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当你一条合格的fish 第17章 第十七章

上午是枯燥的高等数学。

阶梯教室里暖气开得很足，混合着粉笔灰的味道，催得人昏昏欲睡。

林听坐在靠窗的位置，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上积着的一层薄雪，心思却有点飘。

作为金融系的学生，高数是基础课，但依旧让人头大。

旁边空着的座位是赵晓薇的，这家伙早上没课，还在被窝里会周公。

前排几个女生在小声议论着什么，隐约能听到“沈确”、“好帅”、“计算机院草”之类的字眼。

林听百无聊赖地转着笔，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清晨路灯下沈确冻得微红却强装镇定的脸，还有那句斩钉截铁的“0”。

“叮咚。”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林听摸出来一看，是沈确发来的微信。

沈确：「算法导论的总结笔记，核心思想梳理。[文件]」

附了一个PDF文件。

林听点开，是计算机系那本天书般《算法导论》的精华总结，逻辑清晰，重点突出，把复杂的算法思想用简洁的图表和文字梳理得明明白白，一看就是顶尖码农的手笔。

「她今天有高数课，这个时间应该很无聊…金融也用得上算法思维吧？比如量化？」

「《手册》第十五条：适时提供有价值的信息资源，展现自身实用性。」

「…这份笔记我肝了三个通宵，绝对够精炼够透彻！希望能帮到她…」

「…她会觉得我多事吗？跨专业了…」

林听看着屏幕上那份详实又硬核的笔记，再看看脑海里沈确那点忐忑的期待，嘴角弯了弯。

他一个计算机系的，给她金融系的整理算法笔记？

这脑回路…果然是致力于成为“最有用”的鱼？

她回复：「谢谢码神！虽然暂时用不上，但先膜拜了！[抱拳]」

发送。

那边几乎是立刻显示“正在输入…”，

然后很快发来一句：「不客气。或许…开拓思维。」

语气依旧平淡，但林听脑海里同步响起的声音却带着点压不住的小得意和一丝微妙的…

失落？

「她说谢谢了！还叫我码神！」

「《手册》果然有用！提供实用价值路线正确！」

「…她用了抱拳的表情！是不是觉得我很可靠？」

「…但是说‘暂时用不上’…唉，果然跨专业投喂有风险…」

「…再接再厉！下次找点金融相关的…」

林听几乎能想象出沈确此刻对着电脑屏幕，一边因为“码神”暗爽，一边又因为“用不上”而默默记笔记准备调整策略的样子。

这家伙…自我攻略和自我迭代能力也太强了吧？

她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点开那份PDF。

虽然确实暂时用不上，但不得不承认，沈确的笔记做得是真漂亮，逻辑严密，图示清晰，透着一股极客式的严谨美感。

看着那些精妙的算法思想，高数带来的烦躁感似乎都被冲淡了些。

课间休息，林听起身去洗手间。

刚走到走廊拐角，就听到前面传来几个女生兴奋又压低的声音。

“快看快看！沈确！真的是他！他怎么来我们经管楼了？”

“哇！侧脸绝了！不愧是计院院草！”

“他好像在等人？手里还拿着本…好厚！是《算法导论》吗？天，走路都带着砖头书！学霸气息扑面而来！”

“他看这边了看这边了！啊啊啊我要晕过去了！”

林听脚步一顿，下意识地顺着她们的视线望过去。

只见走廊尽头的窗边，沈确果然安静地站在那里。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羊毛大衣，衬得身形越发挺拔，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的细边眼镜，手里果然拿着一本厚得能当凶器的《算法导论》，微微垂着眼帘，像是在专注地阅读。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和飘飞的细雪，他站在那里，自成一道清冷又引人注目的风景。

「…她们好吵。」

「《手册》第三十五条：在公共场合为主人提供陪伴时，需保持得体仪态，屏蔽无关干扰。」

「…书拿反了吗？哦，没有…等等，刚才好像翻页太快显得有点假？稳住…」

「…林听怎么还没出来？是没看到我？还是…金融系的课间特别长？」

「…要不要发个消息问问？不行！太主动了！《手册》第二十条：保持适度距离感，避免造成压迫…」

「…好难。」

林听看着他那副“沉迷算法无法自拔”的学术精英模样，再听听他内心那点“翻页太快”、“课间长度”的焦虑碎碎念，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她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那几个原本还在兴奋低语的女生看到林听径直朝沈确走去，瞬间噤声，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惊讶和探究。

沈确像是感应到什么，抬起头。

看到林听走过来，他合上手里那本厚厚的《算法导论》，镜片后的目光瞬间专注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沈确？你怎么在这儿？”林听走到他面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自然。

沈确顿了一下，像是在CPU飞速处理借口，然后才开口，声音平稳：“下节没课。顺路，去图书馆。听说这边…高数老师讲得不错，来…旁听一下。”

林听：“……”

顺路？

从计算机大楼顺路到经管大楼？

还顺带旁听高数？

沈同学，你这理由虽然比考察洗手间强点，但也硬得可以砸核桃了好吗？

脑海里沈确的内心弹幕已经刷疯了：

「借口好像还是有点烂！她肯定看穿了！」

「《手册》没说被发现‘顺路旁听’该怎么办啊！」

「…她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像个stalker？」

「…完了，眼神管理！不能慌！要表现出对知识的纯粹渴望！」

林听看着他表面镇定、内心慌得代码都快乱码的样子，那点无奈又变成了好笑。

她决定不拆穿他这依旧拙劣的借口，点点头：“哦，这样啊。那…一起去图书馆？正好我刚下课。”

沈确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像是编译通过的绿灯：“好。” 他回答得很快，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

「她没嫌弃我！」

「还主动邀请我一起去图书馆！」

「《手册》万岁！陪伴任务达成！」

「…今天也是向‘省心持久鱼’目标迈进的一天！顺便…路上可以聊聊算法思维对金融建模的启发？（记笔记）」

林听转过身，忽略掉旁边那几个女生几乎要掉出来的下巴和震惊的目光，率先朝楼梯口走去。

沈确立刻迈开长腿，将那本厚厚的《算法导论》夹在臂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侧后方半步的位置，像一只忠诚守护着核心代码的大型护卫犬。

去图书馆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林听是觉得说什么都尴尬，沈确则是一路都在内心默念《手册》要点：「安静陪伴，避免聒噪」、「步伐保持一致，切忌过快或过慢」、「目光保持前方，不可过度侧目注视主人…」以及「如何自然地将话题引向算法与金融的交叉领域…」。

林听被他内心这精准到“每分钟偷瞄次数”的自我约束和试图学术搭讪的念头搞得哭笑不得，只能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刚走到图书馆门口，林听的手机又响了。是赵晓莉发来的微信，连着一串爆炸表情包：

「听听！！！！！！！！！！」

「重大新闻！！！！！！！」

「校园论坛！置顶飘红热帖！快看啊啊啊啊啊啊啊！关于你家沈鱼的！惊天大瓜！」

林听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点开赵晓莉甩过来的链接。

标题加粗加红，极其醒目：

【惊爆！计院男神沈确手机屏保曝光！内容竟是…水产养殖水温对照表？！高冷码仙人设崩塌实录！[有图有真相]】

林听眼皮狠狠一跳，点开帖子。

主楼文字不多，充满了震惊和八卦的气息：

「楼主今天在图书馆，不小心（真的不是故意！）瞥到沈确大神解锁手机回消息，然后！楼主就看到了他的屏保！不是二次元老婆！不是代码截图！也不是‘Hello World’！而是一张！清晰无比的！《常见淡水鱼最佳养殖水温对照表》！有图有证据！[图片.jpg]」

下面附了一张明显是偷拍、有些模糊但能清晰辨认出手机屏幕上内容的照片。

屏幕上赫然是一张表格，标题就是“常见淡水鱼最佳养殖水温对照表”，下面列着“草鱼”、“鲤鱼”、“鲢鱼”等常见鱼种对应的水温区间。

下面的回复已经炸锅了，楼层盖得飞快：

「1L：卧槽？？？？？计院之光私下研究养鱼？？？这反差萌拉满了！」

「2L：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笑到代码都敲错了！码农的尽头是鱼塘？？？」

「3L：楼上 1！这什么硬核副业？难道男神在搞什么物联网智能鱼塘项目？」

「4L：智能鱼塘？楼上格局小了！[狗头] 说不定是为了以后给女朋友打造一个全自动生态鱼缸？手动狗头保命！」

「5L：只有我觉得细思极恐吗？沈大神该不会…真把自己当鱼了吧？对照水温…是在优化自己的‘运行环境’？」

「6L：楼上你脑洞突破天际！但是…莫名合理怎么回事？‘优质鱼’的自我运维指南？」

「7L：啊啊啊！楼上姐妹！你点醒我了！还记得新生演讲会后台那个关于‘鱼塘’和‘合格’的惊天大瓜吗？[链接] 难道…沈大神是在…用工程思维实践养鱼（自己）大业？！」

「8L：卧槽！破案了！所以屏保是‘系统参数配置表’？水温表对应‘CPU/GPU最佳工作温度区间’？这特么是什么赛博朋克式恋爱脑啊！」

「9L：给大佬跪了！沈确，一个致力于成为女友鱼塘里最省心、最持久、最科□□维的优质鱼的男人！」

「10L：哈哈哈哈哈哈！‘科□□维’可还行？所以他现在是在努力把自己调整到‘最佳工作水温’吗？笑不活了家人们！这比Debug有意思多了！」

「11L：只有我关心他‘管理员’是谁吗？谁这么有福气能拥有这么一条自觉、省心、还自带环境监控功能的鱼？！」

「12L：盲猜金融系林听！最近他俩不是走得很近吗？滑雪场都约了！」

「13L：楼上 1！合理！非常合理！林听同学，出来认领你家运维中的鱼啊！」

……

帖子还在疯狂刷新，各种“鱼塘”、“水温”、“科□□维”、“优质鱼”、“系统参数”的梗满天飞。林听看得眼前发黑，脚趾头尴尬得能原地抠出一座环球金融中心！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沈确。

沈确显然也看到了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那张万年淡定的俊脸，此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血色，变得一片煞白！

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核心代码泄露”、“重大安全漏洞”、“社会性死亡”的巨大惊恐！

他握着那本厚厚的《算法导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整个人像是被一道0day漏洞精准打击了，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仿佛下一秒就要蓝屏崩溃。

「屏保…被dump了？！」

「水温表…暴露了？！」

「论坛…都在讨论…鱼塘…运维…？」

「…完了。」

「…彻底完了。」

「…《手册》没有应对全网公开处刑的应急预案！」

「…现在格式化硬盘重装系统还来得及吗？」

林听听着他脑海里那一片绝望的乱码和警报声，再看看他惨白如纸、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宕机的表情，心里那点尴尬和羞愤，突然被一股巨大的、难以抑制的笑意取代了。

“噗嗤——”

她实在没忍住，在图书馆庄严肃穆的大门口，面对着濒临崩溃的沈确和论坛上那爆炸性的“赛博养鱼”热帖，笑出了声。

而且这笑声一旦开了闸，就有点收不住的趋势，她赶紧捂住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一耸一耸。

沈确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脸上的血色褪得更干净了，只剩下纯粹的茫然和巨大的问号，眼神里透着一股“我的世界已经404 Not Found为什么管理员还在笑”的悲愤。

林听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看着沈确那副生无可恋、准备随时跑路回机房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经一点，但眼底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那个…沈同学，”她指了指他的口袋，努力憋着笑，“水温表…记得及时打补丁更新啊。天气转凉了，别让‘系统’…呃，温度过低，影响‘运行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