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第一次见到阮清和,是在秦疏白律所楼下的咖啡馆。
她刚结束一个设计提案,来等秦疏白下班。
玻璃窗映着秋日的暖阳,苏晚正低头搅拌拿铁里的奶泡,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带着几分熟稔:“疏白,好久不见。”
苏晚回头时,正撞见秦疏白微微蹙眉的侧脸。他身前站着个穿米白色西装的女人,长发挽成利落的发髻,眉眼间是恰到好处的干练与温柔,正是阮清和 ——
秦疏白极少提及的前对象,苏晚还是从云舒的八卦里零星听过几句,据说当年是秦疏白主动提的分手,闹得不算愉快。
“有事?” 秦疏白的声音比平时冷了几分,下意识往苏晚的方向挪了半步,挡住了她大半身影。
阮清和的目光越过他,落在苏晚身上,笑意不变:“这位是?”
“我太太,苏晚。” 秦疏白的指尖轻轻搭上苏晚的肩膀,力道不重,却带着明显的宣告意味,“苏晚,阮律师,我的大学师姐,也是…… 前同事。”
他刻意省略了 “前对象” 三个字,苏晚却敏锐地捕捉到阮清和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即又化为得体的微笑:“原来是秦太太,真漂亮。
阮清和说:“这次回国是处理家族企业的法务案,刚好对接疏白的律所,以后可能要多麻烦了。”
苏晚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她能感觉到秦疏白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收紧,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掩饰什么。
那天的告别格外仓促,秦疏白没再多说阮清和的事,只是路上反复问她:“提案顺利吗?累不累?晚上想吃你最爱的糖醋排骨。”
苏晚点头应着,心里却像落了颗细沙,硌得慌。她知道自己不该多想,他们的婚姻始于契约,她没资格要求秦疏白清空过往。
可看到阮清和看向秦疏白的眼神,那藏在礼貌下的熟稔与不舍,让她突然想起高中时,自己望着陆星沉背影的模样 —— 同样的,带着未说出口的执念。
虽然现在在屋檐下两人同床共枕,但是他们之前毕竟谈过恋爱。
秦疏白那天的告白表达出的喜欢又是什么?
周末秦疏白去律所加班,苏晚在家整理书房。
书架最底层的收纳盒里,除了秦疏白高中时的竞赛奖状、几本专业书,还躺着一支银色的钢笔,笔帽上刻着细小的 “Q” 字。
苏晚认得,这个钢笔。
她握着钢笔的指尖泛白,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各种猜测:是秦疏白一直留着的吗。
恰逢云舒来送新画的颜料,见苏晚对着一支钢笔发呆,凑过去一看:“这不是阮清和的笔吗?我当年在画展上见过她用,刻了个‘Q’字,特好认。”
“秦疏白书房里找到的。” 苏晚的声音有点闷。
云舒瞬间炸了:“什么?!他居然还留着前任的东西?不行,这事得问清楚!”
“可能只是忘了扔……” 苏晚试图辩解,心里却没底。
这些日子,秦疏白的好她看在眼里:记得她对芒果过敏,点餐时永远主动避开;知道她熬夜改设计会头疼,书房常备着热敷眼罩;甚至在她被甲方刁难时,默默帮她整理好所有法律风险文件,让她挺直腰杆谈判。
可这份好,到底是因为多年的暗恋,还是仅仅因为 “契约妻子” 的身份?
阮清和的出现,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藏在心底的不安 ——
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依赖秦疏白,却又怕这份依赖,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更让她心烦的是,林知夏那边传来消息:“我打听了,阮清和这次回国根本不是单纯处理法务案,她家族企业的总部早就迁到国外了,这次回来,明显是冲着秦疏白来的。”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
当晚秦疏白回来时,她看着他疲惫的眉眼,到了嘴边的质问,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她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更怕打破现在这份看似平静的幸福。
阮清和的攻势,来得直接又隐蔽。
她会以工作为由,频繁给秦疏白发消息,有时是深夜的 “方案修改意见”,有时是 “感谢帮忙” 的下午茶邀请。她会在律所团建时,有意无意提起大学时的往事。
“疏白当年为了帮我查资料,在图书馆待了三天三夜”“我们以前常去这家餐厅吃牛排”。
甚至在苏晚去律所送文件时,当着其他同事的面说:“秦太太,你真幸运,疏白一直这么细心,当年他……”
话没说完,就被秦疏白打断:“阮律师,关于案子的事,我们去会议室谈。”
秦疏白的语气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
可苏晚看着周围同事暧昧的眼神,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那天她没等秦疏白,自己打车回了家。
晚上秦疏白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坐在黑暗里的苏晚。
客厅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勾勒出她单薄的身影。
“为什么留着她的东西?” 苏晚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秦疏白愣了一下,快步走过去开灯。暖黄的灯光照亮她泛红的眼眶,他的心猛地一揪:“这不是我留的。”
“那它为什么会在你的书房?”
“是上次她来律所谈案子,落下的。我本来想还给她,后来忙忘了,就随手放在收纳盒里了。” 秦疏白伸手想去碰她的脸,被苏晚偏头躲开。
他停下动作,语气放软:“晚晚,我和阮清和已经过去了。当年分手,是因为我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她追求事业上的并肩,而我……”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而我心里,一直是你。”
苏晚抬头看他,眼里满是迷茫。
他没回答,只是拿起那支钢笔,转身走向垃圾桶。“以后不会再让你看到这些不该有的东西。” 他说,“如果阮清和的出现让你不舒服,我会让律所换其他人对接她的案子。”
可误会并没有就此解开。
第二天,云舒在朋友圈看到阮清和发了一张旧照片 ——
大学时期的秦疏白穿着白衬衫,站在香樟树下,身边站着笑靥如花的阮清和。配文是:“时光未老,故人仍在。”
评论区里,不少老同学打趣 “破镜重圆”,阮清和没有否认,只是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云舒截图给苏晚发了过来,还嘟囔吐槽着。
苏晚看着那张照片,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原来他们大学很早的时候就在一起了?秦疏白暗恋她的同时,还和阮清和交往过?那他对自己的好,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苏晚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对着空白的画布发呆。
云舒和林知夏闻讯赶来,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瞬间火冒三丈。
“秦疏白这个木头!不会解释吗?” 云舒叉着腰,“不行,我得去问问他,到底把你当什么了!”
“别冲动。” 林知夏拉住她,看向苏晚,“晚晚,你先冷静点。
秦疏白这些日子对你怎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他要是对阮清和还有意思,就不会在你面前那么避嫌,更不会主动提‘太太’的身份。”
“可他解释……” 苏晚的声音闷闷的。
林知夏分析道,“你想想,秦疏白初中时就暗恋你,要是那时候和阮清和在一起,说不定是为了掩饰对你的心意?或者只是名义上的交往?”
云舒点头附和:“对!我记得高中时秦疏白总往画室跑,说是找老师问题目,其实每次都在看你画画!
闺蜜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苏晚稍微冷静了些。也是,自己和秦疏白初中一个学校,自己还不认识他。
不是一个高中,唯一的交集点还只是在集训画室,那个时候的自己一直喜欢着陆星沉。
当晚,秦疏白回来时,看到画室的灯还亮着。苏晚坐在画架前,面前摆着那张朋友圈的照片,是云舒截图发给她的。
“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苏晚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倔强和一丝委屈。
秦疏白沉默了很久,走到她身边,在她面前蹲下。“高中时,阮清和追过我。” 他坦白道,“那时候我没同意,后来我以为你的身边有了你喜欢的那个他,大学阮清和再次和我说在一起,我答应了。”
他握住苏晚的手,指尖带着温度:“我和她的确谈过。当年提‘分手’,是因为不合适,晚晚,我承认,我以前没告诉你这些,是怕你多想。”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递给苏晚:“这是我初中开始时的日记,你可以看看。”
苏晚迟疑地翻开,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关于她的。“今天看到苏晚在画室画向日葵,她笑起来真好看”“苏晚对芒果过敏,”“苏晚的素描被老师表扬了,真为她开心,我要离开画室了。”
“高考后,我来到苏晚的学校,发现她的身边有其他人了。”
“阮清和又来纠缠,是不是自己可以慢慢接受其他人”……
一页又一页,细碎日常,从初中到大学,再到工作后偶尔的偶遇,时间跨度长达八年。
“我喜欢你,不是从结婚开始的,是从初中第一次在画室门口看到你开始的。”
秦疏白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攒了这么多年的勇气,才敢以婚姻的名义靠近你。
阮清和的出现,但我绝不会让她影响我们。晚晚,相信我,好吗?”
苏晚看着日记本上泛黄的字迹,又看着眼前这个眼眶泛红的男人,心里的疙瘩瞬间解开了。
她扑进秦疏白怀里,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秦疏白,我懂,暗恋的滋味。”
“怕你不喜欢我。” 他紧紧抱着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现在不怕了,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想守护一辈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