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当你一条合格的fish 第12章 第十二章

入秋的第一场寒流来得猝不及防，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校园里最后一点夏末的余温。

林听很不幸地成了这场换季感冒的先锋受害者。

“咳咳……咳……阿嚏！” 林听裹着厚厚的毛毯，像只病恹恹的鹌鹑，蜷缩在宿舍床上。

鼻塞得像被水泥堵住，喉咙里如同有砂纸在摩擦，每一次吞咽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额头滚烫，测了体温，38度5。

她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放进微波炉里加热过头的年糕，软绵绵，黏糊糊，散发着病气。

“听听，喝点热水吧。” 室友赵晓薇递过来一杯温水，一脸同情，“你这烧得脸都红了，喉咙痛成这样，下午的课别去了，我给你请假。”

“嗯……谢……” 林听刚想说话，喉咙一阵刺痒，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得她眼泪汪汪，连带着太阳穴突突直跳。

“哎哟喂，听着都疼！” 另一个室友周雨晴咋咋呼呼地从阳台进来，手里还拿着手机，“我刚在群里帮你吼了一嗓子，说你病得快升天了，喉咙痛得咽口水都像吞刀子，看有没有好心人给你送点润喉糖或者粥上来……”

林听虚弱地摆摆手，想阻止室友的“广播”，但已经晚了。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把脸埋进枕头里，只想与世隔绝。

几乎就在周雨晴那条“林听病得快升天，喉咙吞刀子”的消息在班级小群里弹出的下一秒。

男生宿舍楼，某间寝室内。

正对着电脑屏幕研究《宏观经济学模型》的沈确，身体猛地一僵。

鼠标光标在屏幕上划出一道凌乱的轨迹。他盯着群里那条消息，镜片后的瞳孔急剧收缩！

「林听……感冒了？！」

「发烧38度5？！」

「喉咙痛……吞刀子？！」

「这么严重？！」

轰——！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心疼和焦虑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沈确的理智堤坝！

「送药！必须立刻马上送药！」

「退烧药！感冒灵！润喉糖！西瓜霜！」

「还有粥！生病了怎么能不吃点清淡的！学校后门那家砂锅粥熬得最好！」

「热水！保温杯！暖宝宝！」

「她现在一定很难受…好想…好想立刻出现在她宿舍楼下…把东西递给她…问问她感觉怎么样…」

他“唰”地一下站起来，动作快得带倒了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把旁边打游戏的室友陈浩吓了一跳。

“我靠！沈确你抽什么风？” 陈浩摘下耳机，不满地嘟囔。

沈确根本没理他。

他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狭小的宿舍里来回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眼神里充满了急切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

他抓起桌上的手机，解锁，手指飞快地点开外卖APP，搜索框里已经输入了“退烧药”、“润喉糖”、“砂锅粥”……

「下单！立刻下单！地址……对！填她宿舍楼！匿名！」

「备注：请多放姜丝驱寒…」

「…不行！这样会不会太明显？她知道是我送的怎么办？」

就在他即将按下支付键的前一秒！

一个冰冷、机械、如同KPI警报般的声音，在他狂热的脑海中尖锐响起：

「——警告！警告！」

「——沈确！你忘了吗？！」

「——合格的鱼！第一条准则！不能太黏人！要有分寸感！」

「——要像风一样自由！无形无迹！不可捉摸！」

「——你现在冲上去送药送粥嘘寒问暖，和那些围着主人打转的宠物狗有什么区别？！」

「——黏人就输了！输了！鱼塘入场券会被吊销的！」

沈确的手指，硬生生地僵在了支付按钮上方一毫米的地方！

「分寸感…」

「不能黏人…」

这几个词像冰冷的锁链，瞬间缠绕住他沸腾的冲动。

他眼中的急切和心疼，被巨大的挣扎和痛苦取代。他颓然地放下手机，重重地坐回椅子上，双手痛苦地插进头发里。

「可是……她生病了……很难受」

「我好想关心她…」

「怎么办……怎么办…」

「教程！教程里怎么说的？！《海王自我修养》第四章：若即若离的艺术！关心，但要保持距离！表达，但要神秘！」

沈确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病急乱投医般的亮光！

「对！若即若离！神秘感！」

「不能亲自送！不能留下痕迹！」

「但是……要让她感受到…」

「外卖！匿名外卖！完美的载体！」

「送什么？药？粥？太直白！不够神秘！不够自由！」

「要送……送能体现我存在感……又不显得刻意的东西…」

「她喜欢什么？」

沈确的脑子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疯狂运转，在记忆的碎片里搜寻。

突然！一个遥远的画面跳了出来——好像是上学期期末考后，在拥挤的食堂，林听一边扒拉着没什么油水的青菜，一边跟室友抱怨：“考完了好想吃顿超辣的！辣得冒汗那种！可惜喉咙有点不舒服……”

辣！

这个关键词如同闪电般击中了沈确！

「辣！她想吃辣！」

「生病了没胃口……辣能开胃！」

「而且！送辣的！与众不同！体现我的独特关注！」

之前的焦虑和挣扎瞬间被一种巨大的、自我感觉良好的机智感取代！

沈确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他重新抓起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清空了购物车里的药品和粥，手指翻飞，重新输入：

#商家：川渝人家（校内店）#

#餐品：招牌麻辣烫（特辣！魔鬼辣！加麻加辣！）#

#备注：麻烦做辣一点！越辣越好！给感冒没胃口的朋友开开胃！谢谢！#

#署名：一阵自由的鱼 ^_^#

#支付！成功！#

做完这一切，沈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仿佛完成了一项拯救世界的壮举。

他推了推眼镜，内心充满了对自己机智操作的赞美：

「匿名操作，完美隐藏身份，保持神秘感！」

「“自由的风”署名，点题“风一样自由”的鱼生信条！文艺又不失俏皮！」

「既表达了心意，又严格遵守了“不黏人”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