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乾万里啊。”男人扯着嗓子喊。
顾知双眼猩红,攥紧拳头,如同一只即将要失控的狮子。
过往种种欺凌,全都从记忆深处里钻了出来,慢慢地侵占顾知此时的脑海。
叶筠朔意识到顾知有点不对劲。
于是他一个眼神朝身边站着的男人示意,对方立即上前用力地踹了乾万里胸口一脚。
乾万里往后倒下,猛地咳了一声。
“我踏马的怎么可能会忘了你!你这个畜牲不如的东西!”顾知踉踉跄跄地走上前,咬牙切齿的说。
眼前这男人,让他在十三岁这一年中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下。
那天,顾知照常穿着破烂,身板清瘦,脸上脏兮兮的坐在街边,他已经饿了好多天,饿得肚子都快扁成一张纸。
远处香喷喷的包子气味飘进了顾知的鼻子里,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趁老板不注意时,他想要上去偷拿一个。
可这举动被旁边站着的路人阻止了,顾知以为路人要把他捉了交给老板,但下一秒,路人竟从老板那买了两个包子递给顾知。
顾知饿坏了,把包子紧紧地藏在怀中,然后转头就跑。
忽然,他一不小心撞到了出门巡街的混混。
混混头子比顾知大五岁,他叫乾万里。
见顾知只有一人,他便愤怒地把顾知踹倒。
怀中的包子也散落在地上。
乾万里一手拎起顾知的衣领,一脚将地上的包子踩得稀碎。
顾知浑身颤抖,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
他哀求面前的人放过他。
但乾万里显然是不会放过他的,顾知被他托进了巷子深处,而后从旁边拿起一把称手的木棍,一下一下的朝顾知打去。
顾知蜷缩在地上,护住脑袋,疼得大喊。
乾万里越打越兴奋,他手下的那帮人也跟着嘲笑起来。
过了一会,在场所有人的拳脚全都朝顾知使去。
顾知狼狈地趴在地上,气息微弱,他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这还只是开始。
乾万里提着顾知的下巴,一巴掌一巴掌地拍下去,直接把顾知从昏迷中打醒。
顾知低头呢喃着,声音很低,仿佛浑身都没了力气。
这下,乾万里笑得更欢了,他插着顾知的脖子,病态似的咧着嘴,想让对方说不出话来。
顾知的眼泪直流,流到后面把眼泪流干了,也打动不了乾万里。
最后,乾万里不仅没有放过顾知,转而还把顾知扔进了猪圈。
顾知知道,猪是会吃/人的,会吃毫无动静的人,所以他强迫自己不能昏睡过去,即便他已经快要痛晕了,也不能倒下。
之后的每一天,他白天被乾万里叫出门乞讨,晚上回来便睡在猪圈的顶棚上,吃的也是别人的残羹剩饭,他过的日子简直连猪狗都不如。
要是哪天惹乾万里生气了,便会招来一顿毒打。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之久。
顾知每天都活在地狱里,他发誓,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
最终,乾万里见顾知没了利用价值,便把他转手卖给了别人,以五千块钱的价格卖的。
在转卖过程中,顾知偷偷地逃了出来,逃得远远的。
于是那段记忆便被顾知永远地封存在大脑深处。
直到今天,他再次看到了乾万里,痛苦的伤痕重新被揭开。
顾知来到了乾万里的跟前,那张脸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除了变得憔悴外,几乎没怎么变。
“顾知,你快让他们放了我,”乾万里爬到面前,哀求着顾知。
就如同当年顾知哀求他那般。
顾知脸上露出一股邪笑,仿佛失了神智般,身上的怒意疯狂迸发出来,他抬起脚重重地踩在乾万里的手背上,一字一字的说:“我、凭、什、么、放、了、你?!”
他的声音冰寒刺骨。
就连叶筠朔听了,也忍不住打个冷颤。
顾知从旁边的道具中抽出一木棍,“还记得么,这是你第一次打我用的道具,现在我还给你!”
说完,顾知将木棍朝乾万里打去。
乾万里瞬间蜷成一团,抱着膝盖,抬头朝顾知说,“顾知,你忘了么?要是没有我收留你,你早就不知饿死在哪里了?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顾知冷哼一声,“收留?这两个字你也好意思说出口,让我每天出去乞讨就是收留我?让我每天睡猪圈也是收留我?”
话音刚落,叶筠朔的双眼颤了颤,朝顾知看去,不免对顾知产生了一丝怜悯之情。
他难以想象顾知是怎么活过来的。
顾知继续挥动手里的木棍,这一下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突然,咔嚓一声,乾万里的手骨断了。
他痛得在地上打滚,惨叫声回荡在整间地下室里。
叶筠朔见顾知打得有点轻,于是叫旁边两人上去帮忙。
刹时,那两人拿起一电棒,直接按在乾万里的双臂上。
一股电流窜进了乾万里的身体里,骨折再加上电击,他的手已经提不起来了。
乾万里疼得瞳孔微震,他怕了,他真的被折磨怕了。
在见到顾知之前,他已经被折磨过一番,他再也受不了了。
乾万里用身体一步一步地蠕动,缓缓地爬到顾知的脚边,他的嗓子已经哑了,“顾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你放了我吧,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下一秒,顾知却转头朝叶筠朔说,“我想和他单独聊一会。”
顾知的声调很冷。
这是悲伤到极致之后才会发出的声调。
叶筠朔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和其余两人走出了门口。
“老板,把他俩放里面真的不会有事么?”
叶筠朔沉思了一会,想起顾知刚才的失态,他倒是没有了把握,“你俩盯着点,别弄出人命了。”
顷刻,里面传出更凄惨的叫声,叶筠朔听了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之前他叫人调查时,只知道乾万里曾经欺负过顾知,所以他把乾万里绑来让顾知解气。
但不曾想到顾知与乾万里之间竟发生了如此多的事。
惨叫声越来越大,伴随着笑声也越来越大。
顾知笑得有些近乎疯狂的状态,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此时,裴曜行正驱车驶入地下室,他的车速很快,是要冒火星子的程度。
片刻后,车被裴曜行随意地停在一处空地。
这里距离顾知所在的地方还有一段黑黝黝的通道。
通道里回音很大,裴曜行顺着声音大步地跑去。
因为他听到了惨叫声,那声音太哑,他听不出是不是顾知的声音。
这时,站在室外的叶筠朔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他顿时警戒起来。
等到来人走近时,他才彻底看清对方的身影。
“裴曜行?”叶筠朔双手抱于胸前,一脸不屑地说。
裴曜行阴沉地瞪着叶筠朔,眼神里满是气愤,但他现在没时间找叶筠朔算账。
他快步走了进去,却看到令他震撼的一幕。
一时间,他竟没认出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顾知。
顾知的脸上露着一股阴森森的笑意,他的嘴角咧到耳后根,头发上的红绳脱落至发尾,凌乱的发根散在肩膀处。
而顾知面前的地上还趴着个人,那人正用惶恐的眼神看着顾知,好像在看什么怪物似的。
裴曜行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眼尾乏起微红,快速地走到顾知的身边,然后把对方敲晕。
顾知直接倒在他的怀中。
裴曜行将伤痕累累的顾知横抱起来,临走前,还踹了一脚地上的乾万里。
这一脚,让乾万里再度昏迷过去。
看这伤势,估计以后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你要把顾知带哪去?”叶筠朔拦去了裴曜行的去路。
“滚开!”裴曜行脸色阴鸷地看着叶筠朔,“你把顾知弄成这样还有脸拦我?”
叶筠朔理亏,无法反驳,于是就这么看着裴曜行把顾知抱走。
……
裴曜行将顾知带回了他住的地方——顶级复式公寓。
他把顾知轻轻地放在床上,量了量顾知的额头,有些发烫。
顾知嘴里不断低喃着。
裴曜行心疼地摸了摸顾知的脸颊,俯下身,侧到顾知的耳边,“别怕,有我在,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顾知稍微平静了下来,但额头还冒着虚汗。
不久,裴曜行的私人医生到了。
“裴少,您不用担心,病人只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才引发的病情,你让他安心静养几天便会没事的。”医生给顾知输了液。
医生临走前还特意叮嘱裴曜行,“这几天要事事顺着病人,别让病人有更大的情绪波动,不然容易落下病根子。”
裴曜行送走了医生,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顾知,眉宇间顿时萦绕着不明的情绪。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地把门合上,来到阳台,打去一个电话,他想知道顾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小时后,电话回拨了,裴曜行全程皱着眉头听完。
他听到了顾知在十三岁那年和乾万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不敢想象顾知竟一个人扛了过去。
他握紧拳头,手腕处青筋暴起,双眼燃着阴寒的冰气,他恨自己没能早点发现。
裴曜行转头看了眼顾知房间的方向,眸里的冰气瞬间消散,转而是心疼的眼神。
他的心像是被人重重地捶了一下,疼得双手不由地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