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入梦否 第3章 彻悟

“赵曲！！！我看你并不是个傻子，你这都没有发现吗？！！！你，本魂之真其实是邪之魂，师父她又不入修，如何能教你？！要是就那样不负责任地直接教你道法，你不就走火入魔了吗？！所以她干脆就不教你，但她其实一直都在为你寻找一个合适的师父啊……”

说到此处，谢昭策声音完全哽咽了。

赵弃折心绪莫名就开始动摇，双眉紧缩，死死咬着咬着下唇，似乎极为吃力地说：“那、那她为什么，为什么都不说清楚……我那时又如何、如何知道这些……我……我不甘心啊！”

谢昭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赵弃折，终于绷不住了，大哭起来：“师弟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师父她……只是不太会表达而已，你、你为何要这么怨她？！！！”

如同被利器狠狠地击中了太阳穴，赵弃折只觉一阵又一阵的眩晕。

无论被逼到何种境地，他多少都能留下一丝理智，这是他一直以来保命的武器，如今也是一样。所以他才可以较为平静地听谢昭策说完，并且多多少少听进这些话，但是！但是怎么能甘心啊！怎能甘心承认，是他错了，是他这个神经病在自导自演着这一切？！！

想着这些，赵弃折如同在水中沉浮挣扎，最后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却面露疯狂之色：“不……不！不会是这样的！这根本让人无法相信！！！小师兄，我不会承认这一切的！不会！”

“你会信的！师弟，我了解你，今日我给你点了明路，明日你就会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下了多大的错误！！！赵弃折！！！我再次恳请你，想这些如果想不通的话，不妨就想一想，我们师徒三人往日里快乐相处的时光吧！你和师父之间，我们之间，并不是没有任何美好回忆的啊！你去回忆回忆吧……”谢昭策狠狠抹了一把眼泪，疾步冲出了灵堂，留下赵弃折一个人在原地僵住。

赵弃折整个人就和被冻住了一样，直直地立在原地，大气都似乎不曾出一口。连他自己本人都无法形容现在的感受。

所以……是他错了？！！！

头部的眩晕之感更加厉害，赵弃折双腿一软，竟然就那样生生跪倒了下去。

感觉到双耳和鼻孔处有粘稠的液体流了出来，赵弃折心口随之又蓦然一痛，最后望了一眼赵橙希的灵牌，便双眼一闭，不省人事。

赵弃折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有着笑容灿烂，陪着他时温言细语的恩师，有着规规矩矩，经常冲他淡然一笑的小师兄。

三个人在书房里，一笔一画地写着其他两个人的名字，有个小师妹躲在窗外望着三人，眼中尽是羡慕之色。赵弃折只冲她做了个鬼脸，便又将目光投在师父的身上。

“师父，我还不会写你的名字呢！”赵弃折拉了拉赵橙希的衣袖。赵橙希莞尔一笑：“是这样嘛？那你等一下，我坐到你后面来，抓着你的手亲自来教你写吧！”

“好！”

可是他等啊等，看着师父缓缓起身，身形竟也缓缓地变淡。终于，当师父的手就要放在他的手上时，那个人，消散了，不见了……

“师父……”

赵弃折撑着头，猛地从床上坐起。一睁眼，便看到一脸担忧的谢昭策。

“……小师兄？你在这啊。”

谢昭策上前扶住他：“你昨日在灵堂晕倒，我能不在这里看着你吗？我，我也想明白了，昨日是我太过激动了。我也应该知道，你根本不知道这些，突然讲给你，你也不好接受，你也痛苦。”

赵弃折怔了一下，便摇摇头：“不，小师兄。多亏了你。如果你不点醒我，我还不知会做出多少更傻的事情出来……刚才，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也回忆起了，很多美好的东西。”

“那些温暖的回忆，你可不要再忘了，怨气真的会把你的双眼蒙蔽的。以后啊，就开心快乐一点吧。”谢昭策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

“可是、可是师父呢？还有，你不恨我吗？是我害的师父……是我啊！不然……何至于此？！！！”

“……你不必自责了。师父她也不想你这样吧。我，我可以不怪你，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这件事，到此为止了，让师父她好好歇息吧。”谢昭策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尽量不去看赵弃折。

赵弃折叹了口气：“让我……去陪陪她吧。这段时间，不要让别人来打扰我了。”

谢昭策点了点头：“那我走了，因为我其实……还是不太想见到你。你好自为之吧。”

赵弃折目送他离去，心中又是一阵刺痛。痛到浑身已经开始发抖了。

他之前……到底是为什么啊……

竟然愚钝至此……

赵弃折仰头，硬生生地把眼中的泪水憋回眼眶，咽了口口水，便摇摇晃晃地望赵橙希的灵堂走去。

谁知谢昭策并未走远，只是默默站在他身后的一个角落，望着他远去。

“师弟……你可千万，不要再让大家失望了啊。不过我也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灵堂。

“师父，第二个月过去了，我记起刚入你门下时吃的那顿饭，你把碗里的肉全夹给我了……”

……

“师父，这是第五个月，还记得你那会带我去针叶林玩，我受了点伤，你看上去觉得我很丢脸，不理睬我，还嘲讽我，却要小师兄偷偷给我送来了药……”

……

“师父，这个月过完，我就已经陪你一年啦。我真的很后悔，我错了，请你回来吧，我们把那一切都好好说清楚行不行……”

深火台上下都没想到，赵弃折这回往灵堂一待，就是待了整整一个年头。若不是谢昭策苦口婆心地劝着，估计还不会出来。

这也让众人真真实实地看到了，赵弃折对他师父是有多么尊敬和爱戴。

谢昭策看他如此表现，心里的怨气自然消了些许，便也愿意亲自下厨去接他出灵堂，又是让众人看了一出真真实实的师兄弟情深似海。

饭桌上。

“小师兄，谢谢你了。这是我真诚的谢礼。”赵弃折咬了咬筷子，夹了块肉放道谢昭策碗里。

谢昭策哭笑不得：“算了吧，你这算哪门子。猪是我杀的，肉是我做的，你夹一块肉给我就算了感谢了？话说怎么突然想着出来了？”

“……我只是总是觉得，还是不能自暴自弃……虽然我现在还是不太能接受我自己的所作所为。”

谢昭策道：“忘了吧。你总念着，总自责，总后悔，师父……也回不来了。”

赵弃折低下头，喃喃道：“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万一、万一师父她……回来了呢……”

“……别觉得了，我看你都要走火入魔了。”谢昭策一拍赵弃折的脑袋，“好好吃饭吧。明天开始，做回赵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