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察觉到裴曜行的表情,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犹豫。
他想解释,但他也没说错,确实是私人恩怨。
裴曜行沉默了许久,脸色黑得吓人。
“禾晏迟的手表为什么会在你身上?”裴曜行拿着刀叉的力度重了几分。
顾知怔了一下,合着这是明知故问啊。
“你既然知道还问我干嘛。”顾知说。
裴曜行将刀叉重重地放在碗碟上,看着顾知,“要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顾知忍不可忍。
不就是禾晏迟给他的算命报酬而已么,至于生那么大的气?要不是因为禾晏迟的手表比裴曜行那款手表便宜,他才不会戴出来。
“是又如何,禾晏迟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能戴?”顾知也有自己的脾气,他不是任人欺负的。
“你!”裴曜行双眸凌厉地盯着顾知,那眼神像是能把人刀了似的。
“而且我们的关系还没到我要把每件事都要向你汇报的地步。”顾知的这几句直戳裴曜行的心窝子。
裴曜行站了起来,全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怒火,锋利的目光钉在顾知的脸上,“就你这样,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说完,他气得转身离开。
裴曜行一走,委屈感便如海浪般凶狠地向顾知涌来,虽然他嘴上也说了狠话,但感觉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也没有说错,可为什么换来的却是现在的局面。
他的肩膀顿时塌拉下来,双目呆滞,嘴里的炒饭嚼同如蜡,眼睛里地闪着微弱的泪光。
不知过了多久,顾知才起身离开。
他抬头看了看空中的烈日,阳光刺眼,用手挡了下,他倏然没了早上那般有活力的精气神。
他不知道这里离出租屋有多远,只能漫无目的地在路边走着。
裴曜行说的话,伤到了他的自尊。
他只是个算命的而已,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哪够得给裴曜行提鞋呢。
顾知冷笑一声。
突然,一辆宾利在顾知的身旁停靠,车窗摇下,里面探出一个头。
“顾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上车么?”叶筠朔一脸黠笑。
顾知不理,继续埋头往前走,他还沉浸在悲伤之中。
叶筠朔也以龟速行驶,紧紧地跟着顾知的步伐。
“小知了,怎么了?又有谁把你惹了?”叶筠朔说。
听到称呼,顾知才扭过头去,指了指自己,满脸问号。
他刚刚叫我什么?小知了?
“对,就是在叫你,小知了,”叶筠朔笑着说。
顾知被这称呼恶心到了,气得走得更快。
他好歹也是个一米八的男子,哪里小了啊?
“别走啊,小知了,上次你还没帮我算命呢?”叶筠朔说。
顾知停下了脚步。
叶筠朔:“对嘛,这样才对嘛,上车我们聊聊?”
顾知若有所思,又继续走了。
叶筠朔:“二十万不想要了?”
顾知的脚步又顿住了。
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二话不说,顾知走下路边的台阶,往叶筠朔的车门走去。
叶筠朔嘴角勾起一阵笑意。
这一幕,刚好被五十米外的裴曜行看到了。
此前,他从餐馆出来之后,心中的怒意难以发泄,于是他开着车在周边逛了几圈。
他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忍把顾知留在餐馆。
然后他又把车开了回来,想远远看一眼顾知,确认顾知的安全。
哪曾想,上一秒他才找到顾知,下一秒顾知便上了别人的车,而且还是叶筠朔的车。
好啊,顾知,这么喜欢勾引别人是吧,老子偏得要坏你的好事!
他气得手都抖了,捶了一声喇叭,随后调转车头,用力踩着油门,往相反的方向驶去。
……
“在哪?”裴曜行给禾晏迟发了消息。
禾晏迟很快就回了,“在草场打高尔夫球,要来么?”
裴曜行:“等着我!马上到,别跑了!”
禾晏迟:“放心,等着你来切磋两下。”
发完消息,禾晏迟的右眼皮突然跳了跳。
一刻钟后,裴曜行迈着愤怒的步伐朝禾晏迟走来。
他攥紧拳头,松动松动自己的筋骨。
他就是来找禾晏迟算账的,就是要把禾晏迟打进医院,让顾知躲角落里哭去,最好再把眼睛哭瞎了,这样才能解他的气。
禾晏迟余光瞥见了裴曜行,但他没转头看去,而是将视线对准面前的球,准备挥动手里的球杆。
“来了,那么快啊?”
旁边的球童给裴曜行递来一杆子,他用力地握了握,这质量挺不错的,打人正合适。
下一秒,裴曜行挥起球杆,朝禾晏迟砸去。
禾晏迟耳边吹过一阵风,他立马反应过来,举起手里的球杆挡住对方的球杆。
两球杆相碰,发出嘭的一声。
“裴曜行,你干嘛,有病啊?”禾晏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
裴曜行沉默不语,继续朝禾晏迟挥球杆,专挑痛感最强的地方打,但他还是避开了要害处。
他的动作强悍又猛烈,落下的速度还很快,以至于禾晏迟只能被动防御,不能进攻。
“裴曜行,你给我停下!”禾晏迟喘着粗气,怒骂一句。
裴曜行表面平淡如水,但心里却窝着一肚子火。
于是他挥杆的力度便重了几分。
“裴曜行!你哑巴了么?”禾晏迟受不了了,“你倒是说说我哪惹你了?”
“因为你抢了我的人!”裴曜行冷冷地说。
禾晏迟忽然出神,手里的球杆滑落下来,“什么?我抢了你的人?”
见禾晏迟不承认,裴曜行更气了,直接给他一棒子。
禾晏迟捂着手,疼得嘶了一声,他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抢了裴曜行的人。
“因为顾知喜欢的人是你!”裴曜行吼了出来。
说完,他将球杆狠狠地扔在一边,瘫坐在草地上。
“你说什么?!顾知喜欢我?!!”禾晏迟满脸的震惊,瞳仁瞪得极圆,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
顷刻,禾晏迟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继续朝裴曜行说,“不是,顾知喜欢我,那你踏马的为什么要打我?!”
裴曜行不回应,只一顾地在说,“顾知喜欢的人是你,是你!而不、是、我。”
他的声音有点低。
片息后,禾晏迟突然大笑起来,他总算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裴曜行阴沉地看着禾晏迟。
禾晏迟瞬间止住了笑声,走过来坐在裴曜行的身边。
“我告诉你,就算顾知死了,他也绝不可能喜欢上我,你也不必吃我的醋,因为这醋压根就没有。”
“你咒谁呢?”裴曜行踢了禾晏迟一脚。
“信不信由你,”禾晏迟掏出根烟点上,顺带也给裴曜行递一根,吐出一口白烟,“你说你这荒谬的想法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裴曜行抖了抖烟灰,“你是不是给顾知送过一款手表?”
禾晏迟想起了第一次在路边找顾知算命的事,摊了摊手,“这可不是白送的,是给他的算命报酬,一笔正常买卖而已。”
裴曜行皱了皱眉,“那你上次把顾知绑了,想要做什么?”
说到这事,禾晏迟就冒火,“顾知捣黄了我和江越的事,而且江越还喜欢顾知,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我就不只把他绑而已了。”
“江越?”裴曜行眉毛拧成一团。
“就我那小男友,上次跟你提过一嘴,”禾晏迟解释。
于是禾晏迟便把上次江越喝醉酒的事跟裴曜行讲了一遍。
裴曜行恍然大悟,瞬间都理清了。
禾晏迟拍了拍裴曜行的肩膀,以示安慰,“我俩都是受害者,被顾知耍得团团转而不自知,还记得上次被关在楼顶天台一晚上的事么?罪魁祸首就是顾知干的,没了他,我能被江越拒绝?没了他,我能跑去楼顶喝酒?”
话音刚落,裴曜行便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禾晏迟问。
“去把我的人抢回来。”裴曜行说。
……
叶筠朔将车开入了一处地下室。
望着黑漆漆的周围,顾知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想起了一些关于地下室的恐怖电影情节。
“你带我来这干嘛?”顾知顿时有些后悔了,他就不该上叶筠朔的车。
“送你个礼物。”叶筠朔说。
“什么礼物?”顾知弱弱地问了一句。
“到了你就知道了,你一定会非常喜欢的。”叶筠朔透过后视镜瞟了一眼顾知。
顾知的脸色有些煞白,他把手紧紧攥入口袋,里面有一把削铅笔的小刀。
自从上次在路边被绑了之后,他出门前都得带上一些防身工具。
顾知往车窗外看了看,努力记住出口的方向,要是等下情况不对,他就可以拔腿就跑。
车停了,顾知的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上。
“什么礼物非得来这里,”顾知说。
叶筠朔淡笑不语。
“你不是让我来算命的么?去这干嘛,要是不想算的话,我可就走了,”顾知壮着胆说。
顾知正要准备走,却被叶筠朔捉住了手臂。
“先别走,跟我来。”叶筠朔拉着顾知就走。
顾知快速地拿出手机,想给江越打个电话,可他发现这里一点信号也没有。
他可不想往同一个火坑跳两次啊。
之前被禾晏迟绑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下一瞬间,地下室门被打开,灯也跟着亮起来。
顾知看清了室内的画面,僵愣在原地,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室内,一个衣服乱糟糟的男人被铁链锁住了双脚,然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里面的两个人朝叶筠朔走来,“他晕过去了。”
叶筠朔:“去把他给我弄醒。”
啪了一声,一桶水朝地上的男人泼去。
男人顿时被水给呛醒了,他缓缓地睁开眼,看到了面前除了折磨他的两人,还看到了另外两个新面孔。
只不过,另一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于是他托着铁链,一步一步地艰难上前。
看清来人后,他突然跪倒在地上,“顾知!救我!”
听到这声音,顾知瞳孔骤缩,不自觉地后退几步,双腿微微发软,连站也站不稳。
因为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曾给他带来无数噩梦、无数欺凌的声音!
他就算死了也不会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