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肃中真的放弃了吗?他不知道,他只是暂时想顺其自然。
尽管席肃中和范之初可以说关系已经破裂了,但这丝毫不影响席肃中和范氏的深厚友谊。
已经十二月份了,时间无疑是过得很快的,只有范之初觉得像拄着拐杖的老爷爷一样步履蹒跚。冬天是个令人懒惰的季节,尤其是古代的冬天,大多闷在家准备过年。范之初也不例外,她照例给所有员工放了长假,自己一天天在家躺尸。
天气越来越冷,谁都想窝在家依偎着火炉,范氏却很反常。
范之初终于发现不对劲,一只手抱着暖炉一只手撑着下巴,坐在躺椅上,问:“小荷,我怎么发现我娘最近老是鬼鬼祟祟地出门呢?”难不成她娘要开始第二春了?虽然觉得这样有点对不起把范氏捧在手心里的范父,但是如果范氏真的有中意的对象了,她是绝对支持的。
“不晓得。”小荷摇摇头,其他几个婢女也相继摇摇头。
“奴婢听说夫人连秀姨都不带呢!”蜻蜓附和道。
范之初皱起了弯眉,看来她有必要出门一趟了。
范之初没有直接问范氏,而是在范氏下一次出门的时候悄悄跟了上去。头一次干这种猥琐的事,范之初觉得刺激极了。
范氏是坐马车走的,家里只有一辆马车,范之初觉得是时候多买一辆车了。不过,她早就有准备。租了一辆马车,跟上了范氏。
今天雪不大,一阵一阵的下,但是地上早已积起厚厚的雪。不久,范之初跟着范式来到了一个门上写着“止步”的大院子。院门口没有人守,范式敲了门,等了一会儿,里面有人出来开门。
范之初躲在马车里面偷看,见出来开门的是席肃中,她好笑又无奈。她娘也犯不着像出来幽会似的悄悄咪咪来见席肃中吧?范之初有种她爹坟头上青草又长高了一截的恍惚感。
既然范氏见的是席肃中范之初就没什么好担心了,虽然她很好奇范氏专门到这里来见席肃中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这个地方偏僻,人烟稀少,应该是席肃中的私宅。见四处风景不错,范之初打发走了车夫,打算到处走走等会儿一道跟范氏回去。至于院子,她就不进去了。
范之初对席肃中的心思,她自己清楚,有那么点动心,或许更多的是感动。但如果要跟秦亿书比,范之初会毫不犹豫选择秦亿书。她也觉得自己很渣,有点出轨的味道,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她也不做那死不承认的自欺欺人者。她想,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远和时间的消磨,那份微不足道的动心一定会慢慢泯灭。
可惜,天总不遂人愿。
范之初走在雪地里,感受户外雪地的深厚、扎实。家里面天天有人扫雪,积不起这让人一脚踏下去就抽不出来的雪层。范之初后悔今天没有穿皮质的长靴出来,很快棉绒的长靴就被雪给浸湿。又湿又重的双脚使她屡次栽倒在雪地里,不过她乐此不疲。很少能有这样自由惬意的单人时光。
范之初已经离那个叫做“止步”的院子很远了,白茫茫的一片无边无际,连绵起伏的山峦像一只只雪糕一样白白润润,让人食欲大增。
一个粉色的点出现在范之初面前,她好奇地走过去,才发现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倒在雪地里。
还有气息,身上裸露的肌肤还有热度,看来刚倒过去不久。范之初试着拍醒对方,可是对方完全已经陷入深度昏迷。范之初尝试了几种姿势,最终决定把人拖着走。对一个女孩子这样委实有点粗鲁,但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最后的最后,范之初连拖人的力气都消耗光了。她在空阔的旷野中喊了几声“救命”,呼救声混着雪花很快隐匿,四周又恢复了万籁俱寂。
更糟糕的是,又下雪了。范之初无可奈何,只好回去喊人来帮忙。她走的时候,把外衣脱了下来盖在女孩身上。恢复了力气,加上拖女孩时浑身发热,范之初也不惧冷,走得又快又急。
“止步”院外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一个小厮出来开了门。小厮还没开始问话,范之初就颤着声音说,“小伙子,那边有个姑娘晕倒在雪地里,快帮忙去救一救!”
“啊?”小厮疑问了一下就出来看,范之初给他指了指方向,她说:“有点远,而且雪这么厚,得多叫几个人才行。”
小厮点点头不敢耽误,进去喊人。
小厮喊了两个人,范之初恰好都认识,一个温耳,一个席肃中。
席肃中见到范之初,惊讶之余头一次有些紧张无措。两个人眼神相触一瞬间都很默契地避开。
席肃中率先开了口,“你怎么在这儿?”
“先别管这个,先去救人吧!”范之初转身就要带他们去,席肃中看到她没着外套,鞋子又湿得不像话,眼里闪过心疼,连忙拉住她,“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边说便把自己外衣脱下来给她穿上。
范之初心想她是该拒绝的,但是自己现在冷得发抖,出于本能和不想矫情的心理,范之初默默接受席肃中给她披上外衣。
席肃中吩咐温耳和另外一个小厮去,他则把范之初带进了屋。
范之初当即拒绝,“这里白茫茫一片,他们根本找不到方向,只有我知道在哪里,我得去带路。”
席肃中嫌弃地瞟了一眼抖成筛子的范之初,说:“你歇一歇吧。这里没有什么人来,雪地里估计只有你的脚印,他们沿着脚印走就可以找到。”
范之初面色一尬,觉得席肃中说得有道理,点点头提醒了几句就跟着他进去了。
席肃中带她进了屋,屋里面烧了炭火,范之初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要满血复活了,但其实过了很久她身子都没有热和起来。
席肃中扔给她一堆衣服,“先把干衣服换上,热水马上就来。”
范之初看了看衣服,猜测应该是席肃中的,对他点点头,也是示意席肃中出去她要换衣服了。但是席肃中没有理会,蹲下来,要脱她沉重的鞋子。
范之初腿一缩,吃惊道:“干什么?”
席肃中脸色不太好,由不得她拒绝,把她的脚掰过来就开始脱鞋子。“这么重,你自己很难脱出来。”脱下一只鞋子,他才解释道。范之初也见到了席肃中脱鞋的费力,也不再阻止他。
鞋袜脱下来,范之初两只被冻的红肿又僵硬的小脚露了出来,席肃中脸色又沉一分。
范之初小心翼翼提醒道:“我要换衣服了。”
席肃中横了她一眼,立刻出去了。他一走,范之初就忍不住在地上蹦跶起来,活动一下自己有些麻木的脚和依然发抖的身子。没过一会儿一个婢女进来帮她穿脱衣服,虽然感到陌生不习惯,但是此刻她也没办法挑剔和拒绝。
换好衣服后范之初在婢女的服侍下泡了个热水澡。为了把身子暖和过来范之初泡了很久,热水冷了又换了一桶。婢女在范之初泡热水的时候一直给她揉搓身子,浑身血液开始顺畅地流动起来,皮肤颜色也开始恢复了正常。
一切弄好后,范之初躺在了一个被窝里继续暖身子,范之初觉得已经好很多了。席肃中进来给她端了一碗红糖姜汤,温度适宜,她咕噜咕噜就喝完了。席肃中让婢女撤了碗下去,他却留了下来。
席肃中吩咐道:“把脚伸出来。”
范之初刚想躺下的身子僵住了,呆愣愣地问道:“干什么?”
“你脚冻成那样要好好揉一下才行,不然很容易坏死。”事情当然还没严重到“坏死”的地步,但是为了让范之初乖乖就范,席肃中夸大了事实。
闻言,范之初动了动在被子里的脚趾头,觉得还不算糟糕,开口准备拒绝,抬眸看见席肃中眼里的严厉,她想了想,转口道:“麻烦你了。”然后乖乖伸出依然红肿的双脚。
席肃中给她塞回去了右脚,捉着她的左脚开始有力道有章法的按摩。虽然范之初觉得被一个男人出于正当理由按摩一下脚没什么可忸怩的,但是席肃中烫如炭火的双手覆在她脚上时,电流般的异样感觉还是让她心神一漾。
席肃中倒没有什么旖旎心思,专注地按摩,“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来这里干什么吧。”
“我是跟着我娘来的。”
席肃中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满脸疑问地望着范之初,提醒她,“你娘已经走了。”既然是一起来的怎么不一起走?席肃中很奇怪。
范之初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准确来说,我是跟踪我娘到这儿的。”
席肃中:“······这么闲?”手上的动作又开始了,范之初只觉全身舒畅,看了看自己的腿,红通通的跟胡萝卜似的。
范之初:“正好我想问,我娘找你干什么?”
席肃中正要回答,见范之初目不转睛盯着门口的方向,他向后看去,门口一前一后进来两只毛茸茸的大白熊犬。
糟糕,范之初怕狗。
席肃中顾不得范之初立马去赶狗。他用脚轻踢它们,“既来、则安,出去!”两只大狗左躲右闪还是被席肃中轰了出去。为了防止它们再进来吓着范之初,席肃中索性把门也关上了。
范之初僵着身子神情恍惚地问:“那是什么东西?”
席肃中从被子里拿出范之初的另一只脚继续按摩,闻言,手上的动作近似于抚慰,“狗。你别害怕,我不会让你再见到它们的。”
范之初绷紧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岔开话题,“我娘找你干什么?”
席肃中心虚地瞥了她一眼,有些犹豫。
“嗯?”
席肃中不得不道出实情,“刚才那两只狗就是你娘来的目的。”
范之初头脑中“砰”的一声什么东西炸开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