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现代篇 第125章 第 125 章

公寓里一片冷清。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斑。

聂红裳甩掉高跟鞋，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试图驱散那份不适，走到客厅，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和音响，挑选了一部节奏明快的爆米花电影，让热闹的音效和对话填充空间的寂静。

楼婉清则安静得多。

她换好家居鞋，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然后默默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拿出手机，无意识地滑动着屏幕。

社交媒体上关于《墟》的讨论依旧热烈，偶尔能看到粉丝@她，表达对作品的喜爱或是对她新作的期待。她也看到了林渡官方粉丝群里的活跃，以及……林渡那晚在那个九宫格分析微博下留下的那句「分析得不错。」的评论。

这条评论下面已经盖起了高楼，粉丝们激动万分，纷纷猜测林渡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他们的热爱。

她看着那条简短的评论，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上的ID，心里泛起一丝微甜的暖意，却又被更深的担忧覆盖。

林渡在做什么？

那些**测试……真的安全吗？

电影进行到一段紧张刺激的追车戏时，聂红裳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苏晓”的名字。

聂红裳瞥了一眼，懒洋洋地接起，开了免提：“喂，苏大小姐，有何贵干啊？”背景音里是电影激烈的撞击声和枪声。

“哟，聂总，这大白天的就在家享受视听盛宴呢？”苏晓的声音传出来，带着笑意，“正好！别看了，快，上号！《星域裂隙》今天新版本更新，开了个超难的双人挑战副本，奖励超丰厚！我一个人搞不定，急需你这个强力外援！”

聂红裳闻言，挑了挑眉。

《星域裂隙》是她们最近偶尔会玩的一款科幻题材MMORPG，操作要求不低，她和苏晓配合还算默契。

“现在？”她有些意兴阑珊，“没什么心情。”

“别啊！”苏晓催促道，“就是没心情才要打游戏发泄一下！快来快来，我都等你呢！保证刺激，打完什么烦恼都忘了！”

聂红裳看了一眼旁边安静看手机的楼婉清，又想到自己此刻确实需要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免得胡思乱想。

她叹了口气：“行吧行吧，等我开机。”

挂了电话，她对楼婉清解释道：“苏晓，拉我打游戏。就是那个《星域裂隙》，吵着要开荒新副本。”

楼婉清抬起头，温和地笑了笑：“嗯，你去玩吧，放松一下也好。”

聂红裳不再多言，起身去书房拿来自己的游戏笔记本，接上电源，在客厅的茶几上快速开机登录。

很快，苏晓的组队邀请就弹了出来。

“来了来了！”聂红裳戴上耳机，对着麦克风说道，手指熟练地操作起来，屏幕上是充满未来科技感的游戏界面。

“可算来了！快，进本！我跟你说，这副本机制有点变态，等会儿听我指挥……”

楼婉清看着迅速投入游戏世界、眉宇间暂时驱散了阴霾的聂红裳，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她重新将目光放回自己的手机上，不再漫无目的地滑动，而是点开了自己的读者交流群和微博私信，开始认真浏览和回复一些关于《墟》的深度讨论和读者提问。

这是她习惯的、也是能让她感到平静的方式，在文字与想象的世界里，她能找到一份确定的掌控感。

一时间，客厅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和谐。

一边是聂红裳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和鼠标上飞快操作，不时与苏晓进行着激烈的战术交流：

“晓晓！左边！左边出小怪了！”

“看到了！控住！我输出BOSS！”

“奶我一口！我没盾了！”

“撑住！马上……漂亮！过了！”

另一边，楼婉清则像一幅安静的油画，蜷在沙发角落，指尖轻点屏幕，偶尔蹙眉思考，偶尔抿唇浅笑，沉浸在与读者和自我构思的无声对话中。

直到聂红裳和苏晓终于磕磕绊绊地通关了那个高难度副本，爆发出兴奋的欢呼，她才恍然从自己的世界里抬起头，发现窗外天色已近黄昏。

“搞定！累死我了！”聂红裳摘下耳机，长长舒了口气，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畅快，她看向楼婉清，语气轻快了不少，“婉清，晚上想吃什么？我叫外卖？今天姐高兴，请你吃大餐！”

楼婉清正想回应关于晚餐的建议，握在手中的手机却连续震动了两下，屏幕亮起，显示有一条新的微博私信。

她下意识地点开，目光落在那个发信人的ID和头像上时，微微一怔。

ID是“雨落无声”，头像是……一只骨节分明、带着些许擦伤的手，正在轻柔抚摸一只金毛犬的脑袋。这个ID和头像，都透着一股与她平日收到的粉丝私信不同的气息。

她点开对话界面。

雨落无声：「楼老师，冒昧打扰了。我是今天在爪爪星球遇到的乔思雨。不知道您是否还有印象？真的很抱歉，今天可能有些唐突了。我只是……太激动了。从《墟》还在连载时我就是您的读者，非常喜欢您构建的世界和细腻的人物刻画。没想到能有幸见到您本人。」

楼婉清的手指顿住了。

乔思雨？那个在宠物店里，眼神明亮、气质清爽又带着几分中性帅气的店员？她竟然……从几年前就开始给自己发私信了？

她带着一丝好奇，往上滑动屏幕。由于对方并非她的互关好友，私信数量受到限制，但每隔几个月，甚至半年，就会有一条新的消息静静躺在那里。

时间可以追溯到三年前，《墟》刚刚开始连载不久。

雨落无声（3年前）：「楼老师，今天读到《墟》的最新章节，巫王独自面对墟兽潮的那段描写太震撼了。那种孤独与强大并存的感觉，让我失眠了。」

雨落无声（2年前）：「《墟》实体书出版了！第一时间买来收藏！扉页上您的签名真好看。（附上实体书照片）」

雨落无声（1年半前）：「楼老师，最近是遇到创作瓶颈了吗？感觉更新慢了一些。请一定照顾好自己，我们会一直等着的。（附上一张夕阳下小狗的温暖照片）」

雨落无声（1年前）：「《墟》要影视化的消息官宣了！太好了！期待！希望改编能尊重原著精髓。」

雨落无声（半年前）：「看到了《墟》电影的第一支预告片……林渡老师就是我想象中的巫王！楼老师，谢谢您创造了这个故事。」

一条条私信看下来，没有狂热的表白，没有过度的打扰，只有持之以恒的、安静的关注和真诚的欣赏。像一条涓涓细流，无声地流淌了数年。

这些被系统折叠、她从未留意过的消息，此刻串联起来，勾勒出一个细腻、长情而又懂得克制的读者形象。这与今天在宠物店里那个略显激动、眼神专注的乔思雨重叠在一起，让楼婉清心里泛起一种极其复杂的感受。

那是一种被人在漫长时光里默默珍视的触动，夹杂着因为今日对方直白目光而产生的一丝慌乱，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小的被认可感。

这种关注，它更轻盈，更纯粹，似乎只关乎她本身——她的文字，她的世界。

“婉清？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想好吃什么了吗？”聂红裳点好外卖，放下手机，见楼婉清盯着手机屏幕出神，忍不住凑过来看了一眼。

楼婉清像是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地锁屏，将手机屏幕扣在腿上，“没……没什么，一个读者……发了些鼓励的话。”

聂红裳何等敏锐，看着她这副心虚慌乱的样子，又联想到今天在宠物店乔思雨那几乎黏在楼婉清身上的眼神，心里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她没点破，只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拖长了语调，重新靠回沙发背，拿起遥控器调低了电视音量，状似随意地说：“读者好啊，有读者惦记是好事。尤其是那种……长情的读者。”

楼婉清的心跳更快了，她不敢看聂红裳的眼睛，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的边缘。

“嗯……是……是啊。”

聂红裳看着她这副鹌鹑样子，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几分难以言喻的酸涩，她们和林渡之间的这团乱麻还没理清，外面似乎又开始有新的风吹草动。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行了，别抠了，手机壳都快被你抠坏了。”聂红裳最终还是心软，不再逗她，“我点了你爱吃的粤菜，清远鸡和虾饺皇，应该快到了。”

楼婉清松了口气，小声道：“谢谢红裳姐。”

但她心里，却无法再恢复之前的平静。那个名为“雨落无声”的对话框，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漾开了一圈圈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她忍不住又拿起手机，解锁，点开那条最新的私信。

犹豫了片刻，她纤细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轻敲击：

「乔小姐你好，谢谢你的喜欢。也谢谢你在宠物店的介绍，很专业。」

她选择了礼貌而保持距离的回应。

信息发送成功。

几乎是在下一秒，对话界面顶端就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

楼婉清的心，莫名地紧了一下。

雨落无声：「楼老师您回复我了？！（惊喜的表情）」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您能喜欢就好！」

「那个……楼老师，如果您和聂小姐后续对养宠物有什么疑问，或者想再来看看，随时都可以找我！我基本上每天都在店里。」

「（附上一张今天她们看过的那窝小柯基挤在一起睡觉的可爱照片）您看，它们睡得可香了，梦里还在吧唧嘴呢。」

看着那几张毛茸茸、治愈力十足的睡颜照片，楼婉清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乔思雨的热情依旧，但通过文字传递过来，似乎少了几分面对面的压迫感，多了几分真诚和可爱。

她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微笑表情。

然后，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她快速退出了微博界面，将手机放到一旁，对聂红裳说：“红裳姐，外卖好像快到了，我去准备一下碗筷。”

说着，她便起身走向厨房，背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匆忙。

聂红裳看着她消失在厨房门口，摇了摇头，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与苏晓的聊天框，手指飞快地打字：

「晓，猜猜今天我和婉清在宠物店遇到谁了？就迷境那个乔思雨！她现在洗心革面在宠物店打工了。而且，她居然是婉清的资深书迷！看婉清那眼神，啧啧……咱们婉清老师，魅力不小啊。」

苏晓几乎秒回：「卧槽？！世界真小！乔思雨啊……我记得她，挺帅一姑娘，就是当初在酒吧眼神不太好，居然没先看上我！（愤怒表情）不过她居然喜欢婉清这款？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林大师知道她后院可能起火吗？」

聂红裳翻了个白眼：「你少唯恐天下不乱！」

苏晓：「开玩笑嘛！不过说真的，有人欣赏婉清是好事，她那性子，就是太软了，容易被人拿捏。有点别的桃花刺激一下，说不定能让她自信点。当然，前提是别过火。」

聂红裳看着苏晓的话，若有所思。

这时，外卖到了。

聂红裳起身去拿外卖，楼婉清也端着摆好的碗筷从厨房出来。

两人布置着餐桌，窗外，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沉入地平线，夜色开始笼罩城市。

公寓里灯火通明，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暂时驱散了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