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伤势如何?”赵弃折一脸急切。
白玖霜长叹一声:“很、不、好。肋骨全断,手筋脚筋都挑断了,半身骨头都碎了,体内还有各种这样的毒素,内伤已经如此,外伤我也就不再多说了,怕你难受。”
“辛苦了。”赵弃折看着一脸疲惫的白玖霜,点头致敬。同时,面色也随着白玖霜的讲述,越来越难看。
“不必谢我。我该做的。”白玖霜摆摆手,“为了防止伤势复发,这些日子,我会留下来照顾他。”
“那就麻烦了。”
“……”躺着床上异常平静的白问洲吃力地看了看两人,眼神中什么都没有,也一言不发。
自己的心,估计已经死了吧。
比起身上这些零零散散的剧痛,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与折磨,才是真正击溃了白问洲的痛苦。
可是……赵弃折还在。很多人都还在。
他还不能心死,他还有事可做。
“你……”赵弃折见他那失了魂魄的样子分外心疼,却不知自己能说些什么。
“不要慌……我……我没事……”
最终,还是白问洲先艰难地开了口。
白玖霜终于忍不住了,号啕大哭:
“傻弟弟,你这些年到底是去哪了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知不知道我心都要碎了,太疼了,真的太疼了……我看着都疼,再这样惨无人道的摧残下,一般人早就死绝了!真是、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撑过来的……”
白玖霜这番话,算是道出了赵弃折的心声。对白问洲这几年的的去向,他其实,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个大概,只是他不知道,白问洲他愿不愿意自己知道这个秘密。
“姐……你别哭了,挨打的……是我又不是你。”白问洲无奈道。
“你还说!我宁愿替你……”
“不。那样的折磨,你要真替了我……会疯的。”白问洲哑声道。
三人集体沉默。
最后,还是赵弃折叹口气,拍了拍白玖霜的肩:“白小姐,我有些事情……想单独和我小徒弟聊一下。”
“好,那我先去煎药。有什么状况一定及时通知我。”
“一定。”
白玖霜走了,把门也一并带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师徒二人。
“为国为民,你很伟大。”憋了半晌,赵弃折苦涩地开口了。
白问洲多少还是有一些震惊:“你……原来已经知道了啊……”
“我当然要知道。为了此战,为了人族必胜,你不惜忍辱负重,伪装自己,潜入兽族,费尽心机盗取情报机密,并想方设法传回人族,你做的很好,所以前期我们人族连连战胜,一往直前……”
“可是你有想过你自己吗?啊?”赵弃折突然又质问起来,“你不知道,孤身一人,深入偏远的兽族,混入其中,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日日夜夜都要提心吊胆,稍有不慎必是万劫不复!”
“纵然万劫不复,依旧思一人入骨。纵然没有退路,依旧为一人挣扎沉浮。”
这回赵弃折怔住了:“什、什么?”
“这一人,是你。”
白问洲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赵弃折怎会不懂?可是他却不敢相信:
“你……你的意思是……”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不是知道还有人……念着我,我可能……真的撑不下去了。”
“可之前为什么……”
“不得已。”
“是……因为你这次的生死难料的潜伏任务?”
“不算是。因为之前我信了天命。可是后来有人告诉我天命是假的。既然是假的,所以我决定,逆了他,做我自己想做。”
“你快少说话……你看你,就说这么几句,就疼得冒冷汗了……”赵弃折心疼不已,“没关系,以后等你身子好了,你慢慢跟我说,我一直都在。”
“师父,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你……”赵弃折摸了摸白问洲缠了好几条纱布的额头,大惊失色,“怎么会这么烫……我去叫你姐姐来!”
“没事,别……麻烦姐姐了……小问题。我……说过了……我命贱……不怕疼。”
“这怎么是小问题?!!!你是怎么了,能不能把自己当回事?”赵弃折难得对白问洲一脸严肃,“而且我也说过,命贱不代表就该活受罪,不怕疼不代表不会疼!!!”
“……”白问洲只觉得脑子里各种各样的声音嗡嗡乱叫,难受得很。
各种各样的往事汇聚出来,竟然都是剪不断,理还乱。
这次对赵弃折表达心意,完全是他头脑一时发热的举动,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到底……会不会耽误他。
“呼吸怎么这么乱?”白玖霜匆忙赶来查看情况,“该死……我怕是片刻不能离他的身了,直到他的伤势完全稳定下来。”
“那……大概要多久才能痊愈?!”赵弃折也心急如焚,不知所措。
白玖霜已经开始着手疗伤:“……至少养个三个月才能下床。至少。”
三个月,才只能下床……那么痊愈,应该起码是要半年以上了。
想到此处,赵弃折更加心疼。他一直都没忘记,今年的白问洲,算起来,其实才十九岁。
说起来,别人十八岁,都会在成年预礼的大典上风风光光,他的十八岁,却是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生不如死。
当年初见,他本以为,他小徒弟就是个天资还不错的、蜜罐里泡大的小少主。
后来深入了解后,发现这是一个天赋异禀,似乎背负了很多的少年。
现在,赵弃折猛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小徒弟了。
赵弃折不敢再想,靠到一边的墙上,闭目养神。
族上宫。
“有病?”族上面色极其古怪,“这个时候了,跟我说要回失地,要议和?他们兽族就这?”
白倾阳道:“也许……是被我们上一战给打出阴影来了吧……”
“不,兽族的做派应该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怕有诈。”族上摇摇头,“他们准备用什么作为筹码?有说到么。”
“哦,这个是有的。他们说,会送一个人过来。”
“呵,就送一个人?什么人,他们也敢拿了做大筹码?”
“是一个从小就混迹于兽族高层的人,拥有兽族魔骨,体质……还是邪灵芝体质。而且他们还说,这个人的师父,是主战派领头人物,他也……继承了主战派思想,本应成为下一任大将军。他们说您会想见见他的。”
“……”族上难得沉默了许久,“呵,倒也还行。不过你先帮我回一下,如果是只议和,保证互不侵犯,我考虑一下。如果是要回失地……哼,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