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卫在里面动手时,外面一直有两个狼卫在望风。
这两个狼卫有两个作用,一是宰杀漏网之鱼,二是如果情况不对,能兵分两路去报信,必要情况下,也可启用一人诱敌,一人报信。
当然,诱敌那个,或死或擒,都要有这个觉悟。而狼卫最不缺的,就是觉悟。
他们见邓义禹逃出来,二话不说立马追上去。
邓义禹跑出几百米被他们追上,无法,只得与他们缠斗,以一敌二,哪里是狼卫的对手,很快又添新伤。
关键时刻,嬴子骞策马赶上,替他接了致命的一刀。
太好了……
邓义禹死里逃生,累得爬到边上,瘫坐在地,狼狈地笑着,甚至还有暇心看嬴子骞在两个狼卫手下游走过招。
别说他负伤……即便邓义禹没有负伤,力敌两个狼卫也有点吃力,嬴子骞却能面色不改,不得不说,还真有点本事。
这时,街的另一边跑过来两个人,一个一身黑衣,一个一身常服,像是哪家的公子,两人都蒙着面。
他们看到这打斗的场面,本来还有点迟疑,是狼卫先认出他们。
其中一个狼卫说:“过来帮忙!务必杀掉地上坐着那个!”
得……邓义禹笑不出来了,强撑着站起来,握紧手上的横刀,戒备地看着后来的那两人。
那两人没有迟疑很久,黑衣服率先动手,穿常服的紧跟其后。
得……天要亡我……
关键是这两人的身手也不差,只比那两个狼卫略逊一筹,邓义禹还手还得很吃力。
温振原本跟踪邱杉两人跟丢了,正着急,忽闻附近有兵刃交接之声。
他寻声找去,看到的就是邓义禹、嬴子骞各自以一敌二的场面,邓义禹已显颓势,邱杉却依旧紧追不舍。
邱杉蒙了脸,邓义禹认不出他,不代表温振认不出,他那身衣服,温振认得死死的。
“邱杉!”
温振目眦欲裂,一声怒吼,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邱杉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乱了心神。
他的同伙骂他:“怕什么,先干掉眼前这个,再杀了他,我们有四个人,还怕这两个半人?”
说时迟,那时快,温振身影如魅,几个呼吸就冲到邓义禹身前,用手灵活地将邱杉和他的同伙格挡开,一手接过邓义禹的横刀,一手将他护在身后。
“先警告你,敢伤害我哥,你就给我死!”
温振的杀气简直要压不住了。
他英勇还击,又有愤怒加持,已经可以说无畏生死,直将邱杉及其同伙打得节节败退。
在那边打着的嬴子骞,一开始还很担心邓义禹安危,现在反而开始担心温振愤怒过头,将邱杉给杀了。
“温振!留个活口!”他冲温振大喊。
他这边之所以迟迟未能结束打斗,也是因为他想留活口,但狼卫忠心耿耿,未必能生擒。
眼见温振那边有更好的突破口,他也省得浪费时间了,换了套打法,不多时将两个狼卫捅个对穿。
只是肚子捅个对穿,没伤要害,要是及时止血医治,多半还能活下来。
但狼卫不愿落在敌人手里,纷纷咬破藏在嘴里的毒囊,服毒身亡。
另一边,温振的快刀从黑衣男子颈间快速划过,大量鲜血喷涌而出,溅他一脸。
温振刀一甩,在地上甩出长长一条血痕。
邱杉见大势已去,就想着逃。
他刚逃出两步,嬴子骞的手下就带着大批人马赶过来了,正正堵在他的去路。
他明白此刻已是插翅难飞,只好束手就擒。
温振见救兵来了,无暇顾及其他,忙蹲下去检查邓义禹的情况,嬴子骞也上前来了。
“哥,你见怎么样?”
温振急道,邓义禹身上有不少血污,不知伤成怎样了。
“快带我回去见我爹……”邓义禹又累又疼,皱着一张脸说:“我有急事要跟我爹禀报……
嬴子骞,你先在起火的货栈守着,一定要守住!有人私贩寸弩,刚才那些人是来杀人灭口的,我怕有人销毁证据……我得找我爹多派些人过来,彻查寸弩一事……”
“骑我的马去……”嬴子骞将马牵来,“这样快些,只要过了朱雀大街,就安全了。”
平康坊夜夜笙歌,那边的宵禁形同虚设,因此配备的巡使也多,料那些狼卫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城东的巡使、武侯皆是嬴子骞亲自训练,单就纪律而言,就非城西的虾兵蟹将能比。
要是兵部尚书的公子在城东丢了性命,一帮子就都别想活了。
况且,事出这么久,还不见城西任何一个巡使,只怕其中大有问题……
嬴子骞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银鱼袋,丢给温振,“出任何事,随你调遣城东的巡使。”
这个银鱼袋是元帝特赐,比一般的校尉令牌权限更大。
温振也不客气,将邓义禹扶上马,自己跨坐到邓义禹身后,带着他朝城东飞奔而去。
邓文峰前脚刚收到城西发现有人私贩寸弩的消息,后脚就收到下人通传邓义禹重伤被送回府。
他急得跑出去,中途还跑丢一只鞋。
“禹儿!禹儿!禹儿!禹儿见怎么样了?少爷呢!少爷在哪里!快喊大夫!”
他哆嗦地一路跑着,心慌得不行。
邓义禹身上的伤看着严重,其实精神还好,就是手脚乏力发软,只能由温振搀扶着。
他等不及去治伤,坚持要去书房找邓文峰。
父子在中途相遇。
邓义禹开口第一句就是:“爹,快多派些兵去事发地点……”
“儿子!你见怎么样!快喊大夫!大夫来了没有!”
邓文峰扶住邓义禹,只可惜邓义禹太乏力,直接跌坐在地上。
“先别管我,我死不了!爹,快去调兵,我怕嬴子骞那点人撑不住……”
他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下。
“虽然那些突厥人未必会重新折返,但就怕他们另外销毁别的证据,当务之急是查出货栈的主人是谁,该查的查,该封的封……趁宵禁时间还没结束,坊门都关着,好抓人!”
邓文峰神色几度变化,他本想派人代办,自己留在儿子身边,又恐别人觉得他不够重视,毕竟兹事体大,交给旁人,他又不放心。
邓夫人的叫唤声由远及近,才让他最终下定决心,咬牙说:“行!让你娘陪着你,我去去就回!”
邓义禹又转向温振,“有劳你陪我爹去一趟左金吾卫府,我怕路上出什么意外!”
“放心!”温振握住他的手。
邓文峰他们走后,邓义禹又想了想,有点不放心,找来府上管事,一边让大夫包扎伤口,一边将今夜之事一五一十口述出来,让管事代笔,写成证词。
管事写完后,他又亲自过目一遍,落下自己的大名、手印,嘱咐他在邓文峰上朝前,将这份证词交给他,省得自己到时精神不济,误了大事。
安排好一切后,他才终于放下半颗心,睡了过去。
邓文峰带着温振、还有几个会武功的家丁,快马奔向永兴坊西南隅的左金吾卫府调兵。
将邓文峰送到卫府后,温振想了想,告知邓文峰一声,自己一个人先一步返回货栈。
邓文峰已经安全抵达,有大把人手保护他,而集结大批人手需要点时间,他不想干等着,货栈那边可能更需要帮忙。
等他飞奔回货栈,所有事情都结束了,唯有大火还在熊熊燃烧。
有巡使在清点尸体,另有巡视在清点寸弩。
尸体大部分都是黑火帮的人,还有邓义禹手下的巡使,四个狼卫,其中两个是与嬴子骞交手的狼卫,还有一个是死于温振手下的黑衣男子。
邱杉被捆了手脚,堵住嘴巴,躺在地上,被人看守着。
“吁!”
温振跳下马,将缰绳、马鞭交回嬴子骞手里,“尚书大人很快就到……”然后从怀里掏出银鱼袋交还他,“你的银鱼袋没用上……”
嬴子骞没说什么,把银鱼袋塞回怀里,“这货栈是西市第一胡商的产业,这附近的伙计知道他住哪里。”
张瑾应声抬了抬手,谄笑地看着温振。
“我已经先派人过去封锁他的住处,回头尚书大人过来,你跟他说一声……”
其实早在嬴子骞派人之前,鹘坊影卫就已经锁定目标,在盯梢了,必要时,他们会先出手。
“我要过去看看,这里交给你,能行吗?”
“废什么话!赶紧走!那边要是出什么岔子,追查不到伤害邓义禹的凶手,我拿你是问!”
温振现在心情非常不爽,他怀里抱着邓义禹的横刀,此刻恨不得再跳出几个突厥狼卫让他杀一杀,泄泄愤。
他将目光放在邱杉身上,恨不得现在就直接动用私刑,将他严刑拷打一番。
但他也知道,以他的职位,根本办不到。
他几个深呼吸,才堪堪按捺住心中的怒气。
他们正说话间,邻坊的校尉才带人姗姗来迟,分别从三条不同的街的方向集合到货栈前。
“这是怎么了?”还有校尉看上去一头雾水,是个汉官。
他看地上十几具尸体,还有旁边正清点的寸弩,惊得心中叫起乖乖。
“这是怎么了?那边还死了个巡使,手上有校尉的令牌……”另一个汉官校尉亦是同等表情。
还有一个校尉是胡官,一言不发,只朝几位抬了抬手,一看就是沉默寡言的做派。
“哟,您几位可终于来支援了,再不出现,天都要亮了。”
温振阴阳怪气地看着他们。
他品阶比不过他们,可也不会惯着他们,温氏族门里什么大官没有,他压根不怕,有什么话都是直接骂。
嬴子骞看有人来转移温振的火力,没再说什么,转身上马,带着张瑾朝胡商所在的坊区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