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相逢 第15章 梦境再见

一片静谧。

林呦呦又站在了那片无边无际的混沌里。

她转头，许临川坐在一棵枯树下，他微微垂着头，嘴唇轻抿，整个人透着一股清冷、禁欲、生人勿进的氛围。

可那双微微泛红的双眼，又让他看起来像是即将破碎的琉璃，摇摇欲坠。

林呦呦走近，坐在许临川的面前。

她感受到了他的悲伤，可她却无能为力。

她没有询问，因为安慰的话语都是苍白。

两个人都静静地坐着，凝望着彼此。

林呦呦忽然鼓起了勇气，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前倾身，一个极轻极缓的吻落在他唇角。

不同于上次那般镜花水月，这一次，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柔软的触碰。

许临川的背僵硬了一瞬，一股奇妙的暖意从心口涌出，泛便了他的全身。

目光缱绻，情意蔓延，舒缓静谧。

他伸出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他们都曾猜想过，这些莫名的心动，异样的情绪，或许并非出自他们的本心，而是被什么外力催生，或者仅仅是梦境的延续。

可即便如此，这种美好的感觉，依然让人甘愿沉沦其中。

林呦呦靠在许临川的怀里，不住的往他的侧脸、颈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啄吻。

许临川手臂收紧，将两人本就相贴的身体挤压到变形，又在林呦呦的额头留下一个轻吻。

他们就这样依偎着，汲取着对方的温度，谁都不敢轻易开口，害怕这个梦境就这样破碎。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临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等你的电话，等了很久。”

“我只听到了前面的数字。”林呦呦轻声回答：“而且，我去找过你了。”

“我知道，我在机场看到了你……的背影。”许临川的眼神和声音都变得柔和起来。

林呦呦的耳朵里忽然被一阵强烈刺耳的杂音覆盖，她下意识捂住耳朵，从许临川的怀中挣脱。

她看到许临川的嘴唇一张一合，便大喊道：“我没听到！你大声一点！再说一遍！”

许临川立即明白了，不能告知自己的详细信息和他目前有关的位置。

“下月……十六号……临杭……奥体……”

他一字一顿，尝试用未来的信息对抗着那无形的干扰。

林呦呦拼命地集中精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开合的嘴唇，捕捉那些断断续续的音节。

梦境开始坍塌，身体骤然失重，两人一同坠向无边的黑暗。

与此同时，一声不甘的叹息入耳，明明是童音，却又那么沧桑。

随后，万物归寂，一切化作尘埃消散。

林呦呦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梦里残余的心悸和焦急清晰无比。

“下月……十六号……临杭……奥体……”她喃喃地重复着梦里抓取到的关键词，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指尖微颤地将这几个词输入备忘录。

做完这一切，林呦呦才松了口气，放下手机，把被子紧紧搂在怀中。

她闭上眼，企图再次沉入那个梦境。

很快，她睡着了，但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入口，却再也找不到了。

初冬午后的大学食堂人声鼎沸，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在空气里。

四个女孩端着餐盘找到了一个无人的位置坐下。

林呦呦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饭吃得心不在焉。

“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艾星瑶探过身子，瞥见了手机屏幕上的航班查询界面：“你要去临杭啊？”

“想去。”林呦呦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不确定。

“太好了！”艾星瑶兴奋道：“我寒假也正计划要去呢！我们可以一起！临杭的消费高，酒店死贵，我们俩一起的话，可以定一间房，平摊下来能省一些。”

“加我一个呗。”温知夏插话。能让林呦呦跑那么远的理由，只有一个。让她一个人跑这么远，她多少有点不放心。

“欢迎欢迎！人多热闹！”说着，艾星瑶视线一转，落在旁边正埋头吃饭的常晴身上：“常晴，你呢？寒假一起去临杭呗？”

常晴从抬起头，没什么表情，干脆利落地吐出几个字：“没钱，不去。”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艾星瑶耸耸肩，也不在意，立刻又兴高采烈地转向林呦呦和温知夏：“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啊！回去我就拉个群，我们一起看机票和酒店！”

“酒店我想订在奥体中心公园附近。”

艾星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也要去看SVN的演唱会吗？”

温知夏也瞪大了眼睛：她这次的梦境这么详细吗？

……

周五傍晚。

林呦呦一到家，餐桌上就已经摆好了几道她爱吃的菜。

放下手里的东西，洗过手，林呦呦坐在餐桌边，像往常一样边吃边闲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

“呦呦啊，跟你说个事。”妈妈孟秋语气随意地开口。

“嗯？”

“之前我跟你爸不是一直在看房子吗？上周在枫林景苑总算看了套满意的，已经全款定下了。朝阳的，三室两厅，比现在这个大不少。小的那间专门给你放古筝练字，这样你的房间也能宽敞点。”

林呦呦默默把原本想开口要钱的话咽了回去。

“我约了周六的时间和装修公司的人谈方案和报价，你跟我一起去。你的房间和书房想要装成什么样，你可以自己和设计师沟通。”

“好。”林呦呦心里泛起一丝对新家的期待。

随即，孟秋又叹了口气：“等后续的装修款、家具家电的钱再出去，家里可就真是一点儿积蓄都没有了……以后各方面，可得都省着点花了。”

翌日，装修公司里。

孟秋拿着一叠报价单，和业务员仔细核算每一项费用。

林呦呦坐在旁边，有些出神。

她视线不经意地飘向门外，忽然忽然定在了一个设计别致的招牌上。

那是一家规模不小的艺术培训机构。

她的心猛地一动，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

林呦呦站起身，走到正与人交谈的母亲身边，小声说：“妈，我出去透口气。”

孟秋正与业务员商议价格的事，随意点了点头。

林呦呦走出装修公司，穿过街道，停在那家培训机构的玻璃门前。

她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前台坐着一位正在电脑前敲字的年轻女孩，听到声音抬起头，露出职业微笑：“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你好……”林呦呦的声音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请问，你们这里招兼职的古筝老师，或者……书法老师吗？”

……

半个月后，一个周末下午，学生们陆续返校，女生寝室楼渐渐热闹起来。

艾星瑶敷着面膜，盘腿坐在椅子上追剧；常晴戴着耳机，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移动，打着游戏。

门被推开，温知夏和林呦呦一前一后走进寝室。

常晴刚好打完一局游戏，她抬头，看到林呦呦，便问道：“正好你来了，刚刚姚向阳问我，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他周六发消息约你去吃饭你没回，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接，今天又给你发了一条消息，你还是没回。”

林呦呦眉头微蹙，思考片刻，才想起来这个姚向阳是谁。

他是常晴的发小，也在学苑城这边上学，只不过和她们不在一个学校。

因为常晴的男友是姚向阳的室友，一群人一起吃过两次饭，互相加了wx，之后也断断续续、干巴巴地聊过几次。

“我不接陌生电话。”林呦呦一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就像是声带被粗糙的砂纸磨过一样。

“你的声音怎么成这样了？”艾星瑶好奇地扭过头来。

“兼职，昨天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一直在说话，除了吃饭就没停过。”林呦呦哑着嗓子解释道：“今天也是说到下午两点，才消停下来。”

“你怎么突然跑去兼职了？”艾星瑶继续问。

“赚钱，去临杭。”

艾星瑶对着林呦呦竖起一个大拇指，转回去继续看剧。

宿舍短暂安静了一会，常晴突然再次开口：“呦呦，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林呦呦怔了怔，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又模糊的身影：“面冠如玉，明眸皓齿，身高八尺。”顿了顿，她怕梦里的那个人未必完全符合，又稍稍放宽了标准，“……也可以不用卡那么死，矮一点也行，但必须高我一个头。”

好鲜明的言外之意，常晴在心中为发小的失败暗恋默哀。

片刻，常晴幽幽开口：“你喜欢的……该不会是哪个动漫角色吧？”

“谁说只有动漫才能有这样完美的角色，我们家凌曜也很完美。”艾星瑶插话反驳。

除艾星瑶以外的三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林呦呦打开wx，往下滑动。

因为兼职消息太多，姚向阳的信息被淹没了。

她点开对话框。

周六发的是邀约，周末是分享的是一首歌——《星晴》

林呦呦思考了一下，点进“三角形具有稳定性”的闺蜜群里，往上翻找聊天记录，找到前几天赵晓晞半夜emo时分享的曲子《山海》，转发给了姚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