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渠那得清如许 第20章 弱点

突然她身前的那道影子消失，何许转过身与她看着同样的方向。“柏水，你有没有什么掉了。”他语速平稳，不像是在提问。

“没有。”她刻意停顿了几秒后才回答他的问题，似乎这样就能将她占据上风。

“你再想想。”何许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真的没有？”

柏水的目光迟疑了一下，“没有。”

“好。”他又不说话了。

“何队长，你们的职业很受女孩子喜欢吧？”她偷偷地打量着他，确认他的表情并无变化后又继续开口，“你们平时肯定很忙，休假多吗？”

何许淡淡侧头地对上她偷瞟的目光，“第一个问题：我不是女孩，所以不知道。第二个问题：很忙，不多。”

“哦...”柏水哦了声拖着长长的音节后，又开口问道，“你们这么忙，一般休假的时候做什么呢？”

“休息。”他言简意赅，却又不像是敷衍。

“睡觉？”她还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在看到他的目光后禁言然后轻轻讪笑了一声，“就是...就是觉得你们压力挺大的，想要了解你们放松解压的方式。”

他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你压力很大？”

“没..还好。”柏水见问不出什么来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导演洪亮中气十足的声音将他们二人之间短暂的沉默斩断。

“休息时间到了，大家快回原位！！”

“咱们争取一条过！！午饭已经都到位了，咱们完成了就可以吃饭了！！”

“柏水！！听到了吗？”

突然被cue到，柏水连忙点头，“嗯嗯，我知道了！！李导。”

这一次拍摄的过程中柏水很紧张，她将此都统统归咎于之前的好几次失误所以她才会担心又失误导致拍摄进度延误。她的手心里全都是冷汗，攥得紧紧的。脑海里不停地过着自己要展示的模样，快要到她的时候她都已经要做好了准备了，却没想顺序在她前面的那人连续失误了两次。虽然不该这样想，但柏水真的感受到了一丝安慰，压力也没有那么大了。

只是，身边的人很高给到她的压迫还是不小，她咬着牙硬逼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按照执行导演的演示完美复制了出来，挥动手臂的时候指尖不小心刮到了他的侧颚，很轻但是她有感觉。她若无其事的完成了动作的收尾，而何许也无一丝异样，虽然没有圈点之处但比他刚开始的时候倒是好多了。

结束的时候柏水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方才突然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突然急促，他似乎是有些不太舒服的样子，柏水又细细打量着。吃饭的时候，柏水注意到他也没有吃多少。她虽然不知道他的食量有多少，但通过那天的晚餐多多少少还是能摸出一个量来，也绝对不是今天这样小小的半碗。

柏水坐了一会，然后随手捞了两瓶纸箱里放着的水朝着他走了过去。

何许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坐在半人高的草坪台沿处，脚后跟微踮然后自然地轻搭着壁沿，柏水挺自觉地在他身边的台沿坐下，“你不休息吗？”她边说边看了眼不远处那些瘫倒在椅子上休息的其他一众演员，只有他身子依旧保持挺拔笔直地坐在这里，连椅子都没用上。

“不用。”

“你不累？”他还没有回答柏水便反应过来自己又抛出了一个傻问题，他们的职业这区区的拍摄算什么苦累活。“见你都没有怎么吃东西，你不饿吗？”她看着他偏瘦的身形不经意地想到了那个雨夜，狭小的车内。若不是她看到过，真以为他瘦呢。

她的问题有些多，何许看着她没有说话，又像是在认真思考着应该先回答她哪个问题。

“很讨女孩子喜欢和追捧。”她突然开口说了句。

“嗯？”他没有明白。

“你的职业。”柏水笑了，“你不是女孩子不能回答。我是！”所以我能回答，其实她漏了几个字，她是想说你很讨女孩子喜欢。话已经到了嘴边不知怎么的她又换了个说法。

“是吗。”他有些不以为意地附和了一句。

“是啊。那个化妆师小姑娘不就是吗？”从一见到他视线便再没有脱离过他的身上，怯生生望着他的模样叫人我见犹怜，奈何磐石顽固不动如山、不识情趣，惹得佳人婆娑泪眼、退避三舍，再不敢上前半步。

他看着她迟迟没有将目光撤走，从那双浅棕色眼瞳里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清晰完整的世界，像她的莱卡镜头总能让她看清本质。她低头看着自己晃荡在半空的双脚笑了笑，“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生气吧。何队长？”

“也包括你吗？”

“什么？”她空中微微摇晃的双脚僵住。

何许笑了笑，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没有再开口。

此时的柏水却明白了他的话，她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她应该沉默不语或者嬉笑调侃一句，又或者是开个玩笑让气氛变得轻松起来。但是她都没有，她反而是在认真思考自己应该如何开口。她又想起了那个似挑衅、似嘲笑的眼神，“动物有领地意识，我领域范围的一切事物都不得碰，甚至连觊觎也不行，否则便爪牙相向。结果当然是胜者占山为王，败者落荒而逃。同理，人也是如此。不过人与动物相比，多了理智、会思考，自然应该懂得公序良俗。”

她说得有些多嗓子干痒，拧开放在身边的水抿了一小口才觉得好了许多。

“多喝水有助于加快新陈代谢、排毒养颜，也有助于缓解紧张，何队长你...要试试吗？”她拧开了另外一瓶递到他的身边又继续开口，“其实镜头也没有那么可怕，镜头里的仍然是这个世界，不过被静止罢了。虽然虚渺却又真实，它能放大好多我们都不曾注意到的细节，我们才知道原来世界还可以是这个样子。镜头里面的世界，最原始、最真实，天底下从不曾有自然生长却毫无差别的事物，可是镜头可以完美地复刻给我们。

这样，你还...害怕吗？”

原来，她说这么多嘴巴一直没有停过，竟是在安慰他。何许接过了她手中已经打开的水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拧上瓶盖握在手中，“我没有害怕。”顿了一下低唤了一声她的名，“柏水。”

他说，他没有害怕。

柏水应和着点头，“是啊。何队长怎么会害怕呢！是我，是我看错了....糊涂了...”

他又喝了一口，她却不动声色。

“何队长曾解我燃眉之急、救我性命，此举不过礼尚往来，毋须多心。”她没有等他回应，也没有看他反应跳下台沿后头也不回往休息处走去。

何许看着手里还剩下三分之二的水瓶，扯着唇角低低地笑了一声。

原来，苏浅口中的那句她误会了，竟是...这个意思。

而这一切都被偷偷望向他的王欣给看得一清二楚，憋红了脸死死地搅动着自己的衣角。

“欣欣，你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啊？”王欣连忙收回视线，“没有....没什么！”

“你东西收拾好没有？导演已经发话了再有十五分钟就出发去拍外景。你晚上不是怕冷吗，得多带一件衣服！”

“哦。好的。”

那人顺着她面朝着的方向望去，了然地笑笑，“那何队长的确很有魅力、很吸引人。可是，欣欣..你没事吧？.”他应该有女朋友了，还当面给了王欣一个下马威，拍摄那会儿大家都看到了也都想着王欣应该是不好受的。

“可是，他..”没有喝她给的水，却接过了另外一名女子的，甚至他还笑了，他们相谈甚欢。

“欣欣，你说什么吗？”

“没..没事！我再去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午休的时间结束的很快，一个小时眨眼间就过了。拍摄场面看似混乱中却有带着秩序，每人各司其职忙着自己手上的事。原本大家都收拾好东西马上要动身赶往下一个地点了，导演却要求重新拍摄，因为他检查影片的时候自然看到了拍摄时柏水挥动手臂的时候指尖不小心刮到了何许的侧颚。这是个长镜头是以作为开头或者结尾的大景拍摄的，其实不仔细看也不会看出来，但这李导向来是精益求精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午休时他仔细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此镜头重拍。但一想到长镜头里大多数人的表现都是可圈可点的，再来一次或许还没有之前的状态好于是就临时决定让柏水与何许两人补拍，到时候只有剪辑替补就行。

得知此消息的时候，柏水很是愕然于是看了一眼不远处依旧坐在台沿处的人有些郝然歉意，不仅伤了他，还连累他重拍。却也不敢多加发表自己的意见只得连连应好，还保证自己一定表现好争取一条过。

而一旁的何许倒是依旧情绪毫无波动一脸平静的样子，看着执行导演的演示结束后，点头应了声。

午后阳光相较早上的要强烈一些，虽然不如盛夏时节的炎热炽烈，但也依旧有些晃眼。那一望无际的天空镶嵌着奇形怪状的云朵多看一会儿竟让她有些眩晕只得强打着精神。

“准备好了吗？”

“嗯嗯。准备好了！”柏水比了个手势。而站在一旁的何许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那好！三..二...一...action！”随着导演一声令下，一前一左、一近一远四个镜头开始同时运运作。柏水有些走神但表面上依旧伪装地好好的，其实也不能说是走神，只是她的精力总会被身旁的人给分散，她会特意去关注他的情况，他的语速、语调甚至是呼吸的频率。用上四位运镜的摄像师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出现什么失误后期好剪辑，因为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一次一次的重新补拍。好在，这个镜头在第一次顺顺利利的就完成了。

“卡！”导演竖起了大拇指，“马上去外景，你们也收拾一下！”他一说完，这个拍摄的小场面开始收尾，而其他人早已是整装待发开始往大巴车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