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海斗僵硬干笑:“哈哈哈。”
他笑得非常干涩,生硬扁平,比只有饼的披萨还单调。
女人察觉不对,多看了他几眼,却并不打算因此改变自己的结论。
于是,他被胁迫上了车。
“你真是好能耐,一个人就能搞出那么大阵仗。”
艳丽女人撩起头发,戳着中村光的脸,话不知是对谁说。
中村光,雅各布的姑姑,四十岁左右,相比雅各布的父亲,她聪慧的多,至少中村现在还在监狱吃猪排饭,而她能做个光鲜体面的富商。
西园海斗对此沉默无言。
他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年轻人向来都有个特点,就是不记仇和喜欢问为什么。
而西园海斗恰好年轻。
他不打算记自己被打晕的仇,也不打算深究自己被违规审问一事,可以说是宽洪大量、宅心仁厚。
但他想问问为什么。
“你们为什么不杀了我。”
贝尔摩德的手顿住,她满含趣味的眼神落在西园身上。
“哦?你知道我?”
西园海斗知道吗?
西园海斗说:“我不知道。”
她轻笑一声,并不继续,反而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你和家里关系不好?”
西园海斗攥紧了衣摆。
“别给我装模作样。”,贝尔摩德声音变冷,“既然我们还能坐在车里心平气和的说话,证明一切还有得谈,你最好实话实说,别把自己最后一条后路都给堵死。”
西园海斗松开手,放弃继续表演紧张。
他对自己那么快被戳破感到困惑。
他跟家里关系不好,这事不是秘密。十六岁后,他就不再和家人住在一起了,这些年的往来也不多,连电话都很少联络几次,上学时休假都是去朋友家休息,他拒绝了家人提供的学费和抚养费,靠打零工和朋友资助活到现在。
工作后,他每月都会向家中寄出工资中的三分之二,但是更多的联络也没有了。
从旁人视角来看,他会把家中的事当作痛处也很正常。
“是的,我们关系很差。”
西园海斗平静回答。
他的演技还没有差到如此地步吧?至于攥个衣服就被拆穿?
中村光向他投去一个“原来是你”的目光。
西园海斗冲她尴尬一笑,他也没想到和长辈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
贝尔摩德漫不经心:“是啊,所以你确实和父亲关系较差,也有作案动机。”
破案是这么破的吗?!!
西园深吸一口气,对这个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结论表示拒绝。
他虽然人老实,但也不能这么不明白的被推出来背锅。
最近怎么需要别人背锅的事那么多……
“这话我不好回答。我对家里人一视同仁,我如果真的恨他们,是不会向家里寄钱的。”
贝尔摩德意兴阑珊:“哦?包括你那个没多大的妹妹吗?”
“……听说,她出生的时候,正是你16岁离家后。”
中村光眨眨眼,看向西园海斗。
西园崩溃的发现自己和这位并不熟悉的长辈竟然意外的有默契。
中村光:(眨眼)真的假的?
西园海斗眨回去:真的。上次回家看了,挺可爱。
中村光:今年7岁了吧?我听雅各布说过,还给她买过玩具呢。
西园海斗:!!!是您买的吗!他骗我是他精心挑——
“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在密谋什么?”
贝尔摩德伸手,把中村光向后扯去。
后排车座和前排之间有档板,三个人就挤在后排中,膝盖紧挨着膝盖,可以说是相当暧昧,几乎没有多余缝隙。
如果西园海斗处境比中村光好,至少他没有被绑住,更没有被堵住嘴。
但他和中村光谁活下来的概率大,那就说不准了。
西园海斗是急躁了,听见“伊达航”透露出有关信息,便急不可耐的就去偷看情书杀人案的文件。
可他身上唯一称的上证据和破绽的,也只有这件事。
先不论他压根没有动机,只说情诗连环杀人案已经出现了多个月,那时候他还在警校上学。
请问,一个没权没势穷的要死还没有时间的学生如何能够搞出那么大动静?
开什么玩笑,证据在哪里?逻辑在哪里?目的又在哪里?
西园海斗知道,他们不是来破案的,不可能奢望这些混黑的人替天行道,法律法规在他们面前还不如废纸。
因此,摆脱自己和这件事的关系,或许有弊无利,反而把自己送上死路。
西园海斗腼腆一笑:“让您难以安枕的,怕不止我一个吧?”
贝尔摩德完全不惧,半阖着眼,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
“你朋友的好姑姑,可是给我整了巨大的烂摊子啊。”
这是不耐烦的意思。
西园海斗脑袋疯狂转动,但他思考着思考着,突然卡住了。
等一下……为什么她看上去急切着想要自己认下这一切?
于此同时,车停下了。
贝尔摩德说:“两位,请吧。”
-
不知今夜有多少人没有睡好觉。
大多数人和贝尔摩德不一样,大家说不好觉多半是因为自己和自己的生活,而她心怀天下,会因为别人的事夜不能寐。
无论他人睡眠如何,松田阵平睡得是很不错。
他这两天的班都被移到下周,因此也算是放了个小假期,心情轻松,休息的也不会太坏。
正如此,在松田阵平看见通讯器中来自夜班幼驯染的多篇邮件时,非常有耐心的一条条读了下去。
最后一篇是半个小时前的。
我恨你QvQ你把冰箱里最后一块吐司吃完了,你根本不在乎你夜班的好朋友!我现在饥肠辘辘,身心俱疲,我要怀恨在心,怀很久很久很久,能你老了打不过我的时候,抢你的老人营养餐。
ps:听说藤田警视监有出国旅行的想法?
——来自萩原研二
松田看到这条消息的第一反应是:这种事你问我?
荒谬程度堪比保尔柯察金是邓布利多的儿子。
不过确实。
他也听说了些风声,像他们这类职业都很少有出国旅行的自由,一是工作时间多,有时候需要随叫随到;二是工作性质,限制必不可少。
这类的闲话能被松田阵平听进去,说明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大家所关心的,不是藤田是不是真的要抛弃原配和小三出国度蜜月,而是藤田是不是要跑路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大家都懂,当顶头上司有跑路计划时,你最好也别闲着,和家里多打几通电话联络感情,无论未来是在医院插氧气管还是去吃猪排饭,你都能少受点罪,哪怕太倒霉,家人也能给你选个豪华顶配版骨灰盒,好歹死后体面。
不过松田阵平倒不在乎这个,毕竟他入职不久,对这些事和人都接触不深,再怎么连坐都连不到他的座位号。
松田阵平手指飞速,打字回复:
松田阵平:
我同意了,你抢吧。
藤田瞬不是要跑路了吗,不然闲话到处都是,他怎么毫无反应。
回复完毕后,他收好通讯器,朝气蓬勃的出门了。
十月三十一,秋高气爽,松田阵平热好他藏起来最后一份速食,打算晨跑一圈。
不过他今天出门没有算一卦,考虑不周,这是个严重的疏忽,要谴责,要认真反思复盘,争取下次不会再犯。
他穿着连帽衫,拉上帽子匀速慢跑正在拐角处撞见个形迹可疑的人。
对方遮掩面容,但松田阵平恰好在早上时读过萩原的邮件,又恰好留意到班长办案时一个可疑的参与者。
不就是他吗!
松田阵平拉下帽子,缓慢提速跟上。
前面的人埋着头,越走越快,到最后,两人从最开始的惬意轻松变成了你追我赶的狂奔。
眼前人正要跑进一个拐歪的巷子中,松田阵平瞄准了他必经之路上的一块窗台,只要他再加快几步、借力跳上窗台再用惯性踹翻保田——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正在他飞上窗台的那一刹那,一对骑着摩托车的飞车党欢呼着驶来,打算挨个挤进巷子中。
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提着刀,松田阵平为这片地区的治安抹了把心酸泪,接着动作敏捷,即使后撤,避免自己撞上飞车党。
他不去就山,山反而要死皮赖脸的就他。
这群飞车党看着就不是一般人,他们的车上插着各种宣传标语和旗帜,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一名脸上被涂了红油漆的有名富商——中村光。
松田阵平不认识中村光,他能明白旗帜上的人脸是个经常在公共视野露面的有钱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些飞车党伸手一拽,把他拽上了车。
松田阵平灵机一动,并没有反抗,将计就计的跟上了他们都队伍。
前文提到他出门没有看黄道吉日,是严重疏忽。这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因为下一秒,嚣张跋扈的飞车党就被一辆闪亮的、飞起来的汽车撵了过去,车主车技之精湛,恰好擦过松田阵平的脸侧,留下两道泥印子,却连皮都没破。
松田阵平瞬间明白了什么,扑上了汽车车窗。
在他即将碰到时,汽车内的人正好一踩油门,驶离了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