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道问素一早做好饭,他上楼扶着许浑下来,等把许浑安顿好,他又再次上楼叫荆艾下楼吃饭。
许浑看着他忙忙碌碌,思绪不由拉到那年和道问素初见。
不对,不能说是叫道问素了,那时候他还不叫这个名字,他没名字。
他爹是个极有野心的人,手段强硬,养的便宜儿子也多,放到明面的,能排上序的就有十几位。
坊间传闻,他爹有几十个孩子,好多是同时出生的,所以排序这个最方便区分孩子的办法,在他们家是实行不了的。
许浑那年和父亲母亲一起到京都,当时父亲收到了一封信,看完信后和管家伯伯说“白马王相邀,很难不去”
当晚就带着许浑去了白马王府邸。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白马王,也是最后一次,多可笑啊,连杀父母他都没出面。
许浑想到这里,嘴角浮着一丝苦笑。
其实当年的小十五他爹看不上的,这也不奇怪,他那个便宜爹甚至不会去想自己到底有几个孩子。
他们怎么相见的,说了什么,他记不清了。
后来,他回了江南,偶然一次,小十五给他写了一封信。许浑拿到信很诧异。
信中他说,他有了一个师父,像块美玉,他爹就给他起了个新名字,叫道衍,那时他说,他没出过府邸,没有朋友,唯一想到的就是许浑,这封信也就写给了他。
也许是因为这句话,许浑渐渐的开始给他回信。
家里遭受变故的那天,许浑的父亲拉着他的手,说“孩子,不要恨”
他抬起胳膊用手轻轻抚平许浑的眉目,擦着爱子的泪水
“如今这般,非他之过,很多人确实是要靠恨活着的,不过,阿爹不要你恨,你还小,你只需要去生活,继续你的生活,所有的肮脏在你有能力够得到的那天都会浮现的”
......
许浑的眼底滑过一丝痛色,为什么最后还是来找小十五呢,他真的不知道,或许......
许浑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的笑,谁知道呢,谁又说得清呢
许浑看着当年小十五的身影在向自己走来,不由自主地眨了下眼睛,小十五与道问素重叠,他的身旁站着荆艾。
许浑撑着桌子站起来,问先生好。
荆艾上下看了看他,问道“除了有毒的伤口,其他还有哪难受?”
“腿......腿疼”
荆艾闻言,上前把许浑按到椅子上,抬起他的腿,一番查看后,他说“没啥大事,好好缓几天”
说完,荆艾起身坐到中间,这时道问素已经舀好了粥,他轻轻放在荆艾面前,
“师父,请”
荆艾接了过来,“这顿吃完我们就离开”
许浑问他“去哪”
荆艾不由得叹息“真是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不知道我那些老朋友看到自己的儿子现在这么好骗,该作何感想啊,还好我是个大好人”
说着,他夹了一筷子小菜,摇了摇头,就着粥吃了下去,
许浑狠狠的吃了几大口,荆艾这话说的,和拿他当傻子有什么区别,不和他走,难道等死吗?
“去岁寒书院”荆艾接着说道。
许浑闻言,细细想了想“所以先生,您是书院的哪位?”
“......”
一时沉默。
道问素抢在荆艾开口前说话,他对荆艾是又敬又爱。
“许兄,不是我吹,我师父,你可真别小瞧了,首先,我那么小一点,我师父就一眼就看到了我,足以,便可看出我师父这个人,眼光独特。
欸!许兄,你听我说这第二点哈,我跟着师父这么多年,你就看我那一招一式,都是我师父真传,我一路从京都到这立足,全靠这身功夫。
最后这第三点,就得佐证了,我狗爹,平生只看的上有识之士,他说过,师父是可承大道之人。还要师父当门客,师父这么正的人,怎么会和狗爹厮混呢,立马拒绝,绝无转圜的余地。
综上所述呢,质疑我师父就是你的错!”
道问素说完这些,可谓是得意洋洋。
荆艾忍俊不禁,“以上,我只承认一点,阿问深得我的真传,不杀自己的威风”
荆艾边说边把胳膊搭在许浑的肩上,
“慎之啊,你跟我久了,也就深谙其中之道了,别灰心哈。”
许浑看着这俩师徒,不由地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怀疑,当然他不敢质疑荆艾,毕竟道问素的光芒太刺眼了。
......
终于,许浑和道问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跟着荆艾来到了岁寒书院。
岁寒书院建于青州,位于几个政权的中心地带。
不过,在书院建立伊始就曾定下协议,大概说来,不过是任何势力都不可染指书院。
开始,无人在意这个书院,它就凭借一个藏书楼吸引天下读书人,转机出现在后来。
这些读书人出去后,俱为肱骨之臣,再后来,就是习武的、习文的、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都来到了书院。
书院慢慢的成长成各大势力需要考虑的存在。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书院一百多年来,竟真的没有被任何势力影响。
以上这些对于目前的许浑来说都不值得回味,因为这一路真真是能称得上一句坎坷!
最过分的是,荆艾这个老不死的,他雇了辆驴车!
他说什么,要观民俗,看民风,结果呢!这一路上,他挑的路连个鬼都没有。
许浑完全有理由怀疑,他就是没钱!
他让小十五当马夫,自己在后面睡大觉。
许浑狠狠地盯着荆艾这个穷鬼。
荆艾一把从驴车上跳下来,“老夫的腰都颠散了”
许浑听到这话,在后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荆艾看着前面驴车过不去的路,问道问素“阿问,说说这一路你看到了什么”
道问素回荆艾“师父,太安静了”
许浑道“路上的雪都没化,你来告诉我,不安静的点在哪?”
道问素说“这一路的树越走越稀疏,青州这边虽说是比不上江南,但是有大河从青州穿过,按理说植被是不会有这么大的落差,树被砍了不少。
而且,青州由于城内有一个岁寒书院,所以周围的人家虽然说不上多富贵,但是安稳是有的,过往这么多人,生意也好做,不过你看,一路走来,有多少人烟?”
荆艾很满意道问素的观察。
“嗯,驴夫没白当,那你倒是说说原因是什么”
道问素眸子暗了下来,双手握成拳。
许浑见此,替道问素回答“树少了,是拿去盖宫殿了,我听闻......”
许浑停顿了一会继续道“当今皇帝要盖一座祈年殿,愿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安乐呵”
许浑冷笑一声,接着说“人烟稀少,不言而喻就是被拉去充军了,送人头都来不及呢,还做饭呢怕不是做梦吧”
荆艾看着一旁默不作声地道问素
“还隐你那个破居吗?我告诉你,没人站出来这里迟早尸横遍野,到时候天灾**一个都跑不掉,觉得愧疚就做点什么,别一天遇到点事就觉得活不下去了,很多生物都在求一个活得下去的机会。
我这次去找你,就是念着这么多年的师徒情分,你整这事,算是把你我之间的情分耗尽了,别再指望我大老远的再跑一次了,听见没?”
道问素在荆艾训诫的时候就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看着空中升起的一缕青烟,脑海中划过的却是尸山,和无数的行尸走肉,他们麻木的为当权者造势,不知道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在听到荆艾说“走了”时,他压下眼里的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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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