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白 第7章 断章

暮秋后的梧桐道铺满碎金般的落叶，知夏攥着我手腕晃了晃。

"你和方文站在一起真般配！"

方文适时递来瓶温牛奶，指尖擦过我手背时，我看见陆景南在远处篮球场弯腰捡球，背影和高三那年一模一样，却突然觉得隔着层模糊的毛玻璃。

"方文，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宋白的呀？"

知夏把草莓蛋糕推到我面前，奶油甜得发齁。

方文替我叉起块蛋糕，语气自然。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陆景南的目光突然穿过人群，和我撞上时，我第一次没有躲开，却只看见他眼里晃动的、我早已褪色的倒影。

三日后的黄昏，陆景南在琴房楼下拦住我。

"你高中同桌说……"

他喉结滚动着，雪松味混着夜露。

"说你所有志愿都是A大。"

"所以呢？"

我的声音很平静。

"你现在后悔和知夏在一起了？"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

"我一直把你当妹妹，可知道你为了我……"

我盯着他指尖发白的关节，我想起知夏昨天还在给我看他们的情侣相册，每一页都贴着她亲手剪的樱花贴纸。

"陆景南，"

我甩开他的手，看见他眼底迅速蔓延的红血丝。

"你现在说这些，想过知夏吗？"

他突然抱住我，怀里的雪松味让我想起无数个躲在操场角落的午后，可此时此刻我只觉得刺鼻。

"宋白？！"

知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块冰砸进滚水。

她手里的水果捞掉在地上，黄桃块滚到陆景南脚边。

陆景南慌忙松开我。

"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她腕间的银手链飞出去，撞在香樟树干上，那是陆景南送她的第一件恋爱礼物，此刻躺在落叶里，像片被踩碎的贝壳。

"知夏你听我解释！"

我想去拉她，却被她甩开。

她通红的眼睛像初雪夜的灯笼，映着我和陆景南僵硬的轮廓。

"解释什么？"

她的声音抖得像深秋的蝉鸣，"解释你怎么看着我追他，解释你俩什么时候暗度陈仓？"

知夏死死地盯着我，睫毛上凝着泪珠。

"知夏，你听我……"

我的声音卡在喉间，那些"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方文是真的"的话，突然变得苍白无力。

"宋白，你够了！"

知夏突然喊道，"我不想再听你们任何一个人说话！"

她没给我说完的机会，转身就跑。

陆景南立刻追了上去，帆布鞋踩在铺满碎金的梧桐道上，发出沙沙的急响，

我的腿却像灌了铅，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撞碎在暮色里，像一枚突然熄灭的灯。

方文找到我时，我还僵在原地，他没问什么，只是把一件带着雪松香的大衣披在我肩上，指尖在我袖口轻轻叩了叩。

知夏搬走那天，把我的旧耳机放在了琴房。

线被缠成丑陋的结，像她临走前留给我的最后一条消息。

"宋白，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方文默默放下袋陈皮糖。

" 陆景南跟知夏分手了。"

他把袋陈皮糖塞进我手里，铝罐壁还留着体温。

"他说从知道你志愿表那天起，就分不清对谁是喜欢。"

陆景南在宿舍楼下堵我时，银杏叶正扑簌簌地落。

"我知道你和方文是假的！"

他眼里的血丝像蛛网，"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我看着他鞋尖的泥渍，和那天在走廊捡烟时一样脏，我突然觉得荒谬又可悲。

"陆景南，"

我抱紧琴箱，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

"你只是后悔有人把你当信仰，而你却把她的坐标当成了路边的风景。"

他愣住的瞬间，方文从我身旁走来，手里拿着我的乐理书。

"宋白，琴房的新拨片到了。"

我没再看陆景南，跟着方文往琴房走，听见他在身后喊。

"如果我早点知道……"

"没有如果。"

我接过方文递给我的乐理书，"以后别再来找我了。"