脸颊,一直蔓延至下颌脖颈处。
这让文落诗根本没法分散注意力。
那股旖旎的触感是真实存在的。虽然她察觉到长晓根本没有脱她衣服往下进行的打算,但似乎是太久没承受过这般缠绵悱恻,她不由得身体发软,就算靠着桌子枕着软垫,也无济于事。
长晓的唇来到她脖颈处时,她无意识地“唔”了一声。而就在下一刻,长晓似乎是被彻底刺激到,卸下那副极尽温柔、处处哄着她的伪装,在她的脖颈之上卷起一阵狂风暴雨。
细细密密,或深或浅。
文落诗任由他像以前那样啃她脖子,不知为何,忽而有种轻松的感觉。
心里那块悬了一年的大石头,伴随着他风卷残云的吻,总算落了地。
似乎,这一年的难题,迎刃而解。
她不再需要去思考该如何面对他了。
她的小饿狼,回来了。
又开始咬人了呢。
宝贝们好,我认真解释一下更新这个问题。暑假那会我每天除了码字就是码字,所以日更很顺利,现在作者现生太忙了,课业压力巨大,大概是每周五百页以上阅读文献、还基本上每周都有考试或者大DDL的状态,不更新绝对不是因为我跑路不想写了,或者小作者被养死了(……这是我刚学会的一个说法),只是因为我太忙了,要么没时间写,要么没时间登后台放囤稿。顺带提一句,这种忙疯了人要累瘫了的状态,大概会持续到明年五六月份,所以上卷完结之后,我得隔一段时间,保证囤稿充足了再开下卷,尽量不让大家体验追更的痛苦。
目前副本完成度11/13,青溪里完结,接下来还有12临渊和13融雪,两个重中之重的大副本,我只能在众多考试和paper之间写,为了保证质量我不会去赶,还是每周保底两三更的样子,谢谢宝贝们一直等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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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青溪难载往昔愁(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