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混江湖那些年 第97章 趁火

辰时，往日里喧嚣的大堂此时诡异地沉默着。堂中亦不缺用早饭的人，只是大家皆不语，同坐一桌的人也只偶尔用眼神交流。

方璃放下勺子，瓷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如此明显的动静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众人的视线大多落到了客栈外。

无极门弟子的身影不断从窗子、大门前闪过，步履匆匆、凶神恶煞，这番情形从方璃醒来一直持续到现在。

方璃暗暗扫过其余人的脸，低下头按了按发酸的眼睛，低声道：“无极门的人，从前也这么蠢吗？”

一旁的王弃尘仿佛事不关己，耸了耸肩：“哪怕地处高山，久不出门难免就变成了自欺欺人的井底蛙，一碰到过路人便发出聒噪的呱呱声。”

方璃听着门外不停的脚步声，盯着王弃尘低低笑出声：“你形容得还真形象，不过这群青蛙估计叫不了多久了。以江湖人传播消息的速度，纪年多半该赶回来了。”

她喝下最后一口粥，长舒一口气：“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顺利将他忽悠过去。”

两人放下筷子之际，夏蝉才风尘仆仆地从正门走进来。一见到二人，便快步走了过去。

方璃眼疾手快地倒了一杯热茶，正好递到了夏蝉手上。夏蝉笑着接过，抿了一口便放在手中取暖。

她迎上方璃二人的视线，停顿了一会才开口道：“昨夜无极门那一出，闹得比我们想象的大。”

方璃猜测道：“是那些名门大派不高兴了？”

夏蝉眼睛一亮，立即夸赞了方璃一句，紧接道：“不错，那些大门派可不似我们这么好说话。无极门自以为江湖中人人都给他们面子，但自从黎磬上任，那些大门派就愈发看不上无极门。听说昨夜无极门弟子硬闯虎帮住所，争执之间打伤了好几名弟子。虎帮行事一向强硬，天还没亮就联合了其他几个门派，直上无极门去了，好似是想要黎磬出面给个说法。”

王弃尘不禁蹙眉道：“无极门近年弟子衰微，此时恐怕都在山上。这么一众人打上去，恐怕撑不了几时。”

夏蝉挑了挑眉：“怎么，还心疼师门呢？”

“自然心疼，”王弃尘神情不变，“无极门如今的一砖一瓦可都是我当年四处打拼攒出来了，萧寒岩留下的可只有一片地基而已。”

方璃顿时侧头看向王弃尘：“什么？上山那群人如今正是上头的时候，他们找不到黎磬指不定放火烧山，这可不行。夏蝉你刚刚回来，就在客栈里好好休息。我和王弃尘上山一趟，很快就回来啊。”

夏蝉伸手想挽留：“好歹陪我坐会啊。”

方璃顺手将伙计端来的粥递到她手中，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边往外走边重复道：“我们很快就回来。”

王弃尘早已在门外等候，自觉在前方带路。

方璃放心地跟在他身后，待回神后才注意到周围一片陌生，她扯住王弃尘的手臂：“你这是往里去？这不是出城的方向呀。”

王弃尘停住脚步，回头笑着解释道：“无极门行事霸道，你觉得他们会任由城中人自由出入城门吗？”

方璃缓缓收回手，蹙眉道：“这，难道是另外出城的小路？”

王弃尘点点头：“正是，少时我和萧寒岩在霜生镇居住了一段时间，无意中发现一条小路，甚至比大道离无极门更近。为了偷懒，我便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条小路。”

方璃挑起下巴：“那继续带路吧。”片刻后她看着前方王弃尘的背影，冷不丁开口：“原来你也有爱偷懒的时候啊。”

王弃尘轻笑了一声：“懒惰可是需要人们一生去克服的，且不论那时我是个孩童，哪怕是现在，我偶尔也想归隐山林，大大地睡一觉。”

方璃猛地扑到王弃尘背上，将他的头勒到自己脸旁，笑眯眯道：“这有何难，过几日便是元日。那一天你好好地睡一场懒觉，必保你来年全是好梦。”

王弃尘被她勒了一个踉跄，侧头撞上她含笑的眼睛，愣了愣才同样露出笑容：“那还是算了，若睡梦中无你，我还是宁愿早点醒来与你相见。”

山路难走，方璃笑着松开对王弃尘的束缚。两人早已习惯边说话边赶路，直到看到无极门大门，两人才警惕地收声。

方璃和王弃尘藏身在无极门不远处的树后面，探头观察无极门情况。

约莫有二十几人围在大门外，以男人居多，吵吵嚷嚷得听不清内容。但方璃猜测无非就是“立即打开大门给个说法”之类的话。

眼见那群人愈发激动，沉重的木门也即将被破开，方璃和王弃尘对视一眼，冲了上去。

奈何二人还是高估了大门的坚强，待他们跃至大门前时，最后一人也已冲进了无极门。

方璃暗道不好，这个地方也算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可不能让他们破坏了。

她按住王弃尘肩膀，借力一跃腾空，踩着沿路的石灯，一人挡在了所有人面前。

一众人被迫刹住脚，为首大汉举起斧头，横眉质问道：“来者何人？”

方璃稳住身形，皮笑肉不笑：“过路人而已。”

“既然不是无极门的人，就少管闲事！”大汉一挥斧头，“立即滚开，否则我连同你一起拆了。”

方璃一动不动，站在台阶上盯着面前的二十几个人。一时间，气氛犹如凝固住般。片刻后，方璃瞄了一眼远处表情严肃的王弃尘。

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动手时，方璃突然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软声乞求道：“诸位盟友们，我并非想为无极门求情，只是请大家看在无极门前门主王门主的面上，要动手就对那些行事不当的弟子们下手，别破坏这处山居院落。”

持斧男子表情空白了一瞬，迟疑道：“你和那前门主是什么关系？”

方璃顿时红了眼眶，抬手掩面道：“我和北定乃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他少年侠气，救我于危难。我和他日久生情，互许终生。他许诺我，待他赢下武林大会，重振无极门后，便来娶我。没想到他竟从此失踪，我日日伤神，唯一的寄托便是他留下的这处山居。看着这里的一砖一瓦，我便觉得他还在我身边。所以我斗胆拜托诸位，请给我留下这唯一的念想，拜托了。”

她作势要跪，队伍中的一女子已闪到她身旁，一把扶住了她。

方璃泪眼朦胧地抬头看那女子，惊讶道：“薛姑娘？”

薛素刃蹙着眉头点点头，回头对众人：“我相信方姑娘所言，那日我与她对阵，不敌她。事后回想只觉得她的剑法眼熟，如今她提起我才恍然大悟，她的剑法分明与王门主师出同源嘛。诸位盟友，如今无极门的确行事张狂，但过往王门主在时可不是这样。既如此我们不如满足方姑娘的请求，毕竟我们可不是无极门那般粗鲁的人。”

众人此时也冷静下来，纷纷保持起自己的风度，连连附和。

薛素刃转头看向方璃，轻声道：“那日你招式凌厉，神态烦躁，我还当你是无情无理之人。没想到你竟还有这样的伤心往事，若你不嫌弃，日后有困难可到灵傀门找我。我虽武功不如你，但江湖人还是给我一些面子的。”

方璃眼光闪烁，抹去眼角的泪水，无声地点点头。

气氛终于和睦，众人正决定找个地方，坐下来和无极门好好聊聊。一道煞风景的声音突然传来。

“休要听这个疯女人胡说！北定门主痴心武学，从不沉溺儿女情长。想到无极门攀关系，门也没有！”

众人齐齐朝阶梯上方看去，方璃同样也转身循声抬头，只在看到拔剑的无极门弟子时，没忍住暗骂了一声蠢货。

薛素刃冷声呵道：“无极门好生狂妄，对着我们一群人也敢拔剑相向。方姑娘品行坚毅，日后武学上必有造诣，如今的无极门也配让她攀关系。”

方璃按住薛素刃的手，声音颤抖道：“薛姑娘实乃我的知己，自从北定失踪后，无极门顿时翻脸，再不许我进山。可若没有北定，我怎么会稀罕和无极门扯上关系？”

身后的队伍闻言顿时愤愤抱不平，薛素刃回头看了眼，转头上前一步：“把武林大会交给无极门来办，只是江湖人敬重萧前辈。谁知没了萧前辈和王门主，无极门竟变得如此荒唐。破门搜屋、狗眼看人，简直土匪行径。黎磬在哪？身为无极门门主，我倒要问问他是如何管教自己的门人的。”

顶上几个弟子闻言竟反而挺直手中的剑，高声道：“我们门主也是你们想见就见的？快、快滚，改日再来求见！”

方璃正打量那弟子打颤的小腿，一旁的薛素刃袖间突然银光一闪，傀线游蛇般缠上那些弟子手中的长剑。她收紧傀线，几柄长剑顿时在空中调转方向，袭向那群慌乱的无极门弟子。

弟子们皆四散逃开，唯有一人瘫软在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冲向自己。

即将见血之际，一人不知从何处赶来，挥剑砍断傀线，长剑顿时“哐啷”掉落在地。

薛素刃气极收回傀线，怒瞪来人。

多日未见的纪年挡在弟子面前，放下长剑，依旧是那副死人脸。

方璃挑了挑眉，回来得倒是及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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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