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气氛凝重。
楼婉清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睡衣,但身体依旧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聂红裳给她倒了杯热牛奶,正想安抚几句,她的手机响起,屏幕上,是一个她几乎快要遗忘的头像——景皓。
她的心一沉。
景皓,她曾经的青梅竹马,多年前因家族生意出国,后来听说与一些背景复杂的生物科技公司有牵连,从西北回来后,两人早已断了联系。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联系她?
她看了一眼楼婉清,按下了视频通话,想确认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屏幕亮起,出现的是一张算得上俊朗,但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鸷的脸。正是景皓。他背景是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实验室,冰冷的金属光泽和闪烁的仪器指示灯让人不寒而栗。
“红裳,好久不见。”
“景皓?你怎么会……”
“我怎么联系你?还是我怎么会在这里?”景皓笑了笑,那笑意未达眼底,“我想找到你,总有办法。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当然是为了你,还有你那位……特别的朋友,林渡。”
林渡的名字像针一样刺中了聂红裳和旁边注意到的楼婉清。
“林渡在你那里?你想做什么?”聂红裳的声音陡然拔高。
景皓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他将手机镜头缓缓转向一侧。
画面切换,聂红裳和凑过来看的楼婉清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林渡躺在一个透明的、如同休眠舱般的仪器里,双眼紧闭,面色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身上连接着无数细密的管线,手腕和脚踝被特制的金属束缚带牢牢固定在舱壁上,她似乎处于深度麻醉状态,对外界毫无反应。
“林渡!”楼婉清失声惊呼,泪水涌了上来。
聂红裳咬紧了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但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的恐惧:“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只是一些必要的检测和准备工作。”景皓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讨论一件普通的实验器材,“凌总希望林渡能过上正常的生活,而我们创生纪元,恰好拥有实现这一愿景的技术。不得不说,林渡的生命形态确实令人惊叹,是我们从未接触过的完美样本。”
“放了她!”聂红裳厉声道,“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是犯罪!”
“犯罪?”景皓低笑一声,镜头转回他的脸,他的眼神变得玩味,“红裳,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在这里,凌总的意志,就是规则。至于林渡……”
“我对林渡没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
“皇家酒店,顶楼套房。我给你半小时。自己过来。我们好好叙叙旧,就像小时候一样。”
聂红裳的脸色瞬间惨白,胃里一阵翻腾,她没想到,童年的玩伴会变得如此面目可憎,用这种方式来胁迫她。
“你疯了,景皓!放了林渡!”
“疯?”景皓嗤笑一声,“我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红裳,你忘了我们小时候多要好了吗?你本该是我的。现在,我给你一个回到我身边的机会。”
他语气一转,“记住,是自己过来。别耍花样,也别想着报警。你很清楚,凌总的手段,绝对不是你能承受的。如果你不想你身边那个姓楼的小姑娘,或者你的父母家人出什么意外的话,最好乖乖听话。”
他刻意加重了“自己”两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聂红裳身旁泪流满面的楼婉清,以及她们身后公寓的环境。
他精准地掐住了聂红裳的软肋。
“咔……嘣!”
细微却清晰的崩裂声。
看似深度麻醉的林渡,意识深处燃烧着滔天怒火。景皓对聂红裳的每一句胁迫,都如同毒焰灼烧着她的神魂,万载道心,岂容蝼蚁如此亵渎她在意之人。
景皓……竟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胁迫红裳!
那强行压制的真炎之力,在这一刻冲破了药物的阻滞和能量的干扰,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奔腾。
景皓正志得意满地欣赏着聂红裳苍白绝望的脸,并未留意到这异常。
但实验室单向玻璃后,负责监控数据的工作人员却看得清清楚楚——监控屏幕上,代表林渡生命体征和束缚带压力的数据瞬间爆表,发出刺耳的警报。
“博士!小心!”扬声器里传来工作人员惊恐的尖叫,“目标苏醒!束缚带……束缚带断裂了!”
只见实验舱内,林渡睁开了双眼,那眼中不再是平日的清冷平静,而是燃烧着焚尽一切的赤金色火焰,她手腕和脚踝处的特制金属束缚带,竟被她硬生生用蛮力崩断,断裂处,她的皮肤也被撕裂,渗出带着微光的淡金色血液。
景皓闻声骇然转头,脸上得意的笑容僵住,化为极致的惊恐。
太晚了。
林渡的动作快如鬼魅,几乎在束缚带断裂的瞬间,她已从实验舱中暴起,无视身上连接的管线被强行扯断带来的火花和警报,身影一闪,已出现在景皓面前。
视频通话还未中断,聂红裳和楼婉清在手机屏幕里,清晰地看到了这骇人的、同时也是希望的一幕——
林渡染着淡金色血液的手,如铁钳般精准无误地扼住了景皓的咽喉,将他整个人狠狠掼在了冰冷的金属控制台上。
“咳……放……放开!”景皓徒劳地挣扎着,脸因缺氧和惊惧而扭曲,手机也脱手摔落,镜头对着天花板疯狂晃动。
林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赤金的眼眸里是冰冷彻骨的杀意,她俯下身,凑近景皓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声音沙哑:
“你……也配威胁她?”
视频通话在这一刻,因景皓手机的摔落或信号干扰,骤然中断。
屏幕陷入黑暗。
实验室里警报声震耳欲聋,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单向玻璃后的工作人员乱作一团,有人试图启动应急措施,有人惊慌失措地呼叫安保。
没过多久,厚重的气密门嘶嘶滑开,凌芸与克劳斯在一队全副武装、手持特殊能量武器的安保人员簇拥下,疾步走了进来。
眼前的景象让训练有素的安保队伍绷紧了神经,下意识地举起了武器。
实验舱区域一片狼藉。
破碎的管线垂落在地,闪烁着电火花,控制台屏幕碎裂,数据乱码跳动。最触目惊心的是中央——景皓像一摊烂泥般瘫在扭曲变形的金属控制台边缘,脖颈处一片骇人的青紫淤痕,嘴角淌着血沫,双眼翻白,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林渡就站在不远处。
她身上那身特制的束缚服多处破损,露出底下苍白却线条流畅的肌肤,手腕和脚踝处被撕裂的伤口正缓缓渗出那种奇异的淡金色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晕开一小滩耀眼的金斑。她微微喘息着,似乎刚才的爆发消耗巨大,额间那火焰纹路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灼目,隐隐流动着赤金色的光芒。那双抬起望来的眼眸,依旧燃烧着未熄的怒焰,冰冷、暴戾,扫过闯入的众人,最终定格在凌芸脸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警报器不知疲倦的嘶鸣。
“还愣着干什么!抢救景先生!快!”克劳斯对身边的医疗团队喝道,他语气急促,仿佛景皓是他极其重要的合作伙伴。
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疗人员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不省人事的景皓放上担架,快速抬离现场。整个过程,克劳斯的目光都紧紧跟随,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
然而,与他这番作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凌芸。
从进门开始,目光就牢牢锁在林渡身上,甚至没有分给濒死的景皓哪怕一瞥,她看着林渡身上破损的束缚服,看着滴落的金色血液,看着那赤金双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缓缓勾起了一抹近乎痴迷的笑。
那笑容里,有震惊,有了然,有征服欲被再次点燃的兴奋,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赞叹。
她轻轻推开挡在身前、如临大敌的安保人员,一步步向林渡走去,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在这混乱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都别动。”她抬手,制止了身后安保人员试图跟上保护的动作,在距离林渡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轻声开口,“我就知道……这点东西,根本困不住你。”
她的视线落在林渡流血的手腕上,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看看你……总是要把自己弄伤。何必呢?为了聂红裳?还是楼婉清?”
她微微歪头,像是欣赏一件绝世珍品在展现其不屈的灵光,“你越是如此,我越是想……把你这身硬骨头,一寸寸,都磨平。”
林渡嗤笑一声,染着金血的手指抬起,随意抹去唇边沾染的血迹,赤金的眼眸冷冷地盯着凌芸:“就凭你们?和那个废物?”她目光扫过景皓被抬走的方向,极尽轻蔑。
凌芸不怒反笑:“当然不止。你有你的骄傲,我也有我的手段。我们……来日方长。”
“凌总,”克劳斯安排完景皓的抢救事宜,快步走了过来,他先是谨慎地看了一眼气场危险的林渡,然后才对凌芸低声汇报,“景先生的情况不太乐观,颈部软骨和呼吸道受损严重,可能需要……”
凌芸仿佛没听见,她的全部注意力仍在林渡身上,随意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克劳斯的话,语气淡漠得如同在谈论天气:“尽力救。救不回来,也是他自己的命数。”
克劳斯喉结滑动了一下,恭敬地低下头:“是,我明白。”他清楚地知道,在凌芸心中,一百个景皓的价值,也抵不上一个活着的、可供研究的林渡,刚才那番作态,不过是维持表面功夫,以及确保景皓掌握的那些技术资料和权限不会立刻断档。
“把她带去涅槃单元。用最高规格的禁锢措施。我要她……好好休息一下。”凌芸吩咐克劳斯。
“涅槃”单元,听名字就知道,绝非善地。
克劳斯立刻躬身:“是,凌总!我们最新研发的神经抑制场和生物合金拘束衣已经准备就绪,这次绝对……”
凌芸一个眼神扫过去,克劳斯立刻噤声。
她不需要听这些技术细节,她只要结果。
安保人员在林渡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小心翼翼地上前,用特制的能量枷锁再次禁锢住她的手脚——这一次的枷锁明显更沉重,闪烁着不祥的幽蓝光芒。
林渡没有反抗,只深深地看了凌芸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游戏,我陪你玩下去。
然后,她任由自己被押送着,走向实验室更深处。
凌芸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尽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化为一片深沉的思索。
景皓的死活,她根本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林渡这次爆发所展现出的力量层次,以及……那份为了守护他人而不惜一切的决绝。
这让她更加确信,自己想要彻底拥有这个人,前路漫漫。
但也……更加有趣了,不是吗?
她转身,对克劳斯淡淡道:“处理好这里。另外,关于林渡血液样本的分析,我要尽快看到报告。”
“是,凌总!”克劳斯连忙应下,看着凌芸离开的背影,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眼底却再次燃起狂热,刚才林渡爆发时采集到的能量数据和血液样本,可是无价之宝。
至于景皓……他暗自摇头,只能希望他命硬一点了。
在这个地方,价值,才是唯一的免死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