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朝摇摇头,回答了两个字:“不是。”
不是股东?那他坐在这里干嘛?这可是董事长林渊和几个大股东们的桌,其他闲杂人等应该是不能坐在这里的。
缪沉晏多少觉得有点意外,但他掩饰的很好,“哈哈,不是也没关系。你今年多大了?喏,这是我的名片。”
陆屿朝接过一看,这个姓缪年轻人竟然也是个集团董事,但很明显和林渊不是一家的。
“这么厉害,你居然也是董事。”
他道,“真是年轻有为。”
“但我怎么觉得你夸的这么敷衍呢?”
缪沉晏扬着嘴角露出一副迷人的笑容,“我可以不计较你敷衍我,但,你能让我看看你的名牌吗?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陆屿朝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名牌被压在了胳膊下面,刚好挡住了名字。
他刚想自报家门,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这位缪董事,为什么如此明显地过来跟自己套近乎?自己又不是股东,拉赞助也不是这样拉的。
“我的名字不重要。”陆屿朝微微一笑,“还是请缪总早点入座吧,我身边的这位姓安的女士随时都会过来。”
“你说安玉芳?”
缪沉晏摆了摆手,“就是不怕她我才敢坐在这里的。待会她来了让她坐别桌就好,我相信林渊也不会反对。”
“是么。”
陆屿朝嘴上敷衍着,心里祈祷着林渊什么时候才能忙完过来,他好像有点应付不了这个缪沉晏。
“尽管你不愿意告诉我的你的名字,但我觉得能见面就是缘分,我想送你个小礼物。”
他掏了掏口袋,拿出了一只黑色的小盒子,打开展示给陆屿朝看:“这款玫瑰切的耳钉是男女通用的,我觉得很适合你。”
盒子上写的品牌名陆屿朝倒是知道,只是这个动静令这个人看起来更可疑的——谁揣着这东西到处走?还送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既然你能出现在这里,又坐在这张桌子旁,就知道这东西对我来说像是小孩在路边买的塑料玩具一样,随手就买了。”
缪沉晏微笑着看着他:“来,把手伸出来。”
正当陆屿朝犹豫着要不要接,一只布着青筋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从陆屿朝身后伸了出来,直接拿走了缪沉宴手里的耳钉盒子。
陆屿朝转过头,林渊终于来了。
他掂了掂那只小盒子,扫了一眼里面的耳钉后就将盒子合起来随手丢到了一旁,然后把原本摆在桌上的安玉芳的名牌,重新给摆了回去。
缪沉宴:“……”
陆屿朝:“……”
没想到这俩人的动作竟然如出一辙,会是巧合么?他隐约觉得,林渊和缪沉宴肯定不只是认识或是一般的合作关系,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一看就不像。
陆屿朝立刻想到了一个最离谱的可能——不会是前男友之类的吧?
“缪沉宴,你没有邀请函,是谁带你进来的?”林渊面无表情地问。
眼见被拆穿,缪沉宴笑嘻嘻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拿起被丢在一旁的耳钉盒子把玩起来,“真可惜啊,就差一点。林渊,你来的还真是时候,坐着的这位小年轻到底是你什么人啊?”
“和你有个几把蛋的关系?”
林渊的脸色很难看,少见地爆了粗口,“人这么多,我也给你留个体面——你自己走,别让我赶你。”
“行行行,我走。”
缪沉宴像是早已料到了他的反应,笑眯眯地跟陆屿朝挥了挥手手:“知道吗?我和这位林董事还是同一个商学院毕业的校友呢,他就这么对我。今天你没收我的礼物,我们只好下次再见咯。”
说完,缪沉晏大摇大摆地走了。林渊一直盯着他,直到确认他离开了会场,才算放心。
陆屿朝见状也松了口气,说:“他好奇怪,一直在跟我搭讪。你们以前真是校友啊?”
林渊看向陆屿朝,眼神变得比之前冰冷许多,“他跟我不是同一届的,那时候我压根不认识他。”
“倒是你,要是我没来,你是不是就真的被他那对破耳钉勾引走了?”
说完,林渊板着脸直接转身走了,似乎也没想要等陆屿朝的答复。
过了不到两分钟,那位叫安玉芳的女士拄着拐杖朝这边走了过来,身边除了搀扶她的女助理以外,前后还有好多其他股东主动上前与她打招呼。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今日在这些来参加聚会的股东里,她的商业地位绝对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
连林渊见了她,都要主动上前与她握手。
陆屿朝这才意识到,刚才缪沉宴唱的那一出到底是什么目的。
他先是把安玉芳女士的名牌那样随随便便扔在一边,然后又占着她的位置开始跟自己套近乎。
若是自己刚才着了缪沉宴的道,哪怕是一脸轻松地跟他聊天,那么待到安女士走过来,看到这一幕必然心情不悦,到时候受到影响的只会是林渊——毕竟自己是林渊带来的人,还被安排在了这一桌,刚才他没有第一时间阻止缪沉宴或是捡起名牌,那就连带着等于林渊不懂规矩。
陆屿朝推测,可能是自己和林渊从同一辆车上下来的那一刻,这个缪沉宴就已经盯上自己了;亦或者是,更早。
想到这里,陆屿朝忽然感到一阵后怕,也多少理解了为什么林渊走到哪里都要带保镖,并且还在出差的时候特意安排了两个保镖专门跟着自己……
聚餐过程比陆屿朝想象的还要传统,因为年龄大的人偏多,在所有人入座后林渊只是拿着喇叭简单地讲了几句话,大家便开始吃吃喝喝,举杯的举杯,寒暄的寒暄,整个会场倒是特别热闹。
安女士就坐在陆屿朝身旁,陆屿朝不可能当做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硬着头皮与她打招呼;可他又不知道这位大佬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所谈话题也仅限眼前的这一桌子菜,以及陆屿朝的姓名和年龄——担心会有不妥,他甚至不敢说自己的职业。
她比陆屿朝想象中更好说话,虽然没有追着问,但陆屿朝跟她聊完后也确实出了一背的汗。
至于林渊,认识到现在陆屿朝从来都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忙碌。
他拿着酒杯,几乎时时刻刻都有人在跟他打招呼,几乎一整晚都在握手,攀谈,并且不得不游走在各桌之间,前后加起来他在位置上坐了只有不到十分钟,更是一口菜都没碰。而且根据来的时候林渊说的,今晚只是招待一下,股东会议明天上午才正式开始。
聚餐很快就进入了尾声,股东们基本都离开回了各自的酒店,陆屿朝在会场内走了一圈,最后在角落的一张干净桌子旁,找到了林渊。
他正一个人坐在那里,垂着脑袋双手撑着额头,看不到他的表情。
“林渊?”
陆屿朝在他旁边坐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头晕?我看你今晚喝了很多酒,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别碰我,离我远点。”
林渊却拂开了他的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就有些站不稳,只好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扶着椅背。
陆屿朝还以为他是为了避嫌,索性抬高音量,改为用敬语跟他讲话:“林总,您喝的有点多,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手还没碰到林渊的胳膊,林渊就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然后手指摸摸索索地穿过了椅背的花纹缝隙,硬是拄着那把椅子一步一步挪去了洗手间。
陆屿朝也看明白了,他正是像他说的那样,不想让自己碰他,更别说搀扶了。
本着不跟喝醉的人计较,陆屿朝耐着性子,和那群保镖们一起好不容易把他哄上了出租车;然而车门刚一关上,林渊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一些特别不中听的话。
“今晚我忙的像条狗,你却在那里跟我对家聊的火热。”
“你还一直盯着他的脸看,怎么,比起我,你是不是更喜欢他的长相?”
一开始,陆屿朝觉得他可能是误会什么了,一边安抚他一边跟他解释,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到后来,他发现什么解释不解释的,林渊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下了车,林渊更是变本加厉地挤兑陆屿朝。
陆屿朝走在前面,两个保镖搀扶着林渊走在陆屿朝身后,其余人则是能远则远地跟着。
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就连平时偶尔插句话的唐萌,在此刻也不敢和林渊或是陆屿朝任何一人有眼神接触,生怕被这股怒意波及。
“我们都没有做过爱。”
“早就听闻他的私生活乱的不像样,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男女通吃,可能你就喜欢他那种的吧。要是你跟他好了,他估计能在一个小时内把你办了。”
“所以到底怎么样,你想要我,还是想要他?”
“你很爱钱吧?他也挺有钱的,原本就是个阔少爷。”
今晚承受的压力、紧张和担忧,在此刻一并爆发。
原本走在他们前面的陆屿朝,一只脚已经踏入酒店的大门了。听到这些话,他又冷着脸转过身,走到林渊面前,抬手就是两记耳光。
“林总,您闹够了没有?”
这两记耳光实在响亮,保镖们全部都看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