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快步走向公寓大堂入口。
白天值守的保安正坐在岗亭里,见到有人来,下意识抬头,当看清是林渡时,他脸上立刻露出了熟稔而恭敬的表情。
“林小姐,您回来了!”保安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按下了开门按钮,厚重的玻璃门应声滑开。
聂红裳早在几天前,或许是在气消之后,或许是一直以来的习惯,就已经特意跟物业打过招呼——林渡是她家的住户,无论何时,都要确保她能畅通无阻。
林渡对着保安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没有丝毫停留,径直穿过大堂,走向电梯间。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
“叮——”
电梯到达楼层。
门缓缓滑开,外面就是公寓的玄关。
林渡迈步走出,公寓里一片安静,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属于聂红裳的淡淡香氛气息,但并没有她活跃的身影。
今天是周三,这个时间点,红裳大概率是在公司处理工作。
林渡径直走向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随手把手机和门禁卡放在了冰凉的台面上,准备去冰箱拿瓶水,身后却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次卧的门被轻轻推开,楼婉清穿着一身柔软的浅灰色家居服,手里拿着一个空水杯,似乎也是刚睡醒或者刚从书房出来倒水的样子,出现在了门口。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楼婉清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了原地,她手中的空水杯差点滑落,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岛台旁那个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的身影。
林渡……是林渡?
她真的回来了?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连日来积压的担忧、恐惧、委屈,以及在妹妹那里遭受的惊吓和屈辱,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垮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预兆地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
林渡看着这样的楼婉清,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眼前的楼婉清,比她离开时清瘦了不少,脸色带着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眼圈下有着淡淡的青影,那双总是含着温婉忧愁的眼睛,此刻盈满了泪水。
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磨难。
她放下原本要去拿水的手,转过身,正面朝向楼婉清。
楼婉清终于从冲击中找回了一丝力气,她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林渡面前,仰起头,泪眼朦胧地、贪婪地注视着这张她朝思暮想的脸,想要确认她是否完好无损。
“林……林渡?”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真的是你?你……你回来了?你没事?”
“嗯。”林渡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拂去楼婉清脸颊上的泪珠,“我回来了。没事了。”
这简短的回应和轻柔的触碰,彻底击碎了楼婉清最后的坚强,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林渡的怀里,语无伦次地哭诉着,“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你……”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林渡低声说,下颌轻轻蹭了蹭楼婉清柔软的发顶,一只手环住她单薄的背脊,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心,“不会再这样了。”
她的拥抱并不热烈,甚至带着几分克制,但那平稳的心跳和微凉的体温,却像是最有效的镇定剂,渐渐抚平了楼婉清失控的情绪。
哭声渐渐止住,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楼婉清依旧紧紧抱着林渡,舍不得松开,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再次消失,她贪婪地呼吸着林渡身上那股清冽的、令人安心的气息,这是她在无数个担忧的夜晚里,最怀念的味道。
“你这几天……到底去哪里了?”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林渡,“那个凌总……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她有太多的问题,太多的担忧想要问清楚。
林渡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急切的神情,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解释,只是现在显然不是详谈的最佳时机。
她用手指轻轻梳理了一下楼婉清有些凌乱的鬓发,避重就轻地道:“一些麻烦事,已经解决了。凌芸那边……暂时达成了协议,她不会再威胁你和红裳。”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楼婉清脖颈上那几处已经淡去、但仔细看仍能分辨出的浅浅红痕,眼神微冷,“楼淳熙……她是不是来找过你?对你做了什么?”
提到妹妹,楼婉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低下头,声音细微:“她……她来过一次,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我们……发生了一些争执。不过已经没事了,红裳姐后来也来了……”
她不想再回忆那令人作呕的侵犯细节,轻描淡写地概括了过去。
林渡心中已然明了。
楼淳熙的执念比她想象的更深,造成的伤害也绝非“争执”那么简单,一股杀意在她眼底凝聚。
“我知道了。”她没有追问细节,将楼婉清重新轻轻拥入怀中,“她不会再有机会伤害你。我保证。”
“嗯……”靠在林渡怀里,感受着这份久违的安宁和保护,连日来的疲惫和紧张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楼婉清安心地闭上眼,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样在安静的客厅里相拥着,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们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楼婉清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林渡怀里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你看我……光顾着自己哭了。你刚回来,一定很累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或者……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红裳姐大概要过一会才下班。”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份温婉和体贴。
林渡看着她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和那努力想要照顾自己的模样,心中微软。
“不急。”她松开楼婉清,抬手理了理她额前有些汗湿的碎发,“我先去洗个澡。”
她顿了顿,看向楼婉清,目光温和。
“然后,我们慢慢等红裳回来。”
——
水声淅淅沥沥,氤氲的热气逐渐弥漫开来,模糊了玻璃隔断外的景象。
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冲刷着林渡的身体,也仿佛要洗去在创生纪元那冰冷实验室和“涅槃”单元里沾染的所有气息,水珠顺着她墨色的长发滑落,流过线条流畅的背脊,紧实的腰肢,最终没入地面。
她没有锁门的习惯。
万载岁月,她早已习惯了随时可能面临的变故,锁门带来的虚假安全感于她而言毫无意义,更何况,这里是聂红裳的公寓,是她在海市唯一认可的、近乎“家”的地方。
浴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
林渡立刻察觉到了,她关掉水阀,水流声夏然而止。浴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未散的水汽在空中缭绕。她抬手将湿法向后捋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面部轮廓,水珠顺着她的下颌线滴滴答答落下。
她透过朦胧的蒸汽看向门口,语气平静:“怎么了?是有事吗?”
门口站着的是楼婉清。
她有些局促,手指紧张地绞着家居服的衣角,脸频在水汽和复杂心绪的双重作用下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目光有些躲闪,不敢直视林渡,却又像被磁石吸引般,无法从那些匀称而充满力量的肌理线条上移开。
林渡就那样坦然地站着,没有丝毫避嫌或遮掩的意思,对她而言,身体不过是承载神魂的皮囊,并无太多羞耻可言。
更何况,眼前的人是楼婉清,是顾妹媱的转世,是她轮回中认定的魂印之人。
“我……”楼婉清张了张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颤抖,她看着林渡那被热水浸润后更显冷白莹润的肌肤,看着水珠滑过那些流畅而充满力量的曲线,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在心头疯狂滋长。
那些被楼淳熙强行触碰、留下恶心触感的记忆,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洁净。她迫切需要什么来覆盖,来冲刷,来证明——自己是属于眼前这个人的,只有这个人的触碰,才能让她感到安宁。
这种念头来得强烈,压过了所有的羞涩。
她没有回答林渡的问题,颤抖着,开始解自已家居服的纽扣。
一颗,两颗……
林渡静静地看着她,没有阻止,也没有催促,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了然,以及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怜惜。
当最后一颗纽扣解开,浅灰色的家居服顺着楼婉清光滑的肩头滑落,堆叠在脚边。接着是内衣……直到她也如同新生婴儿般,毫无保留地站在了林渡面前。
她的身体不像林渡那样带着锻炼后的薄肌线条,更符合江南水乡的温婉柔美,肌肤细腻,腰肢纤细,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在那白皙的肌肤上,几处淡淡的、已经转为青紫色的指痕和吻痕,在氤氲的水汽中显得格外刺目——那是楼淳熙疯狂留下的印记。
楼婉清双手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身体因为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而轻轻颤抖,更是因为内心的羞耻,她抬起盈满水汽的眼眸,望向林渡,那眼神里充满了无助的祈求。
“林渡……”她哽咽着,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抱我……好不好?”
“帮我……盖掉它们……”
她不需要多说,林渡已然明白。
那些痕迹,玷污的不仅是身体,更是灵魂,楼婉清需要她的拥抱,她的触碰,来宣告主权,来覆盖肮脏,来确认归属。
林渡向前一步,迈出湿漉漉的淋浴区,带起些许水渍,伸出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抚上了楼婉清脖颈处一道最明显的青紫指痕。
楼婉清在她指尖触碰到的瞬间,身体剧烈地颤栗了一下。
“很疼?”林渡低声问,指腹在那伤痕上轻轻摩挲。
楼婉清用力摇头,泪水再次滑落:“不疼……只是……觉得脏……”
林渡的眸光沉了沉,指尖顺着那道伤痕缓缓向下,滑过她精致的锁骨,来到另一处暧昧的红痕旁,“在我眼中,你从未脏过。顾姝媱不会,楼婉清亦然。”
她的指尖仿佛带着魔力,所过之处,那些让楼婉清倍感屈辱的痕迹,似乎真的在逐渐淡化,被一种更深刻的情感印记所取代。
终于,林渡张开了双臂,将浑身冰冷、微微颤抖的楼婉清,紧紧地、彻底地拥入了自己同样温暖的怀抱。
两具截然不同却同样美丽的身体紧密相贴,冰冷与温热交织,细腻与柔韧碰撞。
这个拥抱如此用力,楼婉清发出一声如同叹息般的呜咽,整个人像是找到了归宿的藤蔓,死死地缠抱住林渡,脸颊深深埋进她带着水汽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清冽中央杂着一丝冷香的气息。
林渡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身体的颤抖和那近乎崩溃的依赖,她收紧了手臂,一只手稳稳地托住楼婉清的后腰,另一只手则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脑。
温热的水汽在浴室里弥漫,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都过去了,婉清。”林渡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是罕见的温柔,“我在这里。”
“嗯……”
楼婉清似乎这才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姿态有多么亲密无间,脸颊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下意识地想退开一些,却被林渡揽着腰肢,更紧密地按回怀里。
“别动。”林渡说,“让我看看。”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些青紫痕迹上,指尖极轻地拂过。
楼婉清屏住呼吸,仰起头,望着林渡近在咫尺的眼眸,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在敏感的肌肤上游走,所过之处,仿佛点燃了一簇簇细小的火苗,与之前的屈辱感截然不同,她鼓起勇气,抬手轻轻触碰林渡的脸颊,“林渡……别再突然消失了……我好怕……”
林渡捉住她微凉的手指,握在掌心:“不会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浴室门外传来电梯提示音,紧接着是高跟鞋踏入玄关,以及塑料袋被放在岛台上的细微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