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玉 第20章 第20章

含嫣仍在屋里躲避，尽量不给微玉添乱。

刚才出屋之前微玉给了她一张保护符，用她的灵力祭成，关键时候可保她一命，现在只要别太张扬，不被那些人发现，乖乖在暗处躲着等他们事成就行。

当然，如果他们败了，那便没什么法子了，结果就是大家一块儿死，弃尸荒野当个野鬼游魂，说不准也有机会找仇家索命报仇。

外边刀剑声铿铿锵锵，索稷手下那些人不是好惹的，跟随薛资的将士，个个也有一腔热血，微玉还顶着薛利那张脸打架，横刀甩得飞起，稍微调动些灵力，剩下的全凭力气。

所幸虽然她的灵力比不上修仙大能，但为马的四肢相比起普通人要健壮，动起手来力气大得很，光靠肉搏也能对付一二。

不断有人朝这里聚拢，是哪一方的人马暂且分不清，都是冲进院子之后才找准阵营，一会儿有人冲过来帮索稷，一会有人持刀握剑帮薛资挡下攻击，就在乱中，含嫣拿着一副弓箭出现在门口，虚掩着的门将她的身躯挡了大半，藏匿在暗色中，她双手发抖，慢慢举起弓箭对准人群中的索稷。

深吸一口气，脑海中不断回想第一次握住弓箭时候的情景。

这些年她学了那么多东西，大多都是用来讨好别人，练射箭也是如此，不需要准，不需要精，只需要会握会拿，将箭从弦上射出去就够了。

没有箭镞，一朵花插在箭上，射出去最好落在男人的心上，彼时再掩面一笑，含羞带怯，才不算浪费她的力气。

“一定要……一定要射准！”

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儿戏，要是射不准，那真的是要丢命的！

眼看着薛资手下的那些人一个个倒在地上没了性命，还活着的三三两两根本招架不住敌人的攻击，微玉打得越来越吃力，频频后退，又咬牙逼上前，来来回回，看得揪心，她抬抬胳膊，将弓箭举得更高一些，这把架在屋里的弓比她之前摸过的要更大更重，拿在手里不一会儿就觉得双臂沉重，总想要将弓箭放下来歇一口气。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初就该好好练。

心里懊恼极了，眼珠子跟随敌人转来转去，索稷越杀越勇，脸上破了好几个口子，身上也难免被飞舞的刀剑划破，然而他半点不觉得疼，挥舞着武器奋力砍杀。

只要除去眼前的障碍，日后他的路就好走了。

不过打仗而已，离成功只剩最后一步，他收个尾，权利地位就轻轻松松落入囊中，一切都是天意。

想着，愈发兴奋，仰天大笑三声，问微玉：“哥哥若是服个软认个错，弟弟或许还能扰你一命。”

“……”

微玉鄙夷得不行，一挥手灵力散去，将索稷打了个跟头。

这些人，没一个人是好的。

她很有自知之明，半吊子灵力用完就没了，这几天变来变去花了好多力气，还剩那么点灵力自然是挤一挤用在关键的地方，现在还没到那时候，咬咬牙打算先撑一撑，就这样，滴水似的时不时露一点灵力来，终于又化被动为主动，将索稷压了回去。

薛资与她一块配合，间隙问道：“你还撑不撑得下去？”

微玉点头：“暂时没什么大问题。”

薛资脸色却不大好。

“你不行了？”

微玉问。

“还能坚持。”

微玉：“……”

抽空看他两眼，已经到了非常吃力的地步，对方人手那么多，而他们这边已经没多少人了，现在若是继续打下去，就算不死也要被打个重伤。

“你那些属下呢？别告诉我只有这里这么点人！”

“在外面。”

“外面？是指何处？”

“各处都有。”

军中有一批忠于他的，因为城里事重，被派出去巡街检查，剩下一些则分作两批，一批留守州府另一批则继续在军中控制局面。

府里剩下的人手不多却都是精兵，只是没料到事情败露，索稷不动声色事先将他的人清理过一番才来见他，留下护卫的人受了重创，实在来不及传消息到外边。

“你简直是个笨蛋！”

微玉心直口快，对薛资大为不满。

为什么不把所有人都调来？

现在这样都是他太过轻敌导致的！

“若动作太显眼，会暴露得更快……”

薛资汗颜，多嘴解释一句。

两个人一边打一边叽里咕噜说话，索稷问：“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死到临头在我面前上演父子之情，不觉得像个笑话吗？哼，闭嘴！有什么话到地下说去吧！拿命来！”

话毕大喝一声举刀直往微玉面门劈去。

微玉倒吸一口气，抬袖一挥化为原形，小心挤出的那点灵力朝着索稷脑门弹去，他一个不慎又被撞翻在地，四下吵闹声渐渐安静，众人看到她面容变化都愣在原地。

是妖怪？

还是神仙？

没人敢轻举妄动，微玉拿着刀作势要继续砍人，索稷在地上打个滚爬起身，看清楚形势哆嗦一下，但很快转为镇静，质问：“你是何妖怪！竟在此处作祟，为祸人间！苍天在上，小心犯下杀孽天打雷劈！”

他不说还好，一说话，在场的将士们都瞬间清醒，将她当做妖怪看待，心里又忌惮又担心，微玉气急呸道：“你才是妖怪！我是神仙！玉皇大帝派我到人间阻止战乱，你出言不逊冒犯神仙，才最应该小心天打雷劈！”

神仙？

索稷瞬间面露紧张，两只瞳孔轻颤，这样急切的情绪并非是因为微玉的话而感到害怕，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常会点法术的姑娘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威慑力。他只是怕将士们被她的话蛊惑，临阵倒戈。

事态在这个时候发生改变，一切有利于他的，在微玉的恐吓下逐渐向她靠拢。

不行。

即便她真的是神仙，现在也不能认，必须咬死她是个妖孽！

“若是神仙，为何不敢现出真身？若不是妖孽，又为何不敢现出真身？”索稷笑了笑，微玉本想趁这个时候偷袭，但她一出手，便坐实了自己是个妖孽这件事，因此不能轻易动手。

打嘴战的事她很乐意但是不擅长，每次同别人吵完架，嘴是痛快了，实际情况还是落入下风。

眼前也是如此。

正巧今夜天气变化多端，先前天上星星漫天，这时候片片乌云从远处飘来，时不时打两个闪，似乎正巧应了索稷说的那句“妖物作祟，天打雷劈”的话。

将士们心绪动摇，怯怯地盯着微玉看，觉得她大概是个妖怪了，一个个握紧刀剑吞着唾沫后退，害怕是本能，若真印证她是个妖怪，反而不能后退，必须冲上前厮杀。

雷声轰隆，索稷指着天边得意扬扬地说：“看见没，是天罚，妖孽作祟，自取灭亡！”

“天罚？”

微玉一愣，想到老道士说过的话，若执意插手人间的事，会引来天罚，到时候被劈个魂飞魄散都算轻的，就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囚在天雷下受刑永世不得逃脱。

满地鲜血与尸体，里面不知多少人死在她手下。

“莫造杀孽……莫造杀孽……”

规劝的话语回荡在耳边，似乎告诉她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错的。

“错？”

微玉心里没由来的感到气愤，是非对错的评定难道一直都这样简单？

杀人就是错，救人就是对。

那杀的是罪大恶极之人那也算是错？救的是罪大恶极之人也算是对？

她承认她杀人了，还不止一个。

可一切都是应形势而为，她不杀人，人要杀她，横竖都是死了，去拼一把又有什么问题？

她还想离开这里去更多的地方，要吃天下各处的美食，要迈开蹄子跑，再也不回这个地方。

她不想当神仙，更不想以任何一个身份在人间活着。

她不需要理由和借口，她要做虚无，虚无所为皆是虚无，杀人是虚无，救人也是虚无，虚无才是天之道。

“闭嘴！”

微玉喝道，众人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是这个反应。

薛资愣道：“你怎么了？”

微玉红着眼，拿刀不管三七二十一往索稷劈过去：“我说我是神仙就是神仙，若不是神仙，那也比神仙还大，他们做不了的事我能做！你等着，看我今天不劈死你！”

“……”

奋力追砍，几乎杀红了眼，灵力化刃遇佛杀佛见魔斩魔，清除掉那些麻烦的杂碎，目光最后落在索稷身上，她已经没力气了，薛资也比她好不到哪去，可就算没力气也要想办法将他解决掉，此后将一切变化掌握在自己手中，还这一片土地一片安宁。

她知道没有任何事物是长久的，不管是人还是马，来到世上总有一日会死，打破片刻的争端，将长久的宁静维持下去，是己身之命，不必为未来的事担忧，纷争又起之时总有她这样跨立在规则之外，隶属于虚无的生命会挺身而出，挽救天地生灵于水火之中。

拖动刀刃在地上滑动，一步一步接近索稷，他是那样高大强壮，就算受了不少伤，也依旧潇洒，微玉最厌恶这样的潇洒，和薛资配合着，举起刀劈过去的时候，索稷只是轻移脚步，就稳稳避了过去。

天空远处大片乌云越来越近，雷声清楚落在耳朵里，索稷嘲笑道：“看吧，假神仙是得不到天地庇护的，等雨点砸下来，天雷会惩罚你。”

在骗过微玉之前，他已经将自己骗了过去，对于突然产生，没有半点根据的想法不曾有丝毫的怀疑，仰首朝天边瞥去，面露兴奋地等待雷雨靠近。

微玉被他的神色晃了眼，在动摇的瞬间索稷闪身逼近，薛资将手中剑掷出，擦着他的脖颈掠过，却只削去头上的冠，斩断一缕碎发。

电光火石之间，微玉抬手做盾阻挡，被砸下来的刀背砍了个趔趄，一只手臂似乎是断了，作为一匹马，伤了一只腿是致命的事。

可偏偏她现在是人，即便是断了手脚也依旧有活下去的机会。

微玉被那抹笑逼视着，忍痛抬起另一只手相攻，然而没料到还没碰到索稷，他就吃痛闷哼一声。

震惊看过去，含嫣举着一把弓躲在暗处，双手还在发抖，弦上空空如也，索稷怒骂一声，伸手从后背上拔下一支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2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