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要出头的秋萱眼神里有着惊讶,黄昭没有多此发表意见,顺便还把想要说什么的秋萱给按了回去。
想想也正常,好歹也是乐家人,身边有几个身手厉害的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
从这位乐三公子的态度来看,掌柜的在家里还挺受宠的,家里安排些人在身边很正常。
蒋卫东神色如常,一点儿都没有因为熟人这样的表现而变脸,吃了东西付了账就离开了。
“不过,苏家啊......”
乐知珩看着大门那边,外面的雨还在下着。
“就是两个小喽啰都拿着苏家的名号在外压人的,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乐知珩感慨着,“昔日祖辈的风采早就看不见了。”
安州苏家,大安世家,为大安立国做出过不小的贡献,苏氏子弟或入仕从军,或经商行医,或写文著书,为大安做出了不少贡献,只不过往日的清正世家到了现在也变了模样,早已没了过去祖辈的行事作风。
“苏家的话。”乐知欢也有点儿印象,“很多人不是说,真正的苏家亡于景元五十四年嘛。”
景元五十四年,苏家嫡支最后一人景山先生去世,后另一支脉发展为主支后,彻底变了模样,再不见往日明德惟馨的风采。
乐知欢也曾听过苏氏子弟的事迹,也曾佩服他们的作为,可惜现在的苏家担不起苏氏子弟这一名头。乐知欢在邺城也曾碰到过苏家子弟,尽是横行霸道、仗势欺人之流。
“听说他们家长公子与三公子这几年斗得挺厉害的。”乐知珩说起自己听闻过的一些消息。
不是所有人家都跟乐家一样和谐,家族的资源就那么多,你要想获得更多,不去争抢怎么可能。
乐知欢好奇:“长公子与三公子?”
乐知珩见他有兴趣,也不介意给他讲讲。
“苏家现任家主有过两任妻子,长公子是前头那个夫人生的,前夫人去世的早,长公子自幼被祖父养大,可以说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而三公子是现在的苏夫人所生的,身后站的外家是白家,两边都是嫡子,谁也看不惯谁,都想要那个位置,可不得斗起来了。”
“不过,说到底长公子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以前在两人的争斗中占据着上风,现在倒不一样了,两个人反而有势均力敌之势了。”
乐知珩摸摸下巴,思索了一下。
“大抵是三公子这边出了什么厉害人物吧。”
“可能吧。”
乐知欢还真不知道这些,只是苏家的斗争与他关系不大,乐家与苏家也不过面子交情,深交是没有,听过一耳朵就算了。
......
苏家。
书房之中,衣着华贵的青年拿着新收到的消息,眉里眼里的喜意藏不住,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哈,我的好大哥这下惨了。”
他看着消息的内容,冷笑一声:“大哥胆子真大啊。”
“咳。”一声咳嗽在书房里响起。
书房里还有另外一人,穿着浅灰色的宽袖袍子,身材修长单薄,清逸出尘,玉簪挽发,面庞少了些血色,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他眉梢微微上扬,唇角噙着浅浅笑意:“我倒是要恭喜三公子了,离目标又进了一步。”
苏卓爽朗一笑:“还得多亏了白先生,若非白先生的安排,我也不会这样容易拿到这些东西。”
被唤作白先生的男子垂眸,手抵在唇边,压下几声咳嗽:“咳咳,我分内之事,三公子不必言谢,只是三公子还需要小心大公子,被逼到绝路的人会更加疯狂。”
“穷途末路的败家犬而已。”苏卓嗤笑一声。
说完,苏卓关切地看向白先生:“先生身子可还好,需要我寻医士过来吗?”
白先生轻轻摇摇头:“无碍,老毛病而已,只是昨夜着了凉而已,谢过三公子关心。”
“先生要注意身体。”苏卓很重视白先生。
他很庆幸当初自己生出来的一丝善意救了濒死的白芍,那点儿少有的善意为他换来了一个很有用的门客,若是没有白芍,他可不一定能够这么快将大哥压下去,大哥的势力也不会溃败得这么快。幸亏,当年救了白芍的人是自己。
苏卓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这样的人物,要是被大哥得到,他跟大哥的结果可能就会换一下了。
就是白芍的身体不太好,有时候咳得好像要将那身病骨都咳散架了,他这些年找了不少大夫来,每一个都说人先天体弱,只能用好药养着,还得人少忧思,放宽心,那样说不定可以多活几年。当然,最后一句说得比较委婉,但意思是那个意思。
偏偏白芍本人是他门下的谋士,放宽心是放不了的,苏卓只能多送去些好药材给人调养着。
苏卓眼睛闪了闪,深处暗芒一闪而过。
对他而言,白芍身体不好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自然,我还期待着三公子得偿所愿。”白芍轻笑着,因病弱面上带着一层淡淡的苍白,坐在檀木的椅间,白色的绒领衬着眉目清俊的脸庞,像风雪中孤立的寒梅。
“哈哈,那就得先生吉言了。”苏卓不认为他大哥还有翻身的可能。
“对了。”苏卓想起件事来,“先生明日可有空?蔷姐儿还盼着与先生同游梅林呢。“
他眼里带着促狭,显然知道自家胞妹的心思,并且对于这样的情况乐见其成。
白芍无奈:“三公子......”
苏卓很少见到这位万事皆在掌握的谋士露出这样的表情,忍不住笑意,同样他也有点儿好奇:“白先生,蔷姐儿虽称不得倾国倾城之貌,却也是花容月貌的美人,性子温柔,才情出众,与你正正相配,你何必这般避她?”
白芍唇角微微扬起:“小姐很好,可惜,在下心中已有了人,再容不下他人了。”
“先生有喜欢的人?”
“是啊。”白芍似回忆起什么,眼底漾开一片温柔,“很漂亮的人。”
“这些年未见先生将夫人接来?”苏卓眸光闪烁,“可是有什么顾虑?”
“接不过来。”白芍笑容苦涩:“人已不在了。”
苏卓哽了一下:“......抱歉。”
白芍只是笑笑,说了句”无事“。
*
“又下雨了啊。”乐知欢看着外面哗啦哗啦的雨,眼里染上一丝忧。
他不喜欢下雨。
那夜书院的后山,他坐着等了一夜。
那也是一个雨天,很冷,他不喜欢。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雨水顺着屋檐往下,顺着雨铃流进沟里,乐知珩三日回去了,也是赶巧,要是晚一天多半就要被这雨给绊住了。
临走时,乐知珩拉着人叮嘱了一遍又一遍,让他要照顾好自己,要是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跟家里说,不能自己一个人担着。乐知欢被抓着手,觉得他三哥爱操心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人走的时候那叫一个一步三回头,看得乐升平的其他人嘴角抽抽。
“最近的雨水还挺足的。”红姐也朝外面看了一眼,“下雨我们生意也能好一点嘛,也是好事。”
下雨不好赶路,可不就得找地方避雨,停下来等雨停,有什么比客栈更适合赶路人停留的地方呢。
“前提是人得先到客栈这边来才行。”阿归不像红姐那样乐观。
乐升平跟其他开在镇上城里的客栈不一样,偏僻的地理位置让它客人多以过路的行人、商队为主,不过好在十里坡处于交通要道上,连南通北,才不至于十天半月没人来。
不过,掌柜的本来也不是为了赚钱才开的乐升平,问题不大,不用担心乐升平因为没有客人而关门大吉。
阿归这样想着,从怀里摸出肉脯啃着。
肉脯是秀姨做的,蒋东卫猎到了兔子,这样的天气也不适合去镇上,就送到乐升平来了。秀姨把一部分兔肉做成了肉脯,辣口的,很适合拿来做小零嘴,也特别适合在看话本小说的时候吃,阿归身上揣了一袋子。
反正现在没客人,也没活儿干,很适合偷懒。
“哎呀,没客人也不错,活儿少。”阿归一边啃着肉脯,一边说着。
乐知欢哭笑不得:“哪儿有盼着没客人的,我倒是希望客人多些。”
阿归嘟囔着:“那是因为干活儿的是我们啊,我的老板。”
“老板,还有客房吗?”
顶着雨进来的客人开口询问着。
乐知欢抬头接话:“有的,客官住....咦?”
乐知欢意外了一下,进来的客人有些眼熟,隐隐有几分熟悉的轮廓。
他不确定开口:“同远兄?”
相比于乐知欢的不确定,来客就要确定多了,他看见客栈的老板先是一愣,然后就认出了人,就乐知欢这张脸,辨识度高,还挺难忘的。
他的表情惊喜:“宁瑕!”
乐知欢,字宁瑕。
进来的客人瞧着约莫二十五六的模样,身姿挺拔,穿着螺青的襕衫,戴儒巾,一股书卷气,是个读书人,他身后跟个背书篓的随从。
外面雨大,哪怕打了伞也没能完全挡住雨水,肩头、衣角、袖子都湿了一大片。
乐知欢认出了人,也是意外。
一旁的人看着,阿归往旁边挪了几步,到了红姐身边,问:“掌柜认识的人?”
红姐白了他一眼:“我怎么会知道?看样子应该是。”
“我以为你知道呢。”阿归说。
红姐是除了大胖外,来乐升平最早的人了,至少阿归来乐升平的时候,红姐就已经在了。大胖是乐知欢从乐家带来的,他家一直都是给乐家做事的,他爹现在还在乐府当厨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