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缓缓走进来。
白羽歆惊讶地看到,那个人竟然是前些日子在集市上见过的双目失明的老婆婆。
“孙婆婆,您怎么来了。”厉玦显得很惊喜,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
厉玦看起来和孙婆婆很熟悉。白羽歆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居然相识。
厉玦替她解释,在反抗军藏匿在厉玦安排的地方时,孙婆婆曾经也找到过厉玦,还带来了钱,说希望能帮助到反抗军。皇城司臭名远扬,孙婆婆早已经对此不满了,希望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能帮一点是一点。
厉玦自然不肯收钱,她这样一位老人家,连吃住恐怕都成困难,怎么能收她的钱呢。
孙婆婆见厉玦不肯收钱,只好退一步,希望能给反抗军送去餐食。
一来二去,孙婆婆经常来这个小院子,渐渐熟悉了这里。
白羽歆引着孙婆婆落座:“您坐这里,小心脚下。”
听见白羽歆的声音,孙婆婆好像想起来了什么,问道:“你就是集市上那个有名的神医?”
“哪里算得上神医。”白羽歆谦虚地说道,却也惊讶孙婆婆居然知道她。
孙婆婆也许是想起了之前集市上的一面之缘,掏出一个布袋,递给白羽歆。
白羽歆接过袋子,好奇地打开看,却在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发出疑问:“这是......”
袋子里满是饰品,看起来价值不菲。
“皇城司来找白姑娘的消息传遍了,就连我这个老婆子都听说过。白姑娘要是入宫的话,可否帮忙寻找我家念儿,她离开的时候还那么小,现在怕是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孙婆婆眼中闪烁着泪花。
孙婆婆早些年听街坊邻居说过,曾经在赵念儿失踪前见过她,当时她被几个看上去来处不简单的大官带走,正向他求救呢。
邻居不敢招惹是非,只得装作没看见。
那姑娘的哭声像噩梦一样缠绕他,整整一年。
直到一年后,孙婆婆筋疲力竭,哭瞎了眼睛,邻居才敢把这件事告诉她。
孙婆婆当时哭着,比意识到念儿失踪,离她远去还要伤心。她怒骂着,声音十分悲切,但又无可奈何。
她再也找不到她的念儿了。
或许此生再也不复相见?但是孙婆婆不甘心,她不止一次从他人口中听说被大官强行占有的女孩下场有多么悲惨。每至深夜,总能梦到念儿的身影。小姑娘还是以前十几岁的样子,哭着向妈妈求救呢。
直到皇城司蝗虫过境般进入景州,孙婆婆才意识到,邻居描述的带走念儿的那几个大官,和皇城司简直一模一样。
她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许念儿是被献给皇上,过上好日子了?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不现实,念儿只是个乡野丫头,怎么入的了皇上的眼。可这个想法是支撑孙婆婆等候爱女归来的最后的动力了。
她将念儿的饰品给了白羽歆,希望她能找到念儿,哪怕只是听到一些消息也好。
听了孙婆婆的恳求,白羽歆将装着饰品的布袋子交还给孙婆婆。
“孙婆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会帮您寻找念儿的,您不用给我什么东西。”
孙婆婆却摇摇头,坚持要她收下:“姑娘,我这么大年纪了,也戴不上这些东西,留着没什么用了。你和我家念儿也差不多大,姑娘不嫌弃的话,这些首饰就留着给姑娘用吧。”
“不不不,怎么会嫌弃呢?”白羽歆推脱不下,只好收下。
夜色太深,白羽歆和厉玦又商讨了一会儿,才回到家中。
当白羽歆回到房间时,却发现柳翠还没睡。
小姑娘红着眼眶,桌子上是几个揉成一团的纸团,看样子她很是伤心,哭了好一会儿。
“小翠——”话还没说完,柳翠大力抱住了白羽歆。
“羽歆姐,怎么办我好想你......”柳翠这段时日长了个子,已经到了白羽歆肩膀那么高,小姑娘闷闷地将脑袋埋在白羽歆肩头,说道,“姐姐,虽然你还没走,但是我就是很想你。”
白羽歆摸摸柳翠的头,实话实说,她也不想和柳翠分离,可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如果这么做能让大家生活的更好,那么她必须这么做。总有些人要去冒险,白羽歆也许就是注定要铤而走险的那个人。
“小翠,我把你托付给了厉玦,以后我离开这里,厉玦会安排你的住所。他会保你平安无事的。”
“我知道......”柳翠平静下来,但还是依依不舍,“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的,等我以后回来看你,没准你就长成大姑娘了。”
如果能回来的话。
到了不得不走的那天,皇城司围在家门外,连连催促,就连皇城司的总领也来了。
白羽歆知道身强力壮的人恢复的或许更快,可这也太快了吧!这才几天,皇城司总领就已经行动自如了!
皇城司总领的伤口看上去有些吓人,白羽歆没忍住多看几眼,却听见有人叫住她。
一个前几天把白羽歆带到皇城司总部,让她救人,对她发号施令的男人脸上挂着电视剧狗腿子专用微笑,对着皇城司总领点头哈腰。
“总领大人,这个女子就是把您救回来的神医。小的之前就说她医术不错,谁让那几个小子非要先找永安堂,差点耽误了您!”
似乎是觉得那人说的太多,皇城司总领做了个手势,那人见了乖乖闭嘴,退到两三米开外。
“是你救了我?”皇城司总领脸上神情仍然神奇气,完全没有把白羽歆一个小小的大夫放在眼里。
对于救命恩人都是这副态度,要不是为了打出名号进宫,她都多余救他!
“回大人,正是小女。”白羽歆露出谦卑的神色,虽然她的医术并不需要这么谦卑。
“能进宫面圣是你的福气,以后多加注意吧。”说完这句话,皇城司总领就离开了。
柳翠趁他们说话的时候帮白羽歆把行李搬到马车上,现在走过来,好奇地问:“你们刚才说了什么啊?”
白羽歆回过神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神神叨叨的,说什么进宫让我注意点。”
柳翠也不太明白,耸了耸肩,继续把其他行李搬上马车。
皇城司又催促了几遍,柳翠和白羽歆才将准备的全部行头都放好。柳翠将白羽歆的衣服一件件整理好,整理的时候还哭了出来。
大概是当时流了太多眼泪,以至于现在居然坚强的没有再哭出来。
她们彼此都知道,等到白羽歆一离去,厉玦就会派人把柳翠接走。
“驾!”
白羽歆还没坐稳,车夫就驾马启程,白羽歆勉强稳住身形,往窗外一看,却看到柳翠追着车跑。
“姐姐......羽歆姐,姐姐!”柳翠边跑边喊,“一定要回来啊!”
白羽歆试图抑制自己要流泪的冲动,可是失败了。
她带着哭腔:“我会回来的!”
“等我回来,我们一起上山,一起到处游玩!”
风声太大,她已经听不到柳翠说话,也看不到柳翠的身影了。眼泪模糊双眼,不用照镜子白羽歆都知道她此刻看起来有多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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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景州进京路途遥远,一路上颠沛流离,白羽歆几次险些吐出来。
古时候的道路不如现代,马车行驶在上面很是颠簸。
之前在现代,白羽歆一家人自驾游好几天都没没事,但现在才不过行进三天,白羽歆却觉得好像有半条命都交代在这里了。
再忍耐一下,再忍忍就好了......她听见自己说。
不知过了多少天,好像才不过五天,又好像过了许多许多天,有人拉开马车的帘子。
“到京城了,下来吧。”
京城不愧是京城,看起来就十分繁华。他们在这里停留一夜,第二天进宫。
白羽歆得到允许出去玩玩,买了些餐食,才在夜晚将至时回到安排的酒楼。
她躺在床上,感受着因为舟车劳顿而险些骨头散架的身体,大约是因为太过疲惫,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白羽歆好像又回到了她的家。她和爸爸妈妈吃了顿饭,饭后,白羽歆躺在妈妈怀里。她说,妈妈,我好想你啊,这里好可怕,我不要待在这里。
她挣扎起来,想抱得更紧,可却抱了个空。
白羽歆醒来,脸上满是泪水,怀里空空如也。
她听见有人在敲她的门:“到时候了,白姑娘,请随在下入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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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宫中,白羽歆难得在心里惊叹起来。
即使看过不少影视剧,剧里也有不少装饰豪华的宫殿,白羽歆当时只觉得是电视剧拍的夸张而已。可今日入宫一看,白羽歆却发现这皇宫比起电视剧里的还要浮夸。
相必是花了不少钱。欣赏之余,白羽歆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居然是这个。
她在心里叹着气,见过不少食不果腹的灾民,他们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而皇帝却毫不在意。
不知不觉间,给白羽歆引领道路的人换了一批,领头的是一个太监,看起来年纪不小了,满脸沟壑。身边其他人都对他恭敬有加,应该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待白羽歆行至养心殿,那太监拖长了声调:“进去吧,皇上可在里边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