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保天庭金饭碗 第50章 灯会

此间事了，转眼要到中秋佳节。中秋是书中为数不多可以做文章的节日，若是处理得当，男女主的感情线能大进一步，甚至留下些浪漫缱绻的名场面。

江焕穿来这本书已过了大半年，饶是记性再好的编辑，对小说的内容也有些模糊。她隐约记得中秋夜游灯会上，百里珩与戚惜发生了什么，但具体如何推进的，她又没有印象。

如今百里珩专心走他的剧情线，戚惜和他的交集越来越少，江焕内心更加焦急。

灯会共三晚，最隆重的是八月十五当晚。

江焕早早与戚惜约好一同出行，并为她选好了一件薄粉缕金挑线纱裙，再点缀一支步摇，真真是形若仙子。在五彩花灯流转的光辉下，灿烂又明媚，甫一上街便吸引了诸多目光。

街上游人如织、热闹非凡。三日灯会到了最后一日，迎来送往的商家、小贩都拿出了看家本领。

琼楼满座、灯火辉煌，吆喝叫卖声缕缕不绝，沿着城中洛江贩卖灯笼扇子、兜售鲜果吃食、一家挨着一家，层层叠叠挤到天边。临水之地星星点点，莲灯飘摇恍若天上银河。

寻常人家的女儿鲜少出门，这一天能得了许可上街游玩，个个打扮得清新亮丽，从身旁走过飘来阵阵花香。

青涩少年簇在亭台楼阁上向下眺望，不时言笑晏晏，偶尔与一仰望而来的姑娘对上双眼，竟红了脸庞。

于是良辰美景，成就一桩幸事。

江焕故意支开了玉芝、灵芝，带着戚惜沿河闲游，偶尔被一二摊贩吸引，便停下脚步赏玩。戚惜在学堂待久了，瞧见市井生活都觉得有趣。

“阿姊，你看这是什么？”

戚惜拉着江焕挤入人群，原来是江边临时搭了一个戏棚，戏台上一穿着鲜艳的幻师正在表演戏法。

那幻师手持一件寻常长褂，在台上展示一周，前后翻了面儿让台下观众仔细查验，后退几步，将长褂挂在台上立着的衣杆上。忽而两腮一鼓，对着长褂喷出一串火龙。

火势瞬间席卷长褂，片刻之后，渐渐熄灭，那长褂竟然丝毫未损。

台下的人啧啧称奇。

声响又吸引来许多人驻足观望。

须臾，幻师取来一装扮精致的提线傀儡，那傀儡头戴清银鎏金点翠头面，身披立领云肩，坠以网络穗，衣裳乃是绣花草飞凤宫装，踏一双彩色绣花鞋，绚丽非常。

傀儡在幻师的操控下，像是真人一般拿捏着腔调，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唱的是民间流传下来的宫廷密事。

讲的是新皇娶了前朝公主，公主不足十月便产下一子，此子诞生之日天昏地暗，天象更是不祥，国师要处死此子，公主拼了命将他保下来，送往民间，给一农户抚养长大。

那声音不知从何而来，清澈阔亮，如清流击石，飘扬过河，韵味悠长。

“是腹语吗？”人群中有人小声猜测。

“腹语怎么可能唱出这样好的戏？”有声音反驳道。

那人急了：“那你说声音是从哪儿来的？难不成是那傀儡娃娃唱的？”

台上的傀儡还在边做戏边唱，四周突然浮起一片白茫茫云雾，渐渐将傀儡吞噬，让幻师的身影模糊不清。

河边吹来一阵风，将那突如其来的云雾吹散，台下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气声。

台上手持提线的，居然变成了一名穿戴齐整的戏子，她画着花旦装，衣裳配饰与先前那个傀儡一模一样。她依旧在唱着，先前的声音俨然就是她发出的。那样婉转曼妙，让人沉醉其中。

而她手中的傀儡，却做幻师的打扮，仿佛两人换了个个儿。

傀儡变作真人，而幻师变成了傀儡。

台下传来小儿的哭声，像是被这变故吓坏了。

戚惜看的目不转睛，小声问江焕：“阿姊，你看明白怎么回事了吗？”

这戏法在江焕眼中不值一提，她解释道：“那台子有机关，戏子就躲在台下，在云雾放出来后，升上台面与原先的幻师交换。”

戚惜了然：“原来如此。”

戚惜又看向台上，趁她聚精会神之际，江焕悄悄退出了层层叠叠的人群。

她匆匆走出长街，行至百里珩此时应当出现的荣锦阁下，果真看到露台边倚靠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百里珩孤身一人，临街观赏夜景，清风中深色衣摆随风摆动，他眸色深沉，神情不冷不热，却散发着一股凉薄之意。

江焕望着他的身影叹了口气，若是等这两人慢慢相爱，怕是要等到天荒地老。她隐于人群中，应当并不起眼，百里珩却突然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吓得她缩回巷子里。

再探头时，百里珩已侧过身去。江焕定了定神，暗巷中擦出一抹金光，她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支毛笔。

一笔一画带着如波浪般的金色，在虚空中结了一个印，向百里珩的背影飘去。

那金色在空中越变越大，但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却无人发现，最终尽数钻进百里珩体内。

百里珩身体一震，眼前突然一片眩晕，在他还未回神的时候已然从阁楼上走下。街上的行人如湖水般将他越推越远，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直到街角处一棵葱郁的槐树前停下。

白色小花如雨簌簌飘落，一曼妙身影立在树下略显仓皇地朝他望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冀，百转千回欲诉还休。

街旁五彩灯笼在风中飘摇，融融灯火也随之摇晃，刹那间点亮了哪簇花团，又忽的暗了下去。

两人遥遥相望，百里珩眼前却闪过另一个身影，济州兰心客舍前也有棵槐树。

戚惜有些怯弱地上前行礼，被百里珩打断：“在外不必多礼。”

戚惜颔首：“是。王爷。”又带着焦急问：“王爷，您看见我阿姊了吗？”

百里珩目光一动：“戚夫人，她怎么了？”

戚惜忽的沉默下来，眸光在百里珩身上沾了沾，眼里的惊悸退去，如同一汪异常平静的湖水。

”我同阿姊出门，被人群冲散，她许是先回去了。”

百里珩四下一看，街上熙熙攘攘，果真没有戚夫人的影子。

百里珩眼神寡淡，须臾，他不疾不徐道：“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府，或许路上能遇见戚夫人。”

两人向人流中走去，江焕躲藏在巷口偏头望去，以为自己计谋得逞。

正在沾沾自喜时，又看见一个黑影同她一样尾随而来，跟在戚惜身后，不由皱紧眉头。

“站住！”江焕喝道。

那黑影脚步稍缓却又跟了上去，江焕移形换步，闪到他面前拦下：“蒙尉，你主人谈情说爱你也要跟着？”

蒙尉黝黑的眼眸仿佛被她的话一刺，蔓延出一片隐晦的沉痛：“我要护着她，不论她在哪里，同谁在一起。”

江焕一怔，心中大为所动，但一个配角中的配角又怎能阻拦她撮合男女主的大业？江焕规劝道：“戚惜在百里珩身边不会有事，你若是真为她好，就别打扰他们。”

蒙尉忽的盯住她：“大小姐，你不是她，怎么知道什么对她是好的？”

江焕不以为然：“我是她亲姐姐，怎会不为她着想？蒙尉，你不会懂的。”

蒙尉的眼眸黯了下去，昏暗中的身影浮上淡淡的落寞：“是么......”

江焕颔首：“你总不能护她一辈子，她长大了，有她该去的地方，总有一天会离开戚府的。”

蒙尉却执拗道：“她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不会打扰她。”

江焕一哽，知道他陷在忠诚男配的设定中，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改正的，见戚惜和百里珩越走越远，拂手道：“算了，你去吧，不过切记不可打扰她。”

于是乎，戚惜与百里珩在街头寻戚夫人，蒙尉与江焕悄悄跟在他们身后，一个忠心护主，一个偷偷磕糖。人群之中两人若是靠近了一点，蒙尉便如芒刺在背，江焕则是心花怒放。

两人漫步至河边，似是被河中莲灯吸引，四处张望。百里珩低头与戚惜闲话，戚惜仰头望着他，看不清神情，神仙眷侣般的身影在一片绚烂光影下格外赏心悦目。

江焕简直要被感动哭，她努力了五十章，终于推进了一点点感情线。渡空空会如何描述这次中秋夜游？以她的风格一定会将绚烂灯火与热闹夜景结合，让百里珩与戚惜在不知不觉中靠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少夫人！”正当江焕藏于阴影下窥视时，一名身着短打的仆人急急忙忙寻来。

江焕对这个称呼显然陌生，差点就忽略过去，视线在他身上停顿的瞬间，忽然觉得此人有些眼熟，这才定睛仔细打量。

“少夫人，少夫人，小少爷出事了！”

“谁是少夫人？你认错人了。”江焕躲开。

“小人眼拙，但您就是谢家的少夫人啊！”

三言两语，江焕明白过来，他是谢府的下人，之前应当在府上见过。他所说的小少爷，就是她从谢老夫人本家荣乌领回来的继子谢祁。她在济州耽搁几日，先叫人送谢祁回盛京，兑现了与老夫人的承诺，之后便没有再见过。

这谢家在书中不过寥寥几笔，怎么又出来凑剧情了？现下盯紧百里珩与戚惜才是最重要的，江焕不愿与他纠缠，绕开他向主街上走：“我与你家少爷和离，天下皆知。不论谢家再发生什么，都和我没关系。”

下人紧紧跟着她：“少夫人，小少爷失踪三日，老夫人着人在盛京内找遍了都没找到，心急如焚晕倒了。”

江焕脚步一顿：“谢老夫人找不到，难道我能找到？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话音一落，忽然后脑一嗡，她捂着脑袋回过头，就见那人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根木棍，惊惧又凶狠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