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若滋滋笑回:“这世间未知风云往来去归,乘得住一朵也未必捉得了下一朵,许多事物都是不定的———薛公子不当不知吧?”
薛隐雁弯起了唇,垂下眼来看她,未等其发话,若滋滋恰时眯起眼来大方回视,焦焦气氛灼得几人都说不出话。
终是薛隐雁散散开口道:“原是我寡闻,不懂此理,还望海涵。”
若滋滋回予一笑,就此揭过此话。
江顺虞看着这凝固的氛围,遂开口道:“其实我方才见梅掌门时,第一刻是惊,而后才是赏————为何她身段如此的高?不是说女子不可,只是有些好奇。”
逸栖抢了话头,合道:“这个问题也民间也传得沸沸扬扬!说法是众说纷纭,而我最信的是———她动了邪术“挫骨焕新”,遂如此。”
江顺虞一惊,道:“真假?此术我也听过了些,好像是将人骨活生生剥离,挫成灰后与其它骨灰搅合,再炼成骨。”
“正是,”昭睿道,“这人也是够狠的,无愧于邪术,虽说人骨分离依此术不死,但巨痛无比,她既狠得下心。”
“确实狠。”若滋滋又沏了杯茶,一口饮下不再作话。
被这话一搅,江顺虞想问的话也没能说得出口,又提起了这茵花谷的景色以盖过此话,几人闲谈一番便由小厮引着回了厢房。
一夜无眠。
翌日。房门被人轻敲,但屋内人眠浅一惊便起,揉着惺忪睡眼迷离里下了榻,走到门口推开门,就现薛隐雁笑颜。
薛隐雁笑道:“他们都起了。”
“好,稍等。”江顺虞含糊道,随后转身回了房内更衣,磨蹭半天才拖着身子踏出门槛,完全不见一点精神气来。
薛隐雁打一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嘴角像被凝了一般挂着,好声道:“作了噩梦?”
江顺虞抚着额头,摇头道:“称不上噩梦,但作了个怪梦,我梦见了好多个陌生的地方,可我却突然有了关于这些地方的记忆,突感不对,遂想逃离,但我只能在这些地方中穿梭,迟迟找不到逃出去的道路。”
薛隐雁的嘴角当即垮下几分,但仍含着抹笑意,回道:“许是昨日奔波劳累,所以有此怪异,不必太挂于心。”说着便将手上绿甲消去,抬手于身边人后颈给其揉摩。
江顺虞也顺其自己动了动肩,松活了筋骨,霎时感到一阵清爽,后觉此从后颈传来。
薛隐雁对此地较为熟悉,不多时便领着江顺虞到了训练场———一行人已在此候着。
“怎么每次都是你?”昭睿面无表情,语气颇有嘲讽。
虽说自己也没贪睡,但确实每次都是最晚;但话说回来,也没人定过时辰要几时起身啊!可话又说了回去,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说自己一点问题也没,更何况对面的人还是昭睿这个毒舌,遂江顺虞赔着笑,不好意思道:“各位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无妨,”梅莱站在最后,仗着身量直看江顺虞,隔着几人对其道:“我本也未定过时辰,说来还当是我的不是。”
“不会不会,”江顺虞挥着双手,随即转了话题,“既然大家都到了,那么今日的安排也当开始了吧。”
“嗯。”梅掌门轻点下头,随即抬起右脚再朝地上重重一踩。
霎时间地面开始晃动,不过较为轻量,只令几人突地一幌,稍稳下来后便站住了身。
在几人的不解中,周遭地面迅速分出裂痕,条条指向中心的几人。江顺虞顿感熟悉,似乎在哪也见过这样的地裂,咽了咽后又想起这是茵花谷。
是尊花草之术的地方。
既是如此,那么………
果不其然,裂缝里头开始伸出密密麻麻的荆棘,带着自身的尖刺,不紧不慢地挥舞着身子向着中心来到。
应该不是攻击的,江顺虞想。
事实再次映了他的想法,荆棘伸到离几人八尺八寸的地方时便停止了挥动,轻轻落在地上,与方才地裂出来时大相庭径。
待它落地,那些冷硬的尖刺悄然发生了变化————每一根刺尖上,竟鼓起了一个个花苞。
它们初时很微小,令人几乎看不清是何,但随后却像被某种力量唤醒一般,在尖刺的上舒展、膨大,直至成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有的花苞如绯红的珊瑚,有的似月白绸缎裹着银丝,更有那带着金属般光泽的鎏金苞蕾。
且每一朵花苞都带着不同的香气:有的甜香如蜜,有的冷香似雪,有的幽香若檀。
本来荆棘上长出花苞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更别说还是各式各样、不同种类的花朵了。
逸栖弯着腰,用手轻轻在一雪白的花骨朵上轻点,笑道:“当真是神奇。”随即转头看向身后的逸衡道:“哥哥,以后避了仇,能否习个花草之术,待安下家时也植这些趣物?”
逸衡对上她的眼,淡淡道:“你若想,那便行。”
“我也要!”江顺虞兴致勃勃地蹲下身,挑逗这些花骨朵,眉毛一动嘴角一扬,生出了不少乐趣。
昭睿对这些没太多兴趣,但回了江顺虞的话:“省省吧,你第一天种下,就算不多时便长出了花,第四、第五日起别说打理了,就算是让你去瞧一瞧你都不一定稀得去。”
“哈哈……”江顺虞尬笑道,斜光里看到薛隐雁也蹲在自己身边,于是问道:“王霸对这些花草有兴趣吗?”
“我以为,种这些来自四海八方的花朵聚于一堂确是一件趣事———你若想,都能成。”薛隐雁回道。
“什么意思———现学现用?”逸栖挑眉朝薛隐雁道。
不同于几人的喧闹,若滋滋静静走过这些荆棘,无所表情地览过一片,没有停步,没有言语,将将走过一圈回到梅莱身前处。
“肺腑之言。”薛隐雁道。
几人在赏尽这些花骨朵后,将目光不约而同地转移了视线,纷纷看向了梅莱。
梅莱依旧面如寒霜,不起生色,而后开口道:“这第一关,便是要将这些花骨朵绽放。”
此术对于梅家弟子来说算是简单,但对于没习过花草之术的外人而言,却是另一种境况。
江顺虞不禁给若滋滋捏了把汗,虽说没能了解此人有何本事,但既是修了千年才化的妖,想必于此术也无从下手吧。
梅莱说罢才将目光悠悠看向若滋滋,低下头来才看清了她的表情。
若滋滋却是改了方才的冷漠,仰着头转而笑道:“那我定让这些花骨朵变得同我现在这幅笑颜一般灿然。”
梅莱抬手向荆棘丛,淡淡道:“请。”
若滋滋哼笑一声,随即将手搭上了梅莱抬着的那只手,惹梅莱一怔,随即将手伸回,眉头当即蹙起,说道:“这是何意?”
若滋滋也将手收回,五指相搓,轻轻微微,将挑衅**裸地摆着,嘴上却是和气,道:“我看见你放着了,以为是想邀我,拉着我去,看来是我想多了,不好意思。”说吧便一挥衣袖转身向了荆棘丛。
江顺虞看得呆住,目视若滋滋走向荆棘丛的背影,好一会才低声道:“王霸,你可知她与她有过什么故事?”
薛隐雁侧过头,言笑晏晏对江顺虞道:“她与她可曾有过故事我不知,但我知道梅掌门自己有着故事。”
“什么故事呀?”江顺虞当即来了兴趣,抬眼对上薛隐雁。
薛隐雁却回道:“不太好说———她不让旁人说。”
“好吧。”江顺虞又兴致缺缺地垂下了眼,随即看向若滋滋。
若滋滋两手相并与身前,风度不失,优雅无比地从大片荆棘里经过,眼神一会儿向西,一会儿向东,却没在一处停下,直至转了这么一圈,又回到了原处。
本是迷惑的行为,但周遭无一人开口。
虽说迷惑,但毕竟是她做出的,这张面庞摆在这,从容不迫又暗含**———内心最直白的**。
对美貌的**是最伊始的,最直观的。她今日仍是着一身艳红的薄纱搭着内里暗红的衬衣,嫩滑细腻的肌肤轻上了层细粉,为其又添上分朦胧的美感,一点绛红伴于唇,同着摇曳的长发,步步生姿。
接着她不紧不慢地又走了起来。
一步一步又一步,那些原本沉默的荆棘仿佛感受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她每向前一步,就有一瓣紧闭的花骨朵被无形牵引,开始微微颤动。
是它们感受到了她的气息,那是一种温柔而又强大的力量,让它们心中涌起了一种渴望绽放的冲动。
最初,只一两朵花骨朵试探性地张开了一点点缝隙,露出了里面娇嫩的花瓣,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花骨朵受到了感染,纷纷开始舒展自己的身姿。
浅绛的花瓣如同细腻的丝绸,缓缓地展开;雪色的花瓣则像是飘落的雪花,轻盈而纯净;鎏金的花瓣如同真金般若有若无地闪着点点光芒。
随着她继续前行,整个荆棘丛都沸腾了起来。花朵们竞相绽放,各色花貌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绚丽的画卷———为她而生,赞她之美的画卷。
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浓郁而又芬芳,仿佛是对她美貌的赞美。
当她终于走出了荆棘丛,回首望去,那片原本荒芜的荆棘丛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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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花见花开因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