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沈珏洗漱完就穿了一身黑色冲锋衣,拿着昨晚装好的摄像机,下楼去了,在门口与老板打了声招呼,老板问他去哪儿需不需要帮忙,沈珏担心自己要去的地方引人非语,便没说。
八点半抵达村口,高海骑着一辆掉漆的红色摩托车,一手扶着车把手,一手夹着一根烟,烟雾从鼻子里冒出来,四面八方散去。
高海一眼就瞅见沈珏了,大声道:“沈老师”
沈珏抬着腿走了过去,一双大眼睛盯着摩托车看,车尾还冒着热气,汽油燃烧的味道呛得人心里非常不舒服。
沈珏被呛了一声,指着高海推下的摩托车问:“高叔叔,这是什么?”
“摩托车啊”
“你没见过?”
“也是,这种车在外面早就被淘汰了”
“不过,我们今天要去的地方,小汽车可去不了,只能骑摩托车了。”
“不过,我们也可以走路去,只不过要走个两三个小时。”
高海放炮似地说了很多话,根本不等沈珏,不过看着沈珏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是放慢语速问“沈老师,你能接受这车吗?”
沈珏拽了拽手里的摄像机包,扭捏说了两个字,语气里充满无奈:“可以”
二人骑着红色摩托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颠簸着,沈珏牢牢地抓住皮椅下的铜栏。
一路上碰见好几个穿着苗族服饰的老年人,背着背篓,肩上围着蓑衣,在路边边慢慢地走着。
一路上,沈珏屁股被颠的想要下去走了路,甚者想要放弃,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呼喊必须要去,如果不去,这一辈子都将或者后悔中。
风刮得脸生疼,高海在前面时不时的问沈珏“沈老师,我们这儿路就是不好走,你还好吗?”
沈珏压着心底的不适,道:“还好”
还好就是能接受,高海也没停下来,继续开着。
高海又问:“沈老师,你怎么想着要去云山?”
“好奇”
“好奇?”高海语气里充满疑惑本地人听到那些传言都不敢进去,更何况是一个刚来的外地人。
“沈老师,你真是一个不一样的人。”
沈珏抿了抿唇,还是开口说:“高叔叔,你还是叫我沈珏吧!沈老师怪怪的,而且我不也是什么大学家,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
“噢噢”
高海回了一声“好勒”又回到“那…沈珏,你也别叫我高叔叔了,其实今年我也才28,大不了你多少岁。”
沈珏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说话,难以置信重复两个数字“28?”
“对啊,我只是长得比较显老而已。”
冷空气一滞,高海毫不在乎的说“不过嘛,容貌天生的,谁也不能改变,说不定等我四五十岁的时候,就比同年人年轻许多,毕竟未来谁也说不定"
沈珏应了一声,“那我以后叫你海哥?”
“什么哥不哥的人,我外号就叫胖子,你以后就叫我胖子好了”
“好”
两个人说着,一个小时的路程很快结束,高海在一座高山的山地处停下,拔下钥匙,拎下挂在车头,黑得发亮的包,沈珏望着满山遍野的林丛和高大红杉树,没有一条可以走的路。
平时在景区的森林里,有为了旅客方便修砌而成的青砖路,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高海瞧一眼旁边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的沈珏,只当他被眼前的灌木丛和一条路也不看见的未知,反悔了。
不过那可不行。
高海拍了拍沈珏的肩,轻声安慰道:“虽然从外面看,看不出什么路来,不过等进了里面,你就知道有一条小路了”
说完,从包里翻了半天,翻出一瓶花露水,一边朝身上喷着一边解释道“山里蚊虫多,喷点花露水不被蚊虫叮咬。”
说完也想朝沈珏身上喷,一股花露水的味道铺面而来,沈珏觉得坐车没吐反倒是这花露水想让他吐了,连后退两三步,右手抵在前面,晃了晃
拒绝说:“不用了,我带了专门的驱虫碰雾药,”说完从包里找一出黑色喷雾,亮锃锃的铁皮喷雾在高海外包装掉一半的花露水对比下,显得昂贵不止。
高海“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哈,用的东西都是高大上的。”
想着对方的年龄也大不了多少,说话也开始有着同龄人的调侃,眉眼一挑,漫不经心道:“来点儿“
高海隔着裤子,搓了那瓶破败的花露水,打哈道:“算了,咱这花露水虽然外观上比不上你这个,但是在贵州没有什么驱蚊蚁的喷雾,敢跟我们的花露水相提拼论。”
沈珏看着高海一副洋洋自喜的样子,不想告诉他,他口中不能跟几块钱的花露水并论的徒有外表的高档货是产自于美国一家专门制作丛林探险机构研发的驱虫喷雾,目前在国内没有售卖。但是让人难堪的话,沈珏不想说出来,只是点点头,然后把黑铁喷雾放进登山包里。
高海走到一处布满荆棘的草丛里,然后从旁边找出一根树棍,拨开上面像栅栏一样的草堆,隐约露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小路来,高海搓了搓手,叉着腰说:“怎么样,有路吧”
沈珏点点头,表示认同对方的话。
小路窄小,不能容许二人并步通行,也不能挺直腰杆,否则就会被上分缠绕的树刺刺杀皮肤。
二人只能猫着腰,一步小步地踩着红泥土往看不清尽头的路走去。
半小时后,沈珏终于能挺起腰杆,站直身体,长时间的弯腰令沈珏非常不舒服,伸展胳膊,扭动脖子,发出“咔嚓”声,活动身体。
山间有一条溪流潺潺,波光粼粼,林间偶尔传出几只斑鸠鸟的嬉闹声,一番胜景,美。
沈珏跟随高海踩过置在小溪中用来过溪流的石头,一踩,石头晃动在溪流传出一阵阵的波纹。
高海一脚跨上地,狠狠地在地上踩了几脚,向沈珏伸出右解释说:“靠近溪边的泥土比较松软,外表看着安全,其实一踩上去就会陷在里面。”
沈珏想到丛林法则了,越是危险的东西,越是让人感到安全,想罢,便将手搭在高海手上,顺着力气,快速有力地跨过去,稳稳落地,悬在胸口的气不动声色的吐了出来。
平安落地的劲儿没过,一股寒气袭来,沈珏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高海则是习惯了的样子,抖了抖腿,不高兴的说了句:“又来”
沈珏觉得没听清或者是听错了,声音透露出迷茫“你说什么?”
高海瘪了一嘴,左手抬起搭在颈上,撇了一眼光线不明的前方,说:“每次一到这儿就有冷风。”
沈珏将冲锋衣拉链拉高了些,询问道:“经常这样吗?”
高海看了一眼看着前面,充满好奇的沈珏,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谁知道呢,我也不是经常来。”
沈珏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哦”。
高海继续在前面引路,边走边说他们现在已经抵达云山脚底了,刚刚穿过的溪流就云山与外山的分界线,云山与外山不一样,没有外山充足的光照,所以整个山里都会比外山冷,而且越靠近云山中心地带,云山的雾气就会越发的重,叫沈珏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高海在前面,自顾自的说着:“沈珏,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儿,你们大城市里的人不应该都惜命吗?”
沈珏轻笑一声,伸了个懒腰,语气轻飘着:“传播文化,人人有责。”
高海满脸疑惑,不懂文化人的想法,只觉得他们的脑袋好像读书读傻了,不理解但尊重,反正他不会这样。
“行吧”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沈珏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喘着气问“离那些会说人话的鸟,还有多久?”
高海喘着气,双掌按在膝盖上,猫着腰说“大概还有二十分钟”
也不知道怎么了,前天一听见自己说那会说人话的鸟,这小子就开始缠着自己非要带他来看个究竟。
中午阳光高照,夏季光线充足,可是在云山却不管用。高大的杉树和一些说不上来的石头,藤蔓盘绕在躯干上不放手。
雾气开始变得浓了起来,高海勒令暂停前行,找了块空地坐了下来。
高海用胳膊碰了碰旁边的沈珏,说“沈珏,你以前是不是来过贵州”
沈珏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一段幼稚的回忆,无奈着说“来过一次”
“什么时候”
“很小的时候,七岁吧!”
“为什么想要来贵州”
“为了一个兴趣爱好吧“
“那为什么想要来云山,不害怕吗?”
沈珏觉得高海有点婆婆妈妈的,好像要害自己一样,笑着问“你不是说不会有危险吗?”
高海吸了一口气,冷气从股间油然而生直冲头顶。
“威胁倒是不会有,不过惊吓应该会有”
沈珏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将胸前的摄像机取下来检查着 ,冷淡道“哪个地方不会有惊吓,而且不是还有你吗?到时候我躲你身后。”
“但愿吧!”高海在心里默默哀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