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洲?洲洲!”赵弃折心急如焚,“哎呀……怎么又出大汗了……”
“呼……”白问洲忽然猛地睁眼。
“洲洲?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赵弃折拍拍胸口,“下次必须听我话,不允许你带着伤一个人乱跑了。”
“抱歉。”白问洲的声音异常沙哑,“让你担心了。”
“我没事,主要是你……”赵弃折叹了口气,“怎么,又做噩梦了?”
“噩梦……”白问洲苦笑一声,“痛苦的回忆,也算是噩梦吧……”
“……”赵弃折不知说什么好,只好伸手轻柔地顺了顺白问洲乱糟糟的头发。
“……”赵弃折低头一看,这才发现,白问洲又昏睡过去了。
“洲洲……你真的,太让人心疼了。”
……
兽族。不欲生。
“族上大人。”周横流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人怎么样了?”
“刚醒,还没来得及动刑。”
“啧啧,看看他这惨兮兮的模样……都是你的杰作?”
“是。”
“做的不错,看来你没有包庇之心。”族上满意地点点头,“那么接下来我来会会他,你先下去吧。”
“……是。”
“好久不见了。”族上踢了一脚蜷缩在角落里的白问洲,“看来是过得不好了。看你这没几口气的样子。”
“哦,今天好像是你十八岁生辰。”族上笑笑,“我特地为你准备了大礼。”
“你肯定还记得云华吧?猜猜在你下狱的这些天,他如何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动他!”白问洲突然激动起来,双手握拳,恶狠狠地盯着族上。
“哦,我本来是可以不动他,可惜,他体质是仙灵芝。你猜猜该如何?”族上叹了口气,“哎呀,我也不卖关子了。他呀,千人骑万人上,助我们兽族很多人的实力又上了一个台阶呢。最终……连鲜血也被抽干了。”
“……畜牲!”白问洲咬牙切齿。
云华……白问洲快被这个惨痛的消息压的喘不过气来。
凭什么……那么一个纯洁的天真的少年,要落得如此不堪的地步……凭什么啊!!!
心痛到全身发抖。
“怎么样,是不是心痛了?不过怎么看上去,你一点都不悲伤呢?”族上深吸一口气,“放心,这只是其中一份大礼,为你准备的,还有另一份哦。”
“来人,把他压在地上。”
“是。”
两个魁梧的狱卒一人一边,将白问洲死死地按趴在地上。
族上一把提起起他的头发,将手中那看上去污浊不堪的一团东西推到了白问洲眼皮底下:
“知道这是什么吗?兽族烂骨,在你们人族眼中,最下贱的骨种。”
“我知道,你是人族仙骨,高贵纯净得很。不过,我最讨厌这种高高在上的东西,所以我决定……给你来一个脱胎换骨。”
“你也不用那么怕,也并不是非得这般对你。现在,答应我一直以来的条件,还来得及。我给你十秒思考时间。”
仿佛过去了很久,依旧一片死寂,只能听到白问洲轻微却沉重的喘息声。
“可以。真的很可以。你这骨头真的很硬很硬,我都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看来,你是不需要那别人日日夜夜都梦寐以求的人族仙骨了。我听说,你们人族除了你们族上,就只有两个人有了,而你是其中一个。真的舍得吗?生死令于你而言究竟有什么那么难以割舍的呢?讲真,我要是你,每天这么痛苦地活着,还不如早早交出生令,说出死令,早些赴死罢。”
“……”白问洲缓缓闭上双眼,没有说话。但可以看到,身子明显开始发抖。
兽族,不欲生,牢门口。
“……我去,那小子断断续续的,惨叫了快半天了,我都头皮发麻了。究竟是挨得什么刑啊?”门口的狱卒忍不存在住开始低头交谈。
“鬼知道啊。反正天天都这么惨,今天特别惨咯。”
“你别说,我倒是开始佩服他了。十七八岁的样子,骨头硬到了这种程度,实在是我等只配仰望的啊。”
“嘶……等会,我好像有点印象,这小子莫不是在受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脱胎换骨吧?”
“我艹,不是吧,这么猛的吗?他到底是知道一些什么东西,让我们族上下这般苦功夫费尽心机也要得到?”
“你是不知道,之前刚下狱的时候就可惨了。那时候守卫还没这么严,又因为他的背叛,我们在战争中死伤无数,所以那些主战派的高层,轮流着来冲他撒气。什么把头按水里,挂在马车后拖来拖去……要不是后来下了严令,禁止一切人对他下手,怕是还没开始审问人就不行了。”
“啧啧……可怜可怜……不过我说,也是他活该。”
地牢。
“唔……嗯啊……”
按着白问洲的两个狱卒早已经松了手,任由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在冰冷的地上青筋暴起,挣扎翻滚。
“骨头已经换下了。只是我没想到,你这排异反应这么严重,估计双手沾过的无辜人的血腥不少吧?”族上冷笑,“倒也是配得上这烂骨了。”
“啧啧,没想到啊白问洲,你竟然,是个杀人狂魔。我还以为你挺干净的,换完骨之后就不会有多痛了,不过看你这模样我就知道。你是肮脏的。我都不禁联想到,会不会你决定来兽族做卧底,其实大部分是因为你那肮脏的过去?”
“你想为人族里那些被你残忍杀害的人赎罪,是么?”
兽族族上的话犹如一把尖刀,一下一下,狠狠地割在了白问洲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是啊……他不过是个罪人。他双手尽是血腥,那些罪……他已经赎不完了。
他根本也不算什么好人。经受这一切非人的折磨,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可是,怎么能甘心。
怎么能甘心承认自己十恶不赦。这一切也根本不是他自己想要的啊……
如果能够重来,他拼了命,也不会让自己去犯下那些弥天大错啊……
身心俱痛,泪雨如下。
“疼哭了?这还是你头一回吧。”族上不停地说着风凉话,居高临下地看着痛苦挣扎的白问洲。
白问洲头痛欲裂,浑身上下痛得已经不知道是哪里在痛了。
好像……死了也好。
不……我还不能死。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的命向来不属于自己,不能轻易倒下……
真是可笑。这种时候了,他却万分想念,他的便宜师父呢。
赵弃折。如果你知道……我曾经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会那样对我不离不弃吗?
如果你知道,我曾经伤透了你,你还会对我心无芥蒂吗?
赵弃折……都是你啊。我真的好希望,你一直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你就会足够安全。当然,前提是我必须活着,替你挡下那些明枪暗箭。
那样……我是不是也可以在你心里,干净地留下更久的印象。
我已经失去了所有,曾经以为自己还能去追求的,其实也不过是镜花水月,我连希望都已经被人亲手歼灭……
而我现在所愿的,就是你平安,你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就是……自己能小心翼翼地、卑微地苟活,还有着一条命,可以去一点点珍惜你给的那些关怀与快乐。
也许这就是在另一个世界,惊鸿一瞥一见倾心结下的孽缘吧。
无论是哪个世界,都分不开、躲不过、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