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颜 第8章 原因

“你再说一遍。”

就在她几近绝望的时候，一道稚嫩却又震慑有力的女孩儿的声音，像救命稻草一般，入了她的耳，她就像上天派来的仙子一样，救了如今狼狈不堪的她。

“起来。何意，从今以后你要一直陪在本公主身边，寸步不离，谁要是再敢欺负你，嘲笑你，本公主会让他付出代价。”

“本公主不知道你受的这些虐待，那日只是因为母亲让我身边的宫女说阿姐进宫了，要我赶紧去见她。所以我没来得及找你。

可后来我再向身边人询问的时候，都说你顽劣不堪，让我不要接近你。”

她苦笑，王女真是用心良苦。

但那时的王女对这些真是一无所知，不过也纯粹只是因为她的不关心，她才会被这些宫人欺负且丝毫不慌。

“那公主为何要救下我？”

小公主抿了抿唇，伸出帕子，擦了擦她嘴角溢出的血丝，那是她在这段痛苦日子里感受到的第一丝温暖。

她听见莞清说。

“因为我的心告诉我，要救你。你不是她们口中的你，是我眼中的，心里的。我喜欢你这个人，那日大殿上我见到你便欢喜，我总也觉得，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再后来她便日日被莞清带在身边，一刻也不让她离开她的视线。

生怕她再遇到之前的事。

————

她看了看眼神有些迷茫的莞清，这才想起来，小公主的衣食住行从小到大都不需要自己来，自然宽衣这样的小事，自己也从没做过。

她顿了顿步子，上前去帮莞清宽衣，卸下简单的钗环。

一边动作，一边问道。

“阿清。”

“嗯？怎么了？”

莞清一副满意的模样，看着何意为她忙前忙后。

看着何意打湿了帕子要为她擦脸，她便乖乖的将头伸前一点，好让她托住自己的脑袋擦拭。

何意看着眼前乖巧的不得了的小公主，像是敛了爪子的小猫，想起今日白天在她屋中对她耀武扬威的场景，又不由觉得好笑。

“那时，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

她的手轻轻托住莞清的下颌，轻轻的擦拭着她的小脸。

闻言，莞清睁了眼，眼神中带着愧疚，又带着心疼。

“你说的，是儿时我将你找回身边那次吗？”

“嗯，对。”

“其实我不知道你在那儿，是那日我从母上的寝殿回我自己的寝殿，不想走往常那条路，就避开了身边的的宫女，自己溜到了另一条路。”

菀清脑海中映出那时小女孩狼狈又可怜的模样，心直抽抽地疼，她拉下何意为她擦拭脸颊的手，把湿帕子丢在一边，将人拉着坐在自己身边，没让何意有反应的时间和机会。

双手便环抱在身前人的腰上，将整个人拥住。

何意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菀清，整个人被抱住无法动弹，脸上显现出无措，但又带着笑意，双手已经揽住菀清的肩膀。

只是这样亲密的姿势，自二人长大之后还是第一次。

“怎么了，我还没问出我的话呢？怎么就抱着我了？”

菀清在她怀里拱了拱，声音有些闷闷的。

“不可以吗？本公主现在连抱都不能抱你了？”

何意好笑道：“可以，你说了算。”

莞清又在她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阿意，你知道吗？你离开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想，我在想你可千万不能出事，你若在战场上有什么意外，我定要唯那些人是问。”

何意羞赧于菀清这么直白的表达对她的担心在意，又觉得阿清的所想太过专横，“阿清，他们是无辜的。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就算我真有什么事，也是命该如此。何必怪罪在他们身上呢？”

“我才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待在我身边就好。”

“现在不是在吗？还在你手里呢。”

何意起了逗她的心思，菀清却罕见地没有还嘴。

“阿意，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何意自然察觉到菀清的异常，今晚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交代的样子？

“好，几件都行。你说。”

“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害你，你可以恨我，甚至可以骂我，但不能无视我，也不能不理我。”

何意被她一番话说的有些迷糊。

“阿清，我怎么会恨你，又怎么会舍得骂你？你今夜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说要看我表现吗？”

菀清何等聪明，昨夜和王女一番交谈，今日又看见了关于李尚书一家的私下里黑暗的交易，心下已然有了几分成算，虽不能确定，但也大差不差，她好像想错了。

能走到如今，母上又怎么会是干干净净，公正无私的人呢？她要对阿意食言了。

她只希望阿意不要不理她，哪怕怪她和母上也没关系，哪怕恨也好，只要她心里挂着她，有她。

“我知道造成你儿时那些苦的是我母上，我也知道你并未迁怒于我，所以我不奢求你对我母上毫无怨言。不过，你答应我了，阿意，就不能反悔。”

何意心下微沉，阿清今夜看见了李尚书一家的黑暗勾当，又说到儿时的事，还说到了王女，又说到那些爱恨的话，她不能不多想到些事。

“我答应你。先睡吧好不好，很晚了，明日还有些事等着我们，那老妇人也在等着我们为她找回女儿呢。”

何意轻轻拍着菀清的背，像儿时哄菀清睡觉一样，语气轻柔，动作轻缓。

二人一同躺在床上，何意心中却掀起从未有过的沉重，哪怕是带兵打仗陷入低谷时也没有如此心慌。

她只希望，阿清那夜说的话不要是哄她的，她也只是想为那些百姓求一个公平，求一个好好活着的机会而已。

至于王女对她做的那些事，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可是相较之下，她又觉得已经不重要了，都已经过去了，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

如今她有阿清，有母亲，已经够了。

何意闭上双眼的同时，莞清睁开了眼。

阿意，我一定会让你平平安安地待在我身边，至于有些事情，若能做，我一定帮你达成，但若做不了，我也绝不会让你去冒险。阿意。

莞清的手轻轻抚上何意的侧脸，从额头拂过，到闭上的眼睛，再到精致硬挺的鼻梁，到她今日发愣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