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房东一个家 第3章 前调

章泽仁为之鞠躬尽瘁的这个app叫“Hodde”，脱胎于医学生的社交论坛，主要业务是主打医学信息类的垂直触达，在业内被称为小上帝。

缘起于搜一搜上帝能解答你大部分疑问，除了宇宙大爆炸是怎么一回事，这上帝无法回答，那是bigbang创造的。

App名称不难看出创始人对自己母校的嘚瑟，章泽仁私底下和佟羽说hodde厚德，厚德载物谁不知道你他喵的是从清华出来的，这又不是约会app，曾承怎么想的，一定要把188的身高和92出身写在简历上吗？

佟羽无语地说你自己的TikTok简介不也写了188，伦敦国王。

章泽仁瞪圆了眼睛，直呼冤枉，“我都多少年没登那个号了，现在不全是你在用？劳驾您动动手，改一下呗。”

佟羽：“不改，我就这么攒着后台的私信，什么时候咱俩吵架了拿出来念给你听。”

章泽仁一口气不来，不知向何处安身立命，憋屈地说你就是想念，别找借口啊。过一会儿，他又憋着一口气补充：“虽然……但是我现在又长高了……189哈。”

佟羽亲昵地回他一个额上吻，“章阿哥，别蛐蛐曾承啦，下班骂老板他又听不见，省点力气吧。”

“Hodde”小而美，一直有稳定且优质的用户群体。这次是试图再融一笔现金，好将医美板块独立出来，以便于与国内的数字医疗健康科技企业打擂台。

章泽仁半个月前还是前海生物IVD板块海外渠道的负责人，位置不高不低的外企中管，但说出去倍儿有面。这次主动跳槽来“Hodde”，只谈了总包年薪，职级职位一个没定，合同上入职时间甚至是下周。

你说说，这算什么事儿，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人情班子。他因为爱人的关系跳槽来。这次来干投资前调接待的活，也是因为和卓石基金的投资人研究生念书的时候认识。

由他来谈这事，不尴不尬，很有点董事嫡系“人未到，声先至”给总经理难堪的意思。到时候正式入职还得请人吃顿和解表态饭。

曾承却对他放心得很，大手一挥，“去吧大章哥！能创造什么都靠你！羽哥儿信你我也信你。”

章泽仁表面说你也不怕我给你搞黄，背地里付诸努力十二万分，跳槽休假躺在阿那亚的酒店做脸还在看公司这两年的财报和所有曾承发过来的材料。海风吹，材料飞，这个年代谁求谁，度假完回来近一周，和佟羽聊天张口闭口仍旧不离此事。

上市是创业者的追求梦想，能融几轮更是实力的象征。佟羽对此并不是很感冒，他坚定地认为医美行业更多还是依赖于熟人社交，数字化转型升级并不会带来更多的市场触达率。

而从医学生社交app里提纯用户更是天方夜谭，都忙成陀螺了，能有几个人有时间去保养自己的脸和头发？头发茂密，嘴唇红润，脸庞有光泽那是正高副高青椒学者才特有的特权，不然只会起到副主任医师变主治的职称下降的反效果。

现在想想他说的不无道理，但我是高级打工仔，当然是老板说什么我就干什么。俗话说得好，海的那边是什么，得去真的看看才知道，去纳斯达克，去上市，去敲钟，见过山顶风景的人才有资格说放下。

章泽仁先鞠一躬，起范儿。

投资前调的接待工作说起来也是与老奶奶编竹筐没什么差异的工作，重点就在一个细致，竹篾横平竖直，左挑一把公司注册登记相关法律文件，右担一堆组织架构年度会计报表审计报告等材料。

而章奶奶虚十年从业，对路演很有心得。

卓石此行三人，唯一一张亚洲面孔还是老同学唐麒麟。他一番寒暄试图拉近距离，另外两名中年白人古板严肃，连自我介绍都欠奉。

章泽仁隐约感到不妙，但也并不在乎，始终维持着十分得体又客气的笑容。这次前调半公半私，资料不给他们卓石的人带走，现场提问的内容再尖刻都可以应付。

公司的盈利模式是什么样的？光做平台渠道和供应链吗？有亲身下场进军医美行业的规划吗？你们看好流量业务吗？你认为2020年以后公司发展的未来在哪里？

章泽仁心说你们这根本不打算读提供的报告，上来硬找茬是吧，2020年不就是明年，报告里不都写了吗，眼睛呢？至于其他的问题，还好佟羽给我压题中了！诸位，请看PPT！

他身上是佟羽昨天给他精挑细选的黑色丝绸衬衫，单手持握翻页笔，犹如将军跨马提枪。

如今的医美行业在国内是完全红海，千亿的市场几乎处于没有正规军勘探开发的状态，求美者随便找个美容院就敢往自己脸上打生长因子，既不知道全程运输是否冷链，也不知道操作的美业从业人员来自何方道场，不可不称呼一声艺高人胆大。

Hodde想做医美一方面是看好市场，另一方面是认为医学生社交app的信任背书颇具价值，这年头没有什么比信任更珍贵的东西。公司盈利模式一是渠道抽成二是信息流广告，我们融资的目标就是亲身下场做医美，并不满足于只做渠道商。

卓石的人随意地又问了些问题，对这种既有盈利模式，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章泽仁暗捏一把冷汗，道：“我们在流量上或许并没有社交app占优势，但我们的获客与转化绝对是行业顶尖的。”

卓石的人又问你们这个单一供应商存在过度依赖的风险，就没有候补名单吗？

章泽仁谨慎地答，有的，只是因为目前规模小，只在资金容许范围里挑了这一家。我们坚信精诚所至，互惠互利，大道通行。我来正是为补齐这一块的短板，未来前海生物的供应链可以无痛移植到hodde的医美板块，不论是玻尿酸还是保妥适，都能拿到稳定、低价、优质的渠道。

中年白人“啧”一声，说可是你不在工商公示的高管名单里，我们对职业经理人始终有顾虑。

章泽仁一笑，“我的个人形象与企业始终密不可分，这可不同于传统的幕后经理人，我是站到台前的。况且你可以询问David，他懂，我不可能不对hodde尽心尽力的。”

卓石三人再一次凑在一起私语。

章泽仁站得挺拔，面带微笑，对这轮融资既提心吊胆又踌躇满志。

国内不缺好资金，缺的是好项目。卓石看不上的项目国内有的是基金愿意投，大家已经受够了投奶茶等快消品牌，日夜祈祷着来点要么有技术壁垒的要么有信息壁垒的项目。

问到最后几个问题，二位中年老外的脸上终于有些笑意，将资料收起来的时候，其中一位甚至递了名片，还客套地关心一下章泽仁的脸到底怎么回事。

章泽仁心说您眼睛终于睁开啦，在下英俊的脸庞上这点破损不值一提，能让您记住就成功一半，于是他潇洒一笑，风流异常，“For love！”

老外抚掌大笑起来，重复道：“For love！”

敲门声适时响起。小晴进来送四人份的果盘，小托盘上青提、蓝莓交错成花环状，金桔雕成小兔子模样，两块绿豆糕错落交叠，一点蜂蜜酱点缀在旁边。

她笑眯眯地呈上，歪头打招呼时露出两粒乖巧的虎牙，倒水的手法都轻巧，茶叶针尖状矗立在水中，还能拽上两句英文的茶经。

气氛愈发松弛。

赚钱的项目让人心情舒畅，连带着松柏的熏香气息似乎都浓郁起来。

章泽仁作陪一起吃两口，这绿豆糕的味道比上周在北京专做素食下午茶的店还好上三分，豆香浓郁，口感冰凉顺滑。心说晴姐不愧是兰立波手下一员大将，搞商务接待的六边形战士，以后“Hodde”做大做强一定要墙角挖穿把她挖过来做行政，在这里委实屈才啊。

国与国不同，种族与种族之间或许有歧视，但对“美”的品鉴是客观的，人是如此，食物也是如此。

太阳日渐西落，轩窗的光影如水墨般晕散。卓石年长的二位说有事，提前告辞。章泽仁欲留，唐麒麟抬手就拦，暗送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章泽仁起身送客，只道下次一定亲自招待。

那俩老外又哈哈大笑，挤眉弄眼地说什么love，什么sex，自顾自股地往外去。

章泽仁压力骤减，一把扯松领带，他刚过三十岁，应对这种场合仍有一种装大人的感觉，问：“学长，你安排的他们去哪儿？东方明珠下面高仿一条街吗？”

唐麒麟瞥他一眼，淡淡道：“你说呢？多大人了，这点套路都不懂，曾承都敢让你来搞接待？”

那就是去嫖了，章泽仁会意，磨牙咂嘴，“噫——好脏。”

大约是高级别的瓢虫同事走了，唐麒麟面容看着也轻松了些，把西装外套搭在手臂，靠在包厢的墙壁上，随口问：“好久没见，晚上一起吃顿便饭？就我们俩，不拘束。”

章泽仁一摆手，“佟羽在家里等我呢。”

唐麒麟哈哈大笑，漫不经心地问，“你们还在一起呢？”

章泽仁：“什么叫还在一起？我俩当然还在一起……”又有些警惕地看他，眉头皱在一起，“什么意思？谁让你问的？”

唐麒麟垂下他长得惊人的睫毛，再抬起，一脸深情：“哪儿有，不过是看你们情比金坚，好羡慕。”

章泽仁知道他什么德行，嬉笑着骂道：“滚蛋。有屁就放有话快说，你老板都走了，到底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唐麒麟：“佟羽在家的话，那我们回你家吃呗，我不管，你说过，欠我一顿好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