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渠那得清如许 第19章 暗恋

何许回到拍摄场地时，习惯使然他在路口站定脚步巡视着他应该去的地方，思忖片刻，正欲往右边拐去他正对面的方向有一道身影挥动着手臂，幅度不大但是看得出来很是用力。何许收回视线抬起脚步还是往那个方向走去。

王欣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小跑着到他身边，不知是因为运动还是害羞导致的脸色红润如初见，“何队长，给。您喝水！”

“不用客气，我有。”何许指了指她身后方空座位上还剩下的小半瓶，显然，他没有伸手接过来的意图。

王欣嘴角的笑意开始变得僵硬，“不....不好意思！！我...我”她脸色红得能滴血，望着何许吞吞吐吐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好半晌才又鼓足勇气开口，“何队长，方才我们讲过话的，就在这里。我....我是王..”

“王欣。”何许平静地开口接上，“我知道。”何许觉得如果他再不开口，自己面前的人估计得哭出来。

王欣双眼蒙上一层雾色一时无措只得握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

“欣欣。演员要补妆了！！快过来！！”

许是她的同伴注意到了她的出师不利，终于是大发慈悲地开口替她解围。

“哦，就来。”她回头望向伙伴应了声又看向何许，只一眼便低下了头，迅速地将水塞进了何许的手里说了句给你的便小跑着着离开了。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看到的不过寥寥数人罢了。

然而不巧。柏水，就是其中一人。她在拍照而且一切都清晰刻入她的镜头，想不看到都难。

她在想他会如何处理。突然，他的目光像是穿透了镜头一般，柏水手一抖又竭力稳住佯装若无其事地退出了拍照界面，她觉得他似乎是发觉了。等她看过去时却发现他已经坐在椅子上，他究竟看没看到呢？在看到放在椅子旁的地面的水之后柏水终于将自己的视线收回。

自己这种下意识的追随目光让她有些惊诧、不敢置信还带着隐隐的烦躁。

林荫道的尽头处，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隔着半步的距离走着。

乍一看像是陌路人，可细细看去他们脚下的同步率又像是同路人。

方一依旧像是那日参加签售会一样身穿一袭米白色棉麻休闲阔腿套装，步幅不大、频率也有些慢，像是刻意在与走在自己前半步的人保持距离。不仅没有局促之感，反而更让他有种气定神闲的淡然。

突然，走在前面半步的苏浅停下了脚步，她转身微微抬眸没有看着他的眼睛反而是瞧着他眉上两指处，“还记得我们认识多久了吗？”

“我记得是在你十六岁时。”

“原来你还记得。你认识我十一年了，你觉得了解我吗？”她将有些滑落的手提包用手肘夹稳。

“你不想见到我？”

她沉默了数秒后才开口，“方一。我既没有想，也没有不想。”

“那日你的问题，不想要答案了？”

“那都不重要了，不是吗？”她本就不是冲着答案去的，她就是单纯想找麻烦不想让他这么顺心，甚至愤怒他一而再地破坏自己的感情。

“你在撒谎。”方一微侧脑袋对上她有些走神的目光，凑近了两分仔细分辨她的神色，“苏浅。他不适合你！”

苏浅一直平静的面容被一抹笑容融化开来，“我知道。可然后呢？”

方一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再次恢复了气定神闲的模样，“一个月后的签售会，要来吗？”

“到时看吧。我不确定是否有空。”

“好。”方一似乎是笑了笑，嘴角不着痕迹的微微往上勾了一下，他视线扫过不远处树荫下端坐着的一人，神色有些诧异“何许？”

苏浅听到了那声也随之看了过去，像是看到什么趣事儿一样笑着开口，“他在这做什么...”他一副沉默严肃的表情穿着一身作战服在那一群行事匆匆又散漫慌乱的人群中格格不入。“我记得今日这是在拍摄一个宣传片。这是谁这么想不开竟然把他也派了过来，这不是捣乱呢嘛！”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何许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着镜头有种莫名的谨慎与敬畏，小时候这是他的心病，长大后这便是他的职业病。视线往旁边随意扫视了一圈最终是在那团浅黄色外套上停留了片刻，她笑了起来，像个成功偷吃零食的孩童。“我要过去，你要一起吗？”

前方人群拥挤忙碌，方一向来都不适应那样的环境，何况他如今的身份也不容他肆意进入人员密集的地方，“不了。你去吧！”

苏浅也不怎么在意地点头表示知晓了。

这个取景点的最后一个镜头了，是所有人一起的长镜头，通俗点就是一镜到底。在此镜头完成之前所有人都不能出现纰漏，否则便会从头开始，因为人也挺多一共十七人此镜头长达两分钟，一遍一遍重复地定点走位、表情变化还是很繁琐。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瞟向看着一脸平静的何许。他们没说，可意思表达的太明显了。

执行导演将所有人的走位对着众人由他自己一人演示了一遍，“导演，这样没问题吧？”

“可以。”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举起扬声器，“大家休息五分钟，每人都自己回忆一下。这条过了，咱们上午就收工吃饭填肚子，下午换景！”

“何队长，您的妆需要补补！”王欣壮着胆子又走到了何许身边，脸色也没有方才那样红了。

何许看着她神色不变，难得有一丝懵，“嗯。”

“您先闭上眼睛。”

“哦。”何许听话的闭上了眼。他的睫毛不长但浓密直挺，不小心被化妆刷给蹭到竟丝毫未动像极了他的坚韧脾性。王欣半呼半吸都不敢用了全劲，拼命稳住自己颤抖的手指雀跃的心跳呼吸。“何队长，那瓶水您喝了吗？”

“我还有水。”

“那...你也别扔掉好吗？等你想喝的时候再喝，可以吗？”王欣刷定妆粉的动作顿住，神色也变得有些忐忑，“我...”

王欣没有说完的话被坐在他们二人身边空椅子上的人给打断，看着陌生的面容她有些诧异还来不及开口问便被她伸出来直直按到何许膝盖上的柔荑震惊，手里握住的刷子不小心戳到了他的眼尾。

何许没顾忌到自己眼睛的痛反而能是敏捷迅速挟制住自己膝上的手，却考虑了什么没有用力，当看到眼前的人时他愣住了，又看了看同样愣住的王欣，他心底至少松了一口气。两天的时间，这半天都还没有过去，他不想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出来影响到拍摄进度。

“是我。”说完苏浅晃了晃自己的手腕，何许松手，她却丝毫没有将手挪走的自觉，一脸无害地对王欣笑着，“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何许收回了手没理会她。

“我渴了。”苏浅凑近了何许指着他脚边的那瓶水，“是你的水吗？那我可以喝吗？”她的问题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不仅仅是王欣，何许也愣住了，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所以转了一个话题，“你怎么在这？”

“有一个研究课题，我过来旁听。”她的手背依旧不合时宜地放在他的膝上，对着呆愣的王欣开口，“你们继续，我不打扰到你们...”

王欣诺诺地低声说了句已经好了，终于是憋不住红着眼离开。

何许视线扫向自己膝上的手，神色平静淡淡地。苏浅却看懂了那个意思，默默地将手给挪开，却没曾想上半身又靠了过去扒着他的手臂，在何许动手推开她之前主动松手并快速低声地说了句，“我是在帮你！”

“这没有多余的水。”换而言之，你这个多余的人不要坐在这里。周围人突变的目光像炬火一样他想忽视都难。

苏浅却不怎么在意还对着打量着自己的人笑着点头示意，大方任由观看的模样。

“你可以走了。”何许终于是看不过去了。

苏浅也不生气，依旧维持着此刻何许看起来无比做作的笑容踩着高跟鞋离开。这人真是越长大越不开窍，竟还比不上小时候的一星半点。

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最后一个长镜头大家都是期待紧张着，虽然都希望能够一次性成功，但大都知道这只是个美好的愿望，应该是不怎么可能实现的。只是，出乎意料的是第一次问题居然是出现在前期拍摄过程中表现一直稳定且老道的柏水身上，她排在第十五位也就是相当于得从头开始了。

连着两次问题都出在她的身上。第一次她走神了没有抓到镜头，第二次她的表情不到位。到了第三次，她侧身的时候身体往前晃了一下。导演直接发火了，“柏水！！你怎么回事！！饿晕了！！次次到你那就出问题，你还想不想拍了？！？这么多人就等你呢！”

“导演，不好意思..”

“你是不是饿了！！坚持着拍完了就可以吃饭了！！”到底是念着他们不是专业的，导演还是放软了声音，“休息两分钟！！每个人都再熟悉熟悉。争取一次过了！！”

还好天气不错，否则人不得急成什么样呢！！

柏水站在原地没动就是身体往后转了过去。那天偷看被别人逮了个正着，刚才她离开之前看自己的那一眼，那道目光里是挑衅？戏弄？还是嘲讽？在嘲笑她心底觊觎他人囊中之物，或者挑衅她不敢将此事宣之于口，又或者讥讽她的心思明朗却又不敢付诸行动。

她捉摸不清楚，很想无视一切，却又偏偏忍不住去揣摩。他站在她身侧，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她。

她打量着地面的暗影，原本是烦躁、气愤、懊恼，又渐渐觉得他有些可怜。他雪白无尘的那个家在柏水心中都变得绿幽幽一片，那女孩看起来挺有钱的，该不是在玩弄他吧。那日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原本想着可能是自己看错了人，可今日那道目光是又提醒了她一次。

“柏水。”

“嗯？”她回应的很快，就像是早已等着他开口了一样，她懊恼地抿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