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失重,顾惊鸿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颈。
萧承砚抱着她转入内室,珠帘在他身后晃动,发出清脆又急促的碰撞声,一如她此刻忽然乱了节拍的心跳。
内室的烛光更显朦胧,纱帐低垂,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惯有的淡淡冷香,此刻却仿佛被他的气息侵染,变得浓稠而灼人。
他就着怀抱的姿势,俯身将她轻陷于柔软锦被之间,颀长挺拔的身躯随之覆下,将她笼在一片带着压迫感的阴影里。
他目光沉沉,如同化不开的浓墨,紧紧锁着她,那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炽热。
顾惊鸿下意识往后仰了仰。
他低哑开口,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唇瓣,“现在知道怕了?方才那般撩//拨于我时,怎不见你退缩?”
顾惊鸿原本双脸颊绯红,听闻此言,眸光忽然清亮,透着狡黠。
她似慵懒地伸手,指尖轻轻划过他衣襟的盘扣:“谁怕了?只是王爷这般急切,倒不似传闻中高冷……”
话未说完,便被他以吻封缄。
热烈而又牵缠。
他的气味似一团摸不着又化不开的雾气,无所不在地将顾惊鸿包裹,急促呼吸间尽数被他占据。
他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插入她脑后的青丝间,掌心熨帖着她的温度。
顾惊鸿起初还维持着清明,但在铺天盖地的萧承砚的触感袭来的瞬间,那点抵抗很快便土崩瓦解,化作唇齿间模糊的呜咽。
她攀附着他肩膀的手渐渐失了力道,只觉周遭空气都被他愈发滚烫的体温点燃。
整个世界都是他。
萧承砚似是被勾起什么,原本平坦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的吻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转而带上了某种掠夺的意味,落在她的唇角、下颌。
这陌生的、细密而滚烫的触感,让顾惊鸿忍不住轻/颤,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
肌肤触及微凉的空气,引起她一阵轻微的瑟缩,但随即被他更紧密的拥抱和灼人的体温所覆盖、驱散。
烛光朦胧,小衣散乱在一边。
“阿鸿……”他埋首在她颈间,一遍遍低唤她的名字,那声音里饱含着难以自持的沙哑,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
顾惊鸿只觉得思绪涣散,一种前所未有的依赖与悸动攫住了她,促使她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再靠近,寻求那份令人心安的热度。
烛影摇曳,不知过了多久……
萧承砚仍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两人距离极近,汗湿的肌肤厮磨着,温柔而又慵懒。
他将下巴抵在她发顶,平复着呼吸,大手抚着她脊背。
顾惊鸿瘫软在他怀里,连指尖都懒怠动弹,眼尾还带着未褪尽的绯红,如同染了上好的胭脂。
她闭着眼,感受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敲击在耳膜上,一声声,沉稳而令人安心。
他在她发间落下一个轻吻,声音是餍足后的低哑:“现在可满意了?嗯?”
顾惊鸿懒懒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往他怀里又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萧承砚低笑,手臂收得更紧些:“睡吧。明日……我再与你细说冬狩需注意的事项。”
倦意如潮水般袭来,加之被他温暖的气息环绕,顾惊鸿很快便意识模糊,沉沉睡去。
听着怀中人逐渐均匀绵长的呼吸,萧承砚低头,借着朦胧的烛光凝视她恬静的睡颜,目光深邃而复杂。
他心知肚明,她绝非仅仅为了游玩。
但那又怎样?
他既应了她,便会护她周全。
这北麓围场,龙潭虎穴也好,寻常狩猎也罢,有她在侧,便是刀山火海,他也甘之如饴。
他眸色暗了暗,最终只是将她搂得更紧,吹熄了床头的烛火。
帐内陷入一片黑暗与静谧。
……
十一月初,北麓围场。
寒风凛冽,旌旗猎猎。
数千禁军环绕围场,各色旗帜在冬日的阳光下格外鲜明。皇帝的金帐矗立在最高处,周围是皇子亲王与文武百官的营帐。
顾惊鸿一身青色男装,头发高高束起,做了萧承砚贴身侍卫的打扮。
她本就身姿挺拔,神思间自带几分英气,眉尾飞扬的红痣又让她多了几分魅意,倒真像个不流凡俗的俊俏少年郎。
萧承砚骑马在前,顾惊鸿紧随其后。
一个沉稳大气、气势迫人,如渊渟岳峙;一个清俊飒爽、灵秀隐现,似玉树临风。
甫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不少官员见到烬王殿下身边多了个面生的清秀侍卫,虽有些好奇,却也不敢多问。
“呜——咚、咚——咚咚咚——”
号角长鸣,鼓声震天。
高台之上,身着明黄色绣金龙纹猎装的皇帝陛下,在百官与宗亲的瞩目下缓缓起身。内侍恭敬地奉上一张雕刻着龙纹的宝弓和一支金鈚箭。
皇帝接过弓,目光扫过下方旌旗招展、骏马嘶鸣的壮观场面。
他深吸一口气,引弓搭箭,瞄向前方靶子。
“嗡!”
弓弦震响,金鈚箭破空而去,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远远地钉入了百步之外的巨大草靶红心之上。
“陛下神武!”
群臣与禁军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震四野。
萧承砚一边鼓掌,一边看得分外清楚——父皇终究是老了,方才他拉弓之时,动作虽仍有威仪,但细看之下,手臂有微不可查的抖动,不如往年那般流畅刚猛。
皇帝放下弓,脸上带着笑意,接受了众人的朝拜,随即朗声道:“冬狩开始!望我大雍儿郎,尽展勇武,不负韶光!”
“万岁!万岁!万万岁!”
仪式礼成,气氛瞬间被点燃。
早已按捺不住的武将勋贵、皇室子弟们纷纷策动骏马,如同开闸的洪流般,呼啸着涌入广阔的猎场林海之中,马蹄踏碎枯枝败叶,扬起阵阵雪沫尘烟,呼喝声、犬吠声、弓弦声此起彼伏。
兴至浓处,承乾帝笑着点名:“承砚,朕知你一贯箭无虚发,今日陪朕一同入林,让朕再看看你的身手。”
君命难违。
萧承砚眸光微敛,旋即领命:“是,父皇。”
他策马回到顾惊鸿身边,勒住缰绳,俯身低声叮嘱:“就在此地,绝对不要乱跑。围场之内,并非只有温驯猎物,更深处的老林里,或有熊罴猛兽被惊动而出,危险异常。等我回来。”
顾惊鸿压下心头因计划而泛起的一丝涟漪,面上做出乖巧模样,点头应道:“王爷放心,我晓得轻重。”
倒是一边的承乾帝哈哈大笑:“承砚,小侍卫不随你一同入林么?”
萧承砚道:“回禀父皇,他年纪尚小,师从长风。今日长风去处理些许军务,儿臣便带上了她。为陪父皇尽兴,是以让他在此处等儿臣。”
承乾帝意味不明地又看了顾惊鸿一眼,然后马鞭狠狠甩向马后。
骏马吃痛,箭一般飞奔而出。
萧承砚又深深看了顾惊鸿一眼,最终才一挥鞭,玄色大氅在空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策马追随着皇帝的仪驾,汇入了那狩猎的洪流之中。
高台之下,一时只剩下部分文臣、内侍以及负责警戒的禁军。
两位上了年纪的大臣偷偷议论。
“此次烬王西南平乱凯旋而归,陛下对他的心境似不同了。”
“看来大雍的未来,形势颇为明朗啊。”
“是啊,四王爷金刚手段,颇有些陛下年轻时的风骨,而内里那种宁折不弯的气度却像极了已故的贵妃。”
“张尚书,慎言。”
“呵呵……”
两人看着陛下和烬王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围场的另一端的密林边。
顾惊鸿收回目光,定了定神,确认无人特别注意自己后,悄然转身,向着与萧承砚叮嘱的“安全区域”截然相反的方向,潜行而去。
她早有打算——北麓围场正好处在她秘密设立的一处机关器械工坊的上方,今日皇帝围猎,周围定是无人敢靠近,正好借机检查进度。
围场北侧人迹罕至,林木更加茂密,几乎看不出路径。
拨开密林深处的枯藤蔓草,她在一块岩石上按照特定顺序按压了几下,只听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响动,岩壁缓缓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她闪身而入,身后石门悄然闭合,将外面的天光与寒意隔绝。
门内别有洞天。
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两侧镶嵌着散发柔和白光的萤石。
暗中生光。
顾惊鸿一步步向下走着,隐约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着的新掘泥土的潮湿气息。
“惊鸿坞”是她参考西南大军军械营的样子设计的,彼时她正在回上京的路上,虽是终于成型,但一切仍显仓促。
巨大的地下洞穴被粗大的木桩支撑着,区域划分略显杂乱,刚刚点燃不久的锻造炉火光跳跃,映照着旁边堆叠未整理的各类矿石木料。
一位年轻匠人正专注地捶打烧红的铁片,动作间尚存几分生涩,不时需要看向身旁老师傅的眼色。
另一侧,几个匠人围着一架结构复杂的弩机低声讨论着,桌上散落着图纸和各式零件,显然在组装调试中遇到了难题。
更深处,几个奇特的车辆骨架雏形静立,但其周围散落着更多的废弃草图和试错的部件。
顾惊鸿刚想上去看看那些草图,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阁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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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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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可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