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辞拼命的抱着隐隐作痛的肚子,焦糊刺鼻的浓烟火药宛若滚滚海水汹涌的挤进他脆弱的肺,血腥味浓烈的冲撞着他的嗅觉,胸腔恍若隔世般起伏了两下,喻辞意识不清的撑着粘腻濡湿的双手推开死死压在他身上的alpha——
然而没什么用!
冲天的火光和撕裂鼓膜的巨响随着滚烫的余波消弭,喻辞蒙然坐雾无力瘫软前,失焦的双瞳倒映出罩着他满身浴血的alpha,大脑混沌但能感觉到两耳洇洇流淌温热的液体,远处此起彼伏的呼嚎沸反盈天,纷至沓来的身影燎着火焰!
“阿辞!”
“小喻老师!”
“秦大哥!林哥!”
“潜宝!小喻老师!”
…
可喻辞什么都听不见!
喻辞只觉好像在浑浑噩噩的梦里,拨开飘渺缭绕的雾,他好像看到了很久以前的事儿。
M国多尓勒洲巴蒙蒂亚海湾。
日丽风清天高云淡的一个夏日午后,参加完学术交流论坛的万来仪挽着年仅十五岁刚刚成功申博——
但其实背地里也会躲着学院那群头发花白、刻板无情、只会评头论足的老古董滋滋嘬奶茶的可爱喻小辞,无比明媚的朝着收拾完公文包的万长矣挥手作别。
不远处气质儒雅的中年alpha抽空从幽默风趣的话题中回了女儿一个慈祥温和的笑,当然,他的老师可不知道自家捧在手心里捂大的闺女,今天要背着他和昨天晚上刚确定关系的一个维拉瑞亚州的黄毛混血臭骚包偷摸牵小手亲小嘴。
喻辞顶着一张腮帮肉还软软的冷酷脸蛋,风暴卷入最后一口万来仪为了用他挡枪贿赂的全糖加满小料至尊无敌豪华版茉莉奶茶,无情的把空杯准确无误的投入垃圾桶。
这不是第一次。
至少在喻辞察觉到万来仪竟然没有扰扰攘攘讨烦的逼迫自己陪她去过十九岁生日,他灵敏的雷达就隐约察觉到了一丢丢不对劲。
发现单纯好骗的师姐对着手机傻笑的那天,成功投了篇SCI一区的喻辞顶着两个沉黑阴郁的熊猫眼悠哉打了个哈欠,他鬼魅似的闯入一片洋溢着恋爱酸臭味的粉红泡泡堆神色无辜的抱杯喝水,一垂眸不经意看到聊天框备注“对象”二字称呼,喻辞下意识以为自己熬夜熬傻了。
从那之后,为了以防喻辞在万长矣面前脱口而出什么惊世骇人的话,万来仪从骚扰直接变成了威逼利诱,毕竟花她对象钱蹭吃蹭喝的事喻辞表示沉默是金——
饭很好吃,奶茶管够。
他乐在其中。
巴蒙蒂亚海湾是两个相邻州岛渡轮通行极佳便利的港口,半个小时前从学术演讲台上下来的喻辞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他索性顺从享受。
在渡轮上打眼望去黄毛扎眼的alpha痞里痞气笑着冲他们招手时,喻辞收回神游在外的思绪,摸摸下巴舔了舔干完一杯奶茶仍然有些食髓知味的嘴唇,决定今天为了奖励自己一个最佳表演奖,得好好坑宋屿一顿。
三人行总会有个多余的电灯泡。
但喻辞抱着宋屿买给万来仪的一大桶玫瑰青提茶,动着白净柔软的脸颊肉咀嚼吸入口腔的冰块平淡无奇的住轮渡栏杆迎接扑面而来的咸腥海风,他并不觉得这是件苦差事——
毕竟正午璀璨夺目的太阳早就夺取了他这颗吃饱喝足不哭不闹、甚至连10W也不到的电灯泡存在感超低且微弱渺小的光芒。
正在渡轮角落的小情侣亲的难舍难分时,“咔嚓”一声锃亮的手机灯闪的宋屿差点眼瞎!
喻辞收回手机淡淡的“呀”了声,他眨着浅色漂亮的大眼睛,用天使面孔慵懒的挤了句让人想吐的话:
“哎呀,不好意思忘了关闪光灯了。”
“喻小辞,别得寸进尺啊,你还想怎样!”
宋屿绷着青筋暴跳的额角,劈手去夺手机,被omega预判的闪身躲过。
“我要吃‘Ethereal’的婚宴。”
喻辞歪着脑袋,任由海鸟落在他小巧的肩头驻足。
宋屿头疼的扶额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一副长相俊美又才二十出头的混血小年轻,Z国话出口的老练和无赖连喻辞这个土生土长的Z国人也自愧不如:
“你想上天不!Ethereal人均五位数起步你还真张的开口!又没人结婚你吃什么婚宴!安安分分的啊,小心等会给你抛海里喂鱼!”
“那我可得手滑一下发给老师了——”
喻辞后退几步在相册翻翻找找,精妙的用着三人正好不会被海浪冲掉的声音嘟嘟囔囔:
“哎呦,还有上次的视频,都发都发,说不定明天就能吃到婚宴了呢。”
话说半年前克鲁弗莱某个专家会上萍水相逢的白人教授给他发了份喜帖,喻辞去吃了之后确实觉得砖块厚的份子钱没白随。
“得得得祖宗算我求你了行吗,婚宴你还得等几年,今天带你吃他们家别的。”
和捂嘴笑到快要岔气的万来仪十指相扣的宋屿做出了让步妥协,他搭上一连小心思得逞的喻辞还没用血本换上几句让小omega在未来老丈人面前替他多多美言的话,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冲上云霄,打的人群四处逃窜!
武装组织试图控制游轮制造恐慌动乱,直到现在喻辞还记得,寸头悍匪肩扛火箭炮炮筒正对他们这群缩在边角的人质,宋屿安全十足的肩臂就那么遮住危险挡在他和万来仪身前——
及时赶到的警署特遣队击毙了武装分子,火箭炮没有炸穿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身体,但宋屿用几乎分毫不差的姿势扑倒万来仪和喻辞,抵挡着不长眼睛的枪林弹雨。
再次睁开眼的喻辞以为自己睡了很久。
至少那个断断续续的梦挑挑拣拣的把万来仪和宋屿带着他疯疯闹闹的回忆过了个遍。
没有喧闹没有警笛,甚至连焦躁慌乱的呼喊也没有。
喻辞平躺在废弃小镇内一张冰凉的褪漆木长椅上,根本不算掀开的眼皮本能裹住头顶星子密布的漆黑夜空与光晕点点的路灯,他略微动了动,感觉到蜷缩的身体被包裹进了一件宽大柔软的外套里,淡淡漫发的苍松伏特加萦绕进鼻腔,仿佛像是上辈子经历过让人醉心沉沦的幻境。
alpha俊美无俦的面容轮廓像被温柔橙暖的灯光化成虚无。
两个月十五天。
分开的七十五个日日夜夜喻辞思慕又贪恋的那张脸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很快察觉到难抑的起伏胸腔牵动着澎湃潮涌的瞳孔,像个刚从充满恐惧和绝望的深海中被打捞起来差点溺毙的狼狈野猫,戒备又眷恋的透过一层朦胧虚幻的滤镜深深凝视垂眸轻柔的拢开他潮湿额发的alpha,以为又是场大脑为了欺骗他活下去编织的另一个美梦。
喻辞让浓烟和冲击波连熏带震的嗓子撕裂沙哑到哭不出一点声。
他呼吸焦灼又急促,胸闷心慌快要晕厥过去,突然剧烈颤抖的身体被宽阔紧实的臂膀紧紧锁进胸膛!
“对不起…对不起权释…对不起…”
权释心在滴血的将埋进他肩窝用气音一遍一遍重复道歉的喻辞抄起来裹得密不透风,omega呼吸粗重喘的着急,攥着alpha背脊的指节用力发白,汗液混着血渍尽数染到了衣服上!
他惊恐不已的攒动喉头,一边无声嘶哑的大叫,抖成颠筛的身体一边抗拒挣扎的想从权释的怀抱把满身恶浊的自己摘出来!
alpha哪会给他再次逃走的机会,干燥发凉的薄唇细密的落在喻辞闹出薄汗的脖颈,权释几近温柔的散发出安抚信息素,一手强硬的扳着omega只剩下骨头的下颚保住他喷薄着焦躁热气的鼻子和口腔。
也不知道听力受损的喻辞听不听得到,权释指腹蹭掉喻辞绯红眼尾湿润的泪珠,在omega逐渐恢复的喘息中逼迫那双抖动的不成样子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
“别怕宝贝,别怕我来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权释深邃动容的眼底满含心疼和温情,他慢慢松开沾着喻辞口水都掌心,掐着omega已经烙上他完全标记的后脖颈,温存的亲了亲喻辞嗫嚅的唇瓣:
“都是假的,那些话都是说给宋继清听的对不对。你看我这不是又找到你了,我都知道宝贝,你的alpha很聪明的,我们家兜兜转转了十几年才找到窝的小脏猫,哪舍得丢掉和他依偎取暖的脏娃娃。”
“现在我们都脏脏的了喻辞,别怕宝贝,过来抱着我,让我好好搂搂你。”
唰的两股眼泪夺眶而出,喻辞双臂狠狠环住alpha劲瘦有力的腰身,不能通过声音宣泄的憋闷堵在胸口转成一阵有一阵酸涩麻木的电流侵蚀着四肢百骸,浑身发烫的他缩进权释怀里,苍松伏特加的安抚信息素一点一点驱赶着局促不安和仓惶心悸。
良久后,稍微恢复了点理智的喻辞才发现爆炸地段来来往往着诸多救援,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只能断断续续听见权释细若蚊呐的声音。
他的耳朵和嗓子都收到了波及。
一时间权释无比庆幸自己一直守在他的omega身边,再次四目相对,两人从对方眼中刹那间读到了深情缱绻。
双唇紧贴,喻辞颤着乌羽半眯着双眸凝视alpha鲜少缠绵情动的沉黑瞳孔,他向来在这些事上青涩羞怯,连接吻也得闭上眼睛任人索取。
权释知道喻辞被吓坏了,哪怕是在标记过他的alpha怀中,短暂丧失掉言语和听觉的世界也无数放大了数倍后怕与恐惧,喻辞只能通过视觉和触感从能给他带来恬静的权释身上尽可能的汲取安全感。
修长的指节穿过omega略长的黑发,收拢力道包裹住他圆圆的后脑贴向自己,权释软和的挑开喻辞半开的唇齿,小心翼翼的进行着这个没有半丝**和觊觎的吻。
少顷,他的omega忽的牵起落在消瘦腰间的手缓缓移到弧度微凸的肚皮,权释低沉一笑,揉着喻辞潮湿的发丝,微微偏开点角度凑到他耳边道:
“知道你听话尽力吃饭了,肉都长到肚子上了?让我看看。”
说罢便要去掀喻辞凌乱的衣角,却被咬着腮帮子生闷气的omega横来一拳不轻不重砸到了胸口!
他还好意思说自个儿聪明!
喻辞简直不想理某个自卖自夸反应迟钝的家伙!
“哪儿胖啊,轻飘飘的稍大点的风都能欺负你,我好不容易养了点肉这几天全瘦回去了。”
权释贴着喻辞的脸颊两指都夹不住曾经触感极好的软肉,他单臂穿过omega腿弯直接把人完完整整埋入怀里。
腿上没什么重量的喻辞固执的让自己掌心贴着他的小腹,权释稍微用力揉了揉,他也没说错啊,的确比其他地方能多二两肉。
于是alpha蹭着喻辞留了道红痕小疤的脸,替他揉着肚子笑道:
“你爱吃的菜我都学了个遍,曹从谦和云轻都抢在咱们前面领证了,嗯?宝贝,什么时候愿意给我一个合法的能给咱们小家掌勺饲养你的身份。”
一瞬间仿佛彼此煎熬到沉溺进水深火热的两个月并不存在,像是仍然在小云山腰那个充满温情的山洞,喻辞捧着alpha隐忍到几经崩溃的脸,虔诚又真挚的无声道:
“回家。”
他和权释十指紧紧相扣,垂眸瞟见被血和尘埃遮掉原本面貌的手,喻辞猛然一怔,用力的捏了捏权释的掌心做着口型问道:
“林潜和…”
宋屿扑倒他前用力推了秦知节一把,俩人就倒在他们前面几步之遥,爆炸的余波冲击的范围太大,这双占满宋屿鲜血的手可不是幻觉!
“都没事。”
“边序守着呢,林潜和秦知节早就醒了,宋屿受伤稍微能重点,不过没有性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